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矛盾得匪夷所思。
明明最开始兴高采烈地拿到了游戏去玩，没几天却想着“如果这不是游戏就好了”这样的想法，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贪心到了极点吧？
“如果你存在的世界只是一个游戏，你会怎么办？”她这么问。
缇丽丝一愣。 她发现这个本以为纯真活泼的女孩竟出奇的纤细敏感，而且维方式相当令人摸不着头脑——
“怎么这么说？”
对啊，为什么要这么说？面前的人怎么能够理解？这些令她都头昏目眩的事怎么能够说得清楚？如果，跑到游戏里对游戏角色说“如果这只是游戏你会如何”这样奇怪的话，简直荒谬且可笑到了极点吧？
恶玉忽然觉得头一阵厥痛。“不，不——是我胡言乱语了。”
缇丽丝摇摇头，把手里的书放到桌角，嗖的一下上了床，把恶玉吓了一跳。
“快快往里靠靠，我要进来啦！”
魔晶灯一关，恶玉感受到一个温热的躯体钻进了被窝。
“！！”恶玉呼吸微微一滞。昨晚缇丽丝在一边催眠，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今天缇丽丝就这么直挺挺地钻了进来，果然还是有些......
恶玉从来没有跟别人这么亲密地同床共枕，哪怕是海豹小姐。
“唔哈~~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再好好研究。”缇丽丝舒服地叹息一声，在床上躺平。
“唔，喔。”闻着身边少女传来的淡淡茶香，恶玉平静了些许。
“我出生在南边的一个小村庄。”
“村庄依山，离魔物区域很远，却有很多野生动物。村里的人很大一部分依靠打猎为生，父亲也不例外。”她静静仰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窗。点点星光洒下来，恶玉静静听着，微微偏头就能看清她的侧颜。
“父亲拉得一手好弓，是村里有名的弓箭手，理所当然的，他也从小就开始锻炼我，来传承他的技艺。”
“父亲对我非常严厉，每当我哭着喊着、想要放弃的时候，他都会说，‘缇丽丝，你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地方，然而外面的世界是危险的，只有掌握足够强的力量才能保护好自己，更是保护好妹妹’。然而我磨炼箭术，学习狩猎，最终却迎来了他的不辞而别——”
“他没留下一封信，哪怕一句话，他抛下了我和缇亚娜。遗憾的是，我空习得一身狩猎与弓箭的本事却对于其他的事情一塌糊涂。可惜我当时不懂，我怨恨父亲的食言，更对外面的世界满怀憧憬——我决定带着妹妹离开家乡，去找他。”
“现在想来，这真的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决定。”缇丽丝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隐约带着一丝哭腔。
“姐姐？”
“我本以为自己的箭术已经足够精湛，以为外面的魔物于野兽如出一辙，以为自己有本事照顾好缇亚娜......我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副画面——她上一秒还回头对我笑着，下一秒就被撕开了脖子，她的血喷得我眼前模糊一片，她痛苦地呻吟着，她看着我，她很害怕，很绝望，然而我却救不了她。如果我不是这样无知，这样莽撞——如果我能再强一点，缇亚娜也不会死。”缇丽丝自虐似的喃喃自语，眼角下滑下闪烁着微光的泪水。
恶玉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很多神教徒和冒险者都说，人生就像一场修行或者游戏，努力过，煎熬过，末了会迎来解放，从头来过——可在失去了所有之后，恶玉，现在我我已经无法再容忍任何一点的失去了。虽然不清楚你说的游戏是指的什么，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在这里女神是存在的，但我不信奉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但我不服从它。”
“苦痛是真的，思念是真的，失去也是真的。当肢体折断我会感到疼痛，当鲜血喷洒我会感到恐惧，当魔物袭击我会感到愤怒——这些感觉都是真的。错误的过去已经无法挽回，我要做的只是珍重现在的事物，不再失去。游戏也好，梦也好，试炼也好，随便它是什么，随便它怎么说——但只要有东西威胁到我在意的人，我就一定会阻止，一定会反抗——除非我死去。”
“这个回答您还满意吗，恶玉小姐？”缇丽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擦去了泪水，回抱住了恶玉。
“缇丽丝，我喜欢你。”
“嗯......嗯？”
恶玉沉默着坐起身，借着暗淡的光，缇丽丝惊诧的眸中映着恶玉小姐的泪珠。
她本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她本不理解爱情的模样，她本不明白亲情的形状。
“喜欢就是喜欢啊——性别也好，家庭也好，哪怕彼此不合适也好，哪怕刚认识不久也好，喜欢就是喜欢啊，喜欢是做不得假的！”恶玉小姐脸颊晕红，声音轻而坚定。
“我分不清感动，依赖，和爱，但到头来才发现，它们都不冲突。”恶玉努力地组织语言，她想尽可能地把自己的心意表达给面前的少女。“感动也有，依赖也有，更重要的是，我喜欢你，缇丽丝——”
恶玉感受到了缇丽丝对亲情的渴望，对命运的抗争，她终于明白了。
“游戏也好，梦也好，试炼也好，随便它是什么，随便它怎么说——我只在乎你。哪怕明天我就会消失，那份感情依旧存在。”
原来她一直都是渴望着亲情，渴望着爱情，渴望着爱。那种依赖与珍重，源于那不曾感受过的亲情，那心痒与渴望，则是......
“缇丽丝，你只把我当妹妹吗。”恶玉直勾勾地盯着缇丽丝水亮却呆滞的眸子。
“我、我当然——”
“那么，可以请你吻我吗？”
缇丽丝从来都不清楚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可当恶玉出现的时候，单纯的心境便起了波澜。
恶玉小姐看着少女呆呆的神情不由得露出一个坏笑。
“我说过！我可不是小孩子！”
当坐在身上的女孩衣衫半遮，洁净细腻如夜色初雪的肌肤触碰着，漂亮的赤红眸子注视着，小巧泛着水光的唇靠近着，温柔而坚定的嗓音呢喃着......
她又如何心如止水？
“嗯，虽然我现在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更帮不上你的忙，但我还是要说，因为我的心意是做不得假的——”
“缇丽丝，我喜欢你，还有——”
当柔软相触碰，当呼吸相呼应，当水光相交融，彼此的心也就随着贴近了吧？
“缇丽丝，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