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鲁斯特觉得自己完全拿下了这场武斗,眼前美如女神降临的她陷入了一时的错愕与呆滞,面对拿出杀手锏的自己完全无法招架。
在接近她的瞬间,有股如梦似幻的幽香,随着风窜入他的嗅觉,她那被风扰乱的发丝,轻轻扫到他的脸。
就在这一刻,杜鲁斯特的心情高涨起来,她脸上无数人想要触及的面具,马上就要被他拿下,而这一朵高傲的白薇花也将由自己采摘,想想就叫人兴奋。
只是在他的眼中,雪小姐出现了某种抖动,就像是一幅被水打湿的水墨画,扭曲、模糊、消散……
下一秒——
光头男抓了一个空,他怀中的残像化作无数光点。
“「魔法技·雷神铠甲」的确是高阶雷系魔法,能够精通的也只是少数人,可你似乎自信过头了。”
我调动体内灵能保持高速移动,眼前的世界如同被慢放到极致的定格动画,不论是近在眼前的对手,还是远在场外的观众,一个个都似雕像般静止不动。
我来到光头男的背后,抬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身体那层蛋壳上,宛若戳破一个肥皂泡,无数细小的雷弧随着蛋壳的破灭,渐渐消散。
光头男闷哼一声,身体僵硬地往前走出几步,摇摇晃晃差一点就跪倒在地。
他转过身,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脸上戏谑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吗的!大意了,没想到你隐藏的这么深。不过,就算破了我的雷神铠甲又如何,老子的招数多着呢!”
光头男吟唱出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双臂交叉放置于身前,一股体量庞大的灵能聚集在周围,被他吸收、转化。那些雕刻在机械义体上,散发出淡淡光晕的符文,在明暗之间发出有规律的抖动,与此同时,光头男的义体发生了形态变化。
手臂上出现了几个环状物,肩膀处有类似风翼的东西,特别是背后由体内展开的机械构件,镶嵌在构件上的线条和符文组成一个威力强劲的能导术阵。
“来吧,尝尝这个,「魔法技·火焰的重拳」!!”
发出猩红光芒的光环紧紧缠绕住光头男的双手,随着他躬身曲腿,对着前方的空气挥出一记直拳,耀眼的红光在刹那间涌现。灼浪淌动间,潮水般的火焰仿佛张牙舞爪的魔怪,卷着惊人的高温袭至我眼前。
紧接着,他挥出第二拳,视线内一片火海。
空气似乎在沸腾。
热流所过之处,地面的土石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被融化,掺杂淡金色光泽的液体四溢横流。
轰轰轰轰轰——!
光头男不停地挥拳,喷发出的极热炎流一浪高过一浪,火焰中汹涌的力道经过极短时间的收缩、凝聚后,倏然向外爆开。无数闷雷在耳边滚过,我仿佛置身于滚烫的风暴中心,又好似遭遇了地毯式轰炸。
火焰爆发的冲击力,唤醒了竞技场擂台的结界,半透明的屏障将恐怖的灼浪牢牢锁在擂台上,不放出一丝一毫。
火焰风暴持续了约数分钟,光头男停止挥拳。
他背后有两道类似翅膀的薄翼张开,灼烫的气流从体内喷出,停下的双手因为高温而发红。
周围的空气变得异常干燥,呼吸间全是炙烫,黑衣白面的少女自苍火中走来,风轻云淡的样子与四周格格不入。
光头男看到丝毫未损的少女,呆了一呆,表情多出几分慌张。
“这……不可能,我的火焰重拳连最坚硬的岩石都可以融化,你怎么会毫发未伤?”
“这套拳法我可以给你个高分,还有其他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
光头男沉默下来,谨慎的目光死死盯住我,眉头紧锁,估计是在思考下一步的对策。数秒过后,他有了新动作。
“既然火焰不行,那就尝尝冰霜的滋味!「魔法技·冰霜的牢笼」!”
他手臂上的术阵出现了新的组合,符文隐去炽红的颜色,发出浅蓝的光,某种看不见的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外荡开,温度骤降。
光头男弓步收腰,化拳为掌,极寒的冰冻之气随着浅蓝光芒的跳跃,游荡于他的掌间,随后对着我的方向狠狠一推。无数闪亮细小的冰晶,于滚滚白雾间骤然爆开,刹那间将周围地面流淌的熔岩凝固、冰冻,染上白霜。数不清的冰凌在地面上飞速蔓延、生长,冰雾寒流发出怒吼,宛若咆哮的荒野巨兽将我一口吞下。
可怕的低温,连空气都被冻住。
擂台周围的结界更是爬满冰霜。
寒雾渐消,光头男往场中望去,却见那道柔美的身影俏生生立在那里,眼眸清冷。
数片冰晶在眼前飘过,我伸出手,让一点微凉落于指尖,“火焰之后是冰霜,那么冰霜之后呢,你还会什么?”
光头男愣在那里,不可置信的表情凝结在脸上,呼吸变得紊乱,眼神更加惊慌。不久前还信誓旦旦要拿下我面具的对手,现在彻底乱了心境,我看得出来,他开始怀疑这场武斗,以及自己。
“怎么会……连冰霜都没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冰霜牢笼的威力足以灭杀6级巅峰妖兽,可你却……你不是只精通剑技和封印、方寸二术吗?怎么连冰火魔法也……难道说……情报有误?”
光头男不知是想到什么,令他神色大变,脸上露出疑惑、震惊、恐惧等复杂表情。
我冷眼旁观,觉得杜鲁斯特很怪。
竞技场这个地方,是官方设立让修行者们可以一展拳脚的擂台,不论是想要图个痛快也好,打上几场赚个快钱也罢,亦或是想要打出名气,都可以上台参赛。
比赛一场终有输赢,胜者,会享受到观众们的追捧,奖池标注的奖金,以及宣传所带来的名声。而败者,往往会被人们遗忘,他们会被整个社会自动忽略,成为毫无意义的背景墙。
若光头男来竞技场只是单纯的想要一展拳脚,证明自己倒还好,可如果他来竞技场的目的不纯,类似武斗豪赌、替身,或者是更复杂的事情,一旦输掉比赛,后面的结局只怕不会简单。
我自参加竞技武斗以来,已经记不清面对过多少对手,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能让我记住名字的也就塞雷德一个。
也许光头男今天站在这里的原因不简单,但那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这场武斗耗时有点长,该结束了。
“暴食者先生,你还要继续吗?”
光头男眼神凶恶瞟了我一眼,咬牙切齿双拳紧握,仿佛是被赌局逼到山穷水尽,已经一无所有、退无可退,选择最后梭哈的赌徒。
“老子偏不信这个邪,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强!”
光头男身上的符文形态再次发生变化。
他掌心向上,平放于身前,嘴里低声吟唱出不明意义的音节。青光流动间,强烈的飓风自他周身掀起龙卷,狂暴的气流将我的衣摆扯的呼啦作响,头发像是被人拽着扬至脑后。
无数乱流在高速碰撞、摩擦中发出阵阵低鸣,地面丛生的冰凌逐渐被狂风瓦解、粉碎,擂台周边的结界在猛烈的冲击下,微微震颤着。
“「魔法技·风暴的利刃」!”
风的力量在下一刻爆发——
铺天盖地的风刃如海啸般将我淹没,疯狂运转的灵能,使得这些凝聚成型的风流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带着撕开空气的尖啸,向我狠狠斩来。
我安静地站在原地,倾听怒风的呼啸,恍惚间想起自己曾经硬闯四级焚风的经历。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又是三十年。
我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中断回忆。
老毛病了,总是在不经意间走神。
远处的光头男看到我安然无恙,并不吃惊。
“果然如此,但你以为这就完了?我要打败你,我一定要打败你!”
他仰天狂笑,神情之中皆是疯狂。
这人有点不对劲。
我瞧着他,一股不安的心情爬上心头。
狂嗥的风刃变得凶戾无比,越来越多的灵能被吸引过来,已经实质化到肉眼可见,汹涌澎湃的力量不断收缩、凝结,变得越来越危险。更加诡异的是,我感觉到有万钧之力般的力量在挤压我的身体。
我猛然注意到,擂台边缘的结界已然摇摇欲坠,对内部的防御到达极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里面不断涨大的力量撑破。
结界破碎,聚集了这么多的风暴之力就会像炸弹一样爆发,整座竞技场都有可能被夷为平地,而周围成千上万名观众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必须立刻阻止他!
“杜鲁斯特!擂台的结界撑不住了,马上停止魔法释放!”
我朝他大喊,可他陷入疯狂之中,完全听不进去。
光头男站在那,双目圆瞪却毫无焦距,嘴唇快速张合脸色却平静如水,他就像一位精神障碍患者一般,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竞技场的工作人员也意识到不对劲,数名保安赶到擂台周边查看情况,但他们似乎并没有相关的应对之策,明明发现了情况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有两人手拿扩音器向里面喊话,试图让我们停止战斗,但光头男这个样子根本没用。
不消片刻,更多的保安出现在场中,随着火警警铃响起,保安们开始组织观众疏散。
整个会场乱了起来。
有人慌不择路向出口狂奔,不小心用力过猛滑倒在地;有人不明所以,与身边的人面面相觑;有人大喊大叫,与保安发生肢体冲突;有女人混乱中被撞到,身边的孩子放声大哭。
竞技场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可是这个会场容纳了近五万名观众,要想在结界破碎之前将所有人疏散,完全没可能,这道结界最多再撑五分钟。
我开启天眼真瞳,望向光头男。
他的机械义体内部的能导核心超负荷运行,受到力量的反噬,开弓没有回头箭,最终爆炸已经不可逆转,而他会在能量的湮灭中灰飞烟灭。
我轻叹一声,有些无奈。
既然事情因我而起,那就帮一下吧。
于是,我打了个响指。
破损的擂台*完好如初,恐怖的风暴消失不见,脆弱的结界稳定下来,旁边的保安愣在原地。
一切,都是那么的风轻云淡,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我手提光头男的衣领走到场外,把晕过去的他扔到保安脚边,挥了挥手,向出口走去。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声音逐渐静下来。打斗的男人停止挥拳,倒地的女人忘记爬起,哭泣的孩子憋住委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我不由挠了挠头。
似乎又做了多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