【「星延市南宫区」19:32】
才不过刚刚步入傍晚,「星延市」中心却陷入了深夜般的寂静。街道上的店铺全都紧闭,就连路灯都没有几根是亮着的。
百货大楼的楼顶上,两个人影站立在孤寂的冷风中。
“相较于未来,现在的风景真是难得呀。”「X」不禁感慨。
舞雪眺望远方漆黑的城市,隐约可见的高楼整齐地坐落着,在夜色下,唯有最远处的一颗灰白的水晶较为明亮。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以前的「星延市」更加繁华。”舞雪说道,“当夜幕降临时,灯火通明,远远望去,犹如群星般璀璨……可惜。”
“难道「PE结晶」的问题直到未来也没解决吗?”「X」好奇道。
在原来时间线的世界里,「灭世魔神」彻底毁灭了世界,而「X」则在灭亡之际,与上官仁一同来到了现在的时间线。而望月雅夜改变了时间进程,提前了「灭世魔神」的苏醒并拯救了世界,未来也就得以延续。
一直身在现在时间线的「X」并不知道被拯救了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他所知道的是,那个能改变未来的女孩已经回去了……
“你以为未来的SAF还是那么单纯的为解决「异能者」事件而努力嘛?”舞雪嘲讽道,眼神却有些忧郁,“就像一场梦一样,全世界的人们做了一场共同的梦,一觉醒来后,「灭世魔神」已成为50年前的历史。所遗留下来的问题、多出来的现象与产物……自然而然的印刻在记忆中,没有人怀疑,也没有人质疑,好像一切本就如此,就连我,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
由于世界的改变,所有未来人的记忆都发生了变动,原本2080的灭世纪元提前到了2031年,未来曾濒临灭亡的记忆都不复存在。
“等等,如果你也不记得这段历史的话,那怎么……”「X」感到十分惊异,根据舞雪所述,她也和所有未来人一样忘记了世界曾在2080年灭亡,那肯定也会把自己送往过去的事情也遗忘的!
可现在,原定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组织中的核心人员都顺利来到了这个时间线的世界。
舞雪拨动了自己的长发,虽然没有雅夜及腿般的长度,却也在女性中独具一番魅力。
“「祂」早有预料,提前将我们的记忆保留了下来。”
「祂」……「X」对这个“神”的代名词思绪复杂,这个词在组织内经常能够听到,但「X」包括他们队伍的一些成员根本就没见过「祂」。神秘与谜团围绕在「祂」身上,唯一能够肯定的是……「祂」,毫无疑问是组织的最高领导者。
「X」也不过是在原本世界的灭亡之际加入的组织。接触到的,也只有在来到这个世界线之前的那段叮嘱——舞雪对任务的详细说明。
顺着望月雅夜穿越成功的通道来到现在的时间线,在未来的大批队伍到来之前,做好内应。这便是他们的主要任务。
“「SF3000」的进度怎么样了?”舞雪言归正传道。
“发射的装置已经成功入侵了「SF3000」,正在窃取SAF的部分资料,只有少部分资料会触及报警墙,暂时没能侵入。”「X」简要的回答了下,“而且地面基地的资料似乎没有网和空间站的资料网联通。”
舞雪冷笑道:“SAF倒是没有图方便,做了个明智的选择。”她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用手指比出一个望远镜的姿势,“该让它发挥作用了。”
“采用「水仙子」的提议吗,可这么一来,SAF不就更注意到她了吗?”
“要的就是这样。”舞雪很肯定的说道,“「祂」对制造出来的「异能者」不感兴趣。”
意思是,留她没用了么……「X」回头望向远处目不可及的大海,尽管感到惋惜,但组织的命令他不得不照做。
“等她掀起了足够大的‘风浪’,就立即进入下一步计划。”
舞雪说完便离开了天台,
「X」紧跟其后。
?
【「天昙区」,20:12】
凌枫行走在回家的途中。
沿途的街道摆放着施工标志,这是今天上午设下的。坑洼的水滩和裸露的水管随处可见,他回想起了早晨发生的事情,每一处细节,甚至是话音,都在凌枫心里回响。
他路过被洪水冲垮的房屋,在黄色警戒线前站立了一会儿。
「灭世战争」后,SAF「修复部队」用了几年,几乎耗尽了所有精力与数不清的材料才将这座「星延市」恢复如初。经历如此大的工程后,「修复部队」险些面临解散。
只是街区的破坏而已……他们一定会这样说。现在的「修复部队」只有在较大规模的破坏下才会出动了。
凌枫不止是在思考「修复部队」,而是因为「修复部队」想到了几年前的辉煌,想到了几年前逐梦的自己。
当时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只需要想着,如何拯救「异能者」,如何在凶险的战斗下化险为夷……当然,后者主要是雅夜的事情了。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忽视了那些被「异能者」伤害过的群众,忽视了这些建筑工的心血。那些受伤的人,可能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这里的房子,是由一砖一瓦地盖起来的,可在「异能者」眼里,只是挥一挥手就可以推倒的“积木”。
这恐怕就是人类……恐怕就是这个世界害怕「异能者」的缘由。
“我回来了。”
凌枫回到了家中。
凌云穿着围裙瘫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旁边七横八竖地摆放了清洁用的拖把和扫帚,地板上也还有水渍残留着。
「水仙子」破坏了附近的水管,看来就连凌枫家里都不幸罹难。
“辛苦你了,云哥。”
凌枫看着酣睡的凌云会心一笑,扛起他送回了卧室。
凌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可他刚拉开拉环,即将送进喉咙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他双手握着饮料,坐在沙发上发呆。
〖你知道他们杀了多少人吗?!你知道他们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吗?!你根本就不在乎!反正对你而言伤亡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因为你又不是受害者!〗
凌枫将饮料放在了茶几上,以手抚面。
〖还挡在他们面前……这算什么?你所做的是什么你清楚吗!他们杀了这么多人,换回人类身份后又能像普通人一样悠然自得的生活……这就是你所做的事!〗
凌枫拿出了手机,左手撑着脑袋,反复翻阅着莫小泠的资料。
〖只要知道那个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依然活在这个世上,依然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结交喜欢的人、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我就一刻也不能停下!我要复仇,哪怕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他的思绪如翻涌的江水一般混乱,急躁却又不知所措布满了他的每一根神经,随着脑海里的声音不断重复,凌枫的思考混乱到了顶点。
这时,大门开了。
也正是这一开门声,将凌枫引出了漩涡。
“雅夜?”凌枫道出那开门者的声音。
雅夜穿着SMA走进屋内,一步步地解除装甲。
“就你一个人?”她轻语道。
“子言说想清静一下。”凌枫简略的回答,因为唐灿灿的情况她已经了解了,“你呢?你怎么回来了?”
“作战规划完毕了,我就回来了,明天顺便把你接过去。”
“我也要去吗?”
“不然呢?”雅夜从凌枫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会坐视不管的,有时候甚至为了拯救一个「异能者」,会挡在即将痛下杀手的敌人面前。
“你不想去?”雅夜反问道。
凌枫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我……我当然想去了。”
雅夜走到他身边,一记中指关节敲在了凌枫的脑袋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哇唔!”
“你这家伙还真是不擅长说谎。”雅夜冷笑道。
凌枫自然知道自己撒谎的拙劣,他并不想在她面前有所隐瞒,却也不想给她过多的负担。雅夜刚回到现在,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吧,什么事情。”雅夜一眼便看出了凌枫的心思。
“也就是今天上午的事情。”凌枫的声音很小,却足以让雅夜听见,“我……我突然觉得我所坚持的梦想,可能是错误的。”
他这番话可是彻底让雅夜震惊了,她从来就没见过、甚至根本没想过凌枫会怀疑自己的所走的道路。不管是之前遇见的那个愣头青年,还是未来的白发教授,他都没有对自己的梦想产生过质疑。
只有外界不断抨击与打压,从来没有自己动摇,不然他所开创的道路也不可能走向未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又一次穿越么……雅夜不禁怀疑。
不过转念一想,凌枫会有现在这种困惑也算正常。他才刚刚起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而这次,仅仅是其中的一件罢了。
“子言杀害了莫小泠的父亲,而我却保护她依然能够平稳地生活。我知道当年并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她确实是给莫小泠,包括「天昙区」的人们带来了伤害。”
不止是「焰魔」,其他的「异能者」包括凌枫自己的妹妹凌琴,也都对这个世界造成过伤害,「水仙子」只是众多受害者中的一个映影。
雅夜忽然笑了起来。她在脑海中找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片段:“还记得我第一次战斗的时候吧?”
凌枫顺着她的话引回忆,思索片刻后答道:“当然记得,初遇唐灿灿的时候,那时她还是「风骑者」……”
“当时我正要杀了她,然后你拼命拦在我面前……”雅夜补充道,“当时的我难以置信,觉得你真的不可理喻。后来转念一想,你也不过是个还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生,不像我们这种‘战士’,目睹了「异能者」杀害过多少人,摧毁了多少房子。”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理解你想要保护「异能者」的想法。直到,得知了「林隐者」事件的起源。”
“凌琴……”凌枫道出了他妹妹的名字,这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却是他第一个亲眼见过的「异能者」。
“经过「林隐者」一事后,我似乎能理解你的感受了。”雅夜的语气比平时温柔了许多,“所以,现在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原点,我不能说你所坚持的想法是错误的,我也不能说杀掉「焰魔」来弥补「水仙子」的仇恨是正确的。你明白吗?”
凌枫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明白了雅夜的解释。这个问题是没有最优解的,想要两个人完全冰释前嫌几乎是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努力做到维持平衡,即便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凌枫愿意为此努力。
他有了新的想法,对「异能者」的拯救工作有必要进行细化,但首先,他要先解决眼下的危机。
“谢谢你,雅夜。”
雅夜望向窗外,随后坚定的看着他:“以后还会经历很多事情,但你的梦想在未来已经实现了,这说明你走的道路是正确的。无论遇到多大的挫折,一定要铭记这一点。”
“嗯!”凌枫很肯定的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