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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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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在腰上的手稍稍收紧,从骨头升起的惧意涌入无力的四肢,向大脑疯狂诉说着自己的恐惧,绘仙抱着黑娅,颤抖着冰冷的身体,那种感觉又来了,被投入深海,捂住咽喉的窒息感。

额前的汗透过包裹伤口的纱布裂隙滑入伤口,带来深入骨髓的刺痛,绘仙抽声哈气,紧紧搂住了黑娅,额前汗落得更多了,她甚至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流汗,拼命地流汗。

“绘仙?”怀中女孩的颤抖的程度为免太大,黑娅不停地拍着绘仙的背,不断柔声安慰,“绘仙乖?绘仙乖。”

女孩剧烈的颤抖让周围几个人形都围了过去,她们不敢出声打搅,只用担忧的目光盯着女孩的颤抖的背脊。

好久好久,绘仙终于停止颤抖,这次的疼痛比以往持续的时间都短,疼痛的程度似乎根本比不上在工作室那次,她松开搂抱着黑娅的手,刚想抬臂去擦额上的汗,就想起自己额前的纱布。

快要起身的身体再度矮了下去,绘仙缩在黑娅的怀中抬着眸子小心地望着她,指尖点点黏在额前的刘海,双目依然带着祈求:“黑娅…帮我理理头发好吗?”

黑娅的注意一下转到了绘仙指尖所指的地方,细碎的刘海黏附在额前,隐隐透出雪白的纱布,她还看见了小小的血点,暗抑满心怒意,主人的身体状态比她想象的海妖差,她抿直唇,单手搂着女孩入怀,侧身挡住她人担忧的目光,轻轻为女孩打理着刘海。

黏附在纱布的刘海被取下,绘仙松开拉扯女人衣襟的指缓缓从她怀中起身。

“绘仙,你刚刚没事吧?要不要我去给拿些衣服?”红鲤扔下锅铲,“你一直抖着身体,是不是最近有点冷?”

兰罗符忒在一旁点头,绘仙身体一直不算太好,畏寒怕热的体质是几个人形都知道的。

绘仙攥着衣袖摇摇头,她的力度很小,生怕自己的遮盖伤口的刘海因为急促的动作而掀飘起来。

“额…不用的,我身体很好,可能刚刚冷饮喝多了突然就肚子痛,你们也知道我肠胃不算……”电视里怎么说来着?绘仙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说,“看来以后得少吃点东西,一时间吃太多东西了,总会有这种毛病。”

绘仙握着拳头,扯起弥天大谎。她拉起黑娅急切地向几个人形晃晃手臂:“我等一会再下来,我有事…就先走了,哈哈哈。”

面对红鲤几个更加怀疑的目光,绘仙不敢再去抬头看她们,之前做好的计划全部泡汤,编造好的说辞没有任何用处,她不敢欺骗她们。

一出厨房,绘仙便松开了紧握着黑娅的手,她低着头,单手捂住心脏,害怕、自责、埋怨、惊恐,她的身体、大脑甚至是每一根神经都在散发着负面的情绪。

“绘仙?”时刻将注意力放在女孩身上的黑娅轻揉着她的脑袋,女孩情绪外露实在明显,全身都散发颓废的诡异气场,“绘仙,我们先回工作室,可以吗?我们两个人,只两个人聊?”

女孩点着头,苍白的脸透着青色,黝黑的双目只抬眸看了黑娅一眼又匆匆低头看着地面,女孩心中的愧疚更浓了,绝对不能被她们发现才行。

绘仙乖乖地被牵着上楼,没有说话,没有回应黑娅任何一次的悄声发问。

工作室大门关闭,锁住了一切,绘仙自动爬上沙发,沉默地抱着膝盖。

地上的鲜血和凹印刺痛了黑娅的眼,唇抿得更死,女人眼中的那点浓翠化作黑墨缓缓坠落眼底深处,砸碎的摆饰,倒在一旁的消毒水,撒乱着的纱布条。

“……”黑娅捡起地上的纱布,单膝跪在了女孩身前,她似乎没有生气,只是嘴角轻轻掠起一点弧度,“小主人?这个是什么东西呢?咱们家的地板应该很结实吧,怎么一下子就砸了个洞?这个洞好像有生命,还会出血呢。”

绘仙抱着膝盖一点声都不敢回,黑娅在生气,她肯定在生气,女孩埋在膝盖的脸更深了,脊背又开始悄悄地发抖。

“主人是太累了吗?”双臂因为紧抱双膝的动作而不断卷起袖口,黑娅的目光更暗,眸中若隐若现的浓翠全然不在了,“小主人可真是胆大妄为啊,妄想和地板拼个‘你死我活’。”

温热的手指轻抓起女孩抱在膝上的手臂,绘仙禁锢自己的姿势被黑娅强行改变,她拉起绘仙,以面对面的方式让女孩坐在自己大腿上。

果不其然,绘仙眼眶已经红得不像样子,眉头皱着,眼中是黑娅熟悉的色彩,自责自怨。

黑娅托着女孩轻叹着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不要哭,好不好?绘仙?”她搂着女孩,不断轻吻隔着纱布她受伤的额头,亲那紧皱的眉,亲那发红的眼,“绘仙,不要哭,不要自责。”

因为亲吻而完全展现在黑娅面前的纱布落满斑斑点点的血渍,女人捏了捏她的脸,抱起女孩去寻新的纱布和药水了。

“绘仙乖,我先给您重新敷药吧,不痛的哦。”绘仙被置在了长桌上,额上和指关节上的纱布都被黑娅一一取下。

握着药水的手攥紧瓶口,手中的棉签差点掉落在地,女孩额前的伤口纵横,不像是猛烈撞击地面的痕迹,更像是细细长长密密麻麻相互纵横的裂隙。

“绘仙,你注意过自己额上伤痕吗?”

女人的目光郑重,绘仙抿唇抬起受伤的手想要触碰自己的额头,却被女人拦住:“您不要去碰,我先给您处理伤口,这个伤口有些大了,您很粗暴。”

想说话的绘仙默默闭上了嘴,她只是盯着黑娅,一次一次躲避着女人送来的目光,她还是怕。

“主人,您想看我就看我,您不必害怕我,也不必害怕我对您的指责,因为我没有任何理由指责您,不是吗?您随意给自己弄出伤口,又是那种漏洞百出的理由,黑娅也真是傻,竟然被您的小儿科把戏骗成这种模样。”

绘仙低着头,她可以感觉出女人更加生气了。

“……对不起,我其实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纸太滑了…没有什么大事的,你不要太担心。”死到临头,还要狡辩,女孩轻声说着说辞,一时半会才听见头顶传来的呵呵讥笑。

“小主人,您是什么意思呢?因为纸太滑摔了一跤,您认为我脑子不好用吗?这个把戏比您之前的把戏还要拙劣!”黑娅指着棕红地板上的凹痕,“这个是普普通通摔跤砸出的东西吗?您还真的嫌头铁想和地板来个碰瓷?”

越说越大声,黑娅不断控制自己拔高的音调,忍耐着拉回自己拔高的声音:“绘仙,绝对不是意外。你告诉我,你怎么了?刚刚在楼下你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绘仙没出声,她还是低头抿着唇。黑娅不知叹了多少声气,只好一遍一遍抬起女孩的手,吻触她的伤口,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几乎是黑娅将女孩重新搂进怀中的那一刻,怀中的女孩终于说话了。

“痛……我很痛,身体,不,不止是身体,整个大脑,神经都很痛,我受不了痛,就想着砸脑袋好受点。”绘仙慢慢握住女人的大拇指,“身体像是掉到海里,我呼吸不了,眼睛也看不见……很难受,我不敢把这种事情告诉你们。”

“所以!您就不告诉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黑娅压住怒火,可挡不住眼中随时迸出的熊熊烈火,“您想一个人扛起一切,什么都压在心里,不告诉我们?您受伤了也不告诉我们?那…这算什么?!您把我们当做什么?”

女人的声音是低吼,低吼着自己不满,黑娅不喜欢自己连同同伴被隔绝在绘仙的另一边,她盯着女孩,声音渐渐软下:“您应该告诉我们,我是您的家人!一个人扛起所有东西,不让她人知道是不可能的,您告诉我们,我们和您一起分担痛苦,我可以抱着您。”

话还未落地,绘仙被她紧搂入怀,女孩恍惚心神,沉默而温和地以同样的姿态抱住了黑娅,她带着泣意诉说着自己那时的痛苦:“你记得那次你晚上等我吗?那天就开始痛了,从海螺来时,或许就是因为慧仙的问题,她不可能在什么疗养院,她肯定已经死了…不然我怎么会感受到这种疼痛......”

“我和她应该就是双生子,因为血脉相连,我能轻易感受到堪比死亡的疼痛……大海、窒息、锁链、禁锢,我现在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了…”

搂抱着绘仙的女人眼底一沉,将女孩更往自己怀中塞了塞,双臂抱得很紧,她想将彻底女孩塞入骨中,慧仙即是绘仙,那么死亡的也即是绘仙本人了,这种事情必须得告诉其他同伴,那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慕华也要探清口风,得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才行。

“黑娅?你听见我在说什么了吗?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好不好?”

绘仙的请求被她一口否决:“我会告诉其他人,这个事情很严重...既然海螺她们三个人都是慧仙从前的人形,您现在又已经受到了慧仙的影响,那么就不要一直呆在她们身边,我和红鲤兰罗她们几个商量一下,那个新来的慕华您也不要太多靠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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