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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的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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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赌场中,冲进来十多名手持旧时代步枪,全副武装的蒙面人。赌客见状,在嘈杂的恐惧声中,迅速离场。

“二位,听我说!”乌库夫站在二楼的楼梯顶处,大声说,“两位,一位是我曾经的上司,一位是资助这家赌场的大股东,你们的恩怨,我库鲁姆·乌库夫就不参与了!”

说完后,乌库夫便消失在二楼幽深的长廊深处。

“你们是什么人?”罗格问。

这时,从蒙面武装人中,走出来一位身体年龄不超过30岁,留着欧式男性长发的男人,虽然看上去190公分的身体略显修长,但依旧掩饰不住那战斗服下狂暴的肌肉力量。

“你是谁!”诺亚问向来者。

对方冷冷的微微一笑,然后看向诺亚,眼神中透露着极具威胁的信号。

“如果说,下一秒你死了,我愿陪你一起下地狱!”

对方话音一落,便蹬崩地瓷砖,以近乎子弹出膛般的速度径直的冲向诺亚。一记重拳打出,诺亚的腹部深入脊柱,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向后飞速撞击着沿途遇到的一切障碍物,最终撞停在无法估测厚度的墙体上。数秒后,被击飞的赌桌椅再次落回地面,覆盖在还未开始散去的灰尘上。

“威廉——”罗格完全没有看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诺亚被打飞出去了,而在这种程度的重击下,一般人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你们......”罗格愤怒的想要冲向对方,但是十几只枪口对着下,又不敢轻举妄动。

“威廉——威廉——威廉......”罗格大声的呼喊着诺亚。

“你还真是吵啊!罗格!”

咣——破坏的赌桌被踢向空中。

“看来还没有结束!”对方面色凛然的说。

诺亚从废墟中站了起来,毫发无伤的走到罗格面前。

“威廉吗?你......怎么可能......”罗格仔细看才发现,诺亚的身体上若隐若现闪着菱形状的立场,“这......难道是,肉体强化!”

“托上次在现实世界执行任务的教训,这次我为自己装备了一副超纳米科技强化身体。”

“不过,虽然我佩服自己的考虑周到,但我现在,此时此刻......非常愤怒!”诺亚恶狠狠的注视向对方,“半个多世纪以来,敢对我动手的人,你是唯一一个!”

“从你刚才打我的力度来看,你的这副身体也是强化过的,只不过强度在我之下。”诺亚合了合拳,然后指着对方说,“在我把你揍趴下之前,回答我的问题——你谁谁?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哼哼哼——”对方冷冷的笑着,“想要接近你的人很多很多——威廉·奥布!”

诺亚惊住了,稍微平稳心情后,说:“既然你能够知道我的这个名字,就说明了,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幕后人。”

“看来,我必须要揍扁你,把你的目的打出来!”诺亚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十几个枪口对向诺亚,诺亚示意罗格不要轻举妄动,对方也示意自己的部下退下。

两个被强化的肉体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诺亚毫不客气,一记重击,朝着对方的头部打去。为了能够承受住这一重击,对方拼尽全力来防御,但依旧没能完全挡下这一击的伤害,一道鲜血滋出嘴角。对方一咬牙,反手给了诺亚一拳,诺亚慌忙拉开距离。

“看来你和我一样,是一个格斗白痴!”诺亚嘲笑着对方。

二人又开始扭打在一起。数个回合结束,诺亚已然遍体鳞伤,而对方的伤势明显比诺亚重的多,但是对方依旧战意不减,无论受到多重的伤,下一秒依旧能够挥出强有力的拳头。

又是数个回合,诺亚感觉体力快不行了,纳米机器人的恢复能力快到极限了。但看到对方不依不饶的样子,诺亚怒火重燃,继续战斗。

“被压制了!”身体快到极限了,但是诺亚想不明白,“明明自己的强化程度远超对方,可为什么会被对方的力量压制住呢?”

诺亚看向对方那半失去意识的脸,瞬间惊出冷汗,“是愤怒!”下一刻,诺亚的手开始颤抖。“是愤怒,他的怒火远远超过我......”

诺亚收手了,他跳到一边,与对方拉开距离。

“你也停下吧!”诺亚说,“再这样下去你的这副身体就要完蛋了。就算你在乐园中有备份信息,但这副身体死了后,你以后的人格再也不可能完整了。”

“如果能够拉着你下地狱,就算死,我也在所不惜!”即便身体接近崩溃,意识已经模糊,但对方想要索取诺亚性命的意志,依旧坚定不动。

“你这家伙!”诺亚怒火重启,“你到底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杀了我心爱的人——————”

这一刻,诺亚的脑海是无法思考的,对方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早已震碎了他的意识。

“你说什么......”诺亚瘫倒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询问着,“我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能请求你再说一遍吗......”

短时间的肉体自愈,对方的思考力已经渐渐恢复。

对方伸手示意自己的部下。

一分钟后,两个部下带着一个女孩,走了上来。

当看到这个女孩的那一瞬间,诺亚接近崩溃。

“文森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雨莱小姐!多有冒犯,还请你见谅。”

对方看向诺亚,“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是霍森菲尔家族乐园时代的第二任家主,文森特·冯·霍森菲尔!您不需要记住我这个无名的小人物,你只需要认识她......”

文森特把雨莱拽到自己的面前,露出邪恶的微笑对着诺亚说:“你认识她吗?”

诺亚低着头把脸转向一边,沉默着。

“那你认识他吗?”文森特又问向雨莱。

雨莱吱吱呜呜的说:“诺......诺亚先生......”

“不不不——你的反应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却不是他想看到的,你应该更亲热一点。”文森特接着说,“哦——对了!你应该可以被允许叫他的名字——威廉!因为没有人比你在他的心目中更重要了。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你的‘素体’!”

“素体?”罗格吃惊的问。

“够了!你这家伙,你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诺亚恶狠狠的盯着文森特。

文森特微微一笑,然后拿起枪指着雨莱对诺亚说:“她的全部信息都被转移在这副身体内,也就是说,如果她死在这里,人格和数据都会被毁,再也无法回到乐园。”

“这算什么?人质吗?”罗格淡淡的嘲讽道,“可惜!我们和这个女孩并不熟。”

“我会答应你任何条件!只求你不要伤害这个女孩!”诺亚说。

“什么?”罗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威廉吗?”罗格无法相信,诺亚会屈服了这种如此单纯的威胁。

下一刻,罗格又想起来,史蒂芬老爷子曾经对自己说过:威廉·奥布是一个非常复杂且矛盾的人,一方面他极其痛惜生命的凋零,甚至达到对他人的死亡感到恐惧的地步;另一方面,他对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往往漠视、冷淡、毫不不在乎他人生死。在挫折与威胁面前,他有着远超常人的冷静与策略,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又往往会犯下极其低级的错误。

然而,当这两种极端的负面行为同时出现时,罗格看向在枪口下瑟瑟发抖的雨莱,“一定是他最至深至爱的人,受到了威胁。”

“你想要我怎么做?”诺亚以近乎乞求的态度,询问着文森特。不仅罗格不明白,就连雨莱自己也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要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

“十七年前你为何要定下那条法律,把所有的缘由完完整整的说出来。”文森特又用枪顶了顶雨莱,“如果你说的与我知道的有任何偏差,我就会扣下扳机。”

诺亚犹豫着、犹豫着、犹豫着......

“诺亚先生!你究竟是谁?为何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雨莱抽泣着说。

看到雨莱滴下的眼泪,诺亚的内心被再次触动,沉睡的痛苦记忆被无情的唤醒,“果然,比起任何事,我最不愿意看见的依旧是你的眼泪!”

诺亚仰天长叹一声,“呼——”

十七年前——

那时候的乐园已经基本稳定下来,我沉浸在拯救了全人类而带来的无尽喜悦中。然而,我的内心深处却依旧是空虚的。

我想起了自己建立虚拟世界最初最单纯的目的——那便是为我至深至爱的人,创造一个没有死亡的世界。

诺亚看了一眼雨莱,又低下头。

她的名字叫夏蕾,是一个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她的父母在歹徒的袭击中倒在了她的面前,我的父母收养了她,把她当做我的妹妹。我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这个如同白纸一般的女孩,在短暂的相处中,我渐渐发现自己爱上了她。然而,那时的我可能并没有理解什么是爱,我对夏蕾的感情,可能仅仅只是单纯的同情。

上帝总是那么爱开玩笑。不久之后,噩梦再次来袭,夏蕾得了无法治愈的绝症。

那一刻、那一刻、那一刻......我是多么的绝望与无助。在死亡面前,我没有任何能力去保护我爱的人。

也就在那一刻,我的内心坚定了一个永远无法被撼动的信念——创造一个没有死亡的世界!

乐园的建立最终实现了我的梦想。然而,多么讽刺的事,我一心想要为的人,却永远不可能居住在我为她创造的世界里。

也就在那无尽的空虚与痛苦中煎熬时,我突然间萌生了一个想法。

十七年以前,有些内存丰富的人,开始依照自己的喜好,创造虚拟人格。

那时我也想,为什么我不去创造一个虚拟人格呢!我看着夏蕾留下的那一幅幅画,一个大胆而又令我无比兴奋的计划开始了。

我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当年脑内依稀存有关于夏蕾记忆的人,加上自己对夏蕾的记忆,一个完整的人格诞生了。

为了避开史蒂芬的顾虑,我给这个新生的“生命”取名为——雪莱!

“雪莱?”

雪莱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夏蕾复活后站在我的面前。我紧紧地抱住她,激动的泪水与幸福的回忆交织在一起。

我眼前的雪莱,虽然不是由受精卵发育而来,但她与数据化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对!那时候的我认为,雪莱拥有夏蕾的人格与记忆,她就是人类,她就是我心爱的夏蕾。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与雪莱短暂的重逢之后,她的人格开始出现混乱,各种记忆交织在她的脑海中。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雪莱居然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无法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企图在雪莱的记忆中强行加上对我的爱,但自尊心迫使我没有那么做。

我开始意识到,雪莱是一个“失败的作品”......

但我没有选择销毁雪莱,因为我对夏蕾的爱太过执着,哪怕只是夏蕾的一点点“影子”,我也不愿意去舍弃她。

不甘心失败的我,以对夏蕾的执着,又再次创造了一个虚拟人格。

我给这第二个“作品”取名为——雨莱!

“雨莱?”罗格惊恐的看着雨莱。“难道说......”

诺亚沉重的点了点头,“没错!是这个女孩,她就是我创造的夏蕾!”

“虚拟人格!”

“我居然是虚拟人格!”不敢相信真相的雨莱,崩溃的瘫坐在地。

“那雪莱?”罗格突然间想起来,“巴比伦空中花园地图的那个女孩......”

诺亚点了点头。

罗格震惊的后退数步,“这,这就解释了你为什么经常出现在那张地图......原来你始终没有忘了她!”

“雨莱脑海中出现的姐姐形象,应该也就是雪莱。”诺亚说。

“原来我一直思恋的姐姐,居然,居然和我一样是虚拟人格,而且我们同样是克隆记忆......”雨莱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像自己的身体也是假的。

诺亚继续着回忆。

但事实上,雨莱也是一个失败的“作品”。和雪莱一样,雨莱的人格同样不受控制。

第二次的失败,让我彻底明白了一件事——虚拟人格不可控制。

面对无法控制的虚拟人格,我意识到乐园如果继续存在虚拟人格,可能会在不远的将来,给整个乐园社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威胁。所以......

在没有经过公民问卷调查的情况下,我以自己的特权,起草了一条法律。

法律规定:乐园公民不得以任何形式制造虚拟人格(现有的虚拟人格将被销毁)。这条法律一诞生就与乐园创立之初定下的两大法律并称为——乐园三大禁忌!

然而民众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绝大多数公民赞同这条法律,或许他们只是嫉妒拥有富余虚拟人格的人

法律很快如风火燎原般席卷整个乐园。这条“简单”而致命的法律一经颁布,瞬间对整个乐园社会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乐园自诞生以来,第一次出现了人口减少,而且是瞬间减少了10%。在这减少的10%人口中,绝大多数是虚拟人格构筑的伪公民,还有少部分是因为无法接受这条残酷的法律带来的痛苦,选择离开乐园,前往现实。

罗格看着雨莱,问诺亚:“既然法律已经被颁布生效,那这个女孩......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诺亚瞬间沉默了。

“这还不明白吗!”文森特盯着诺亚,大声的说:“因为他——这个创造乐园,被全人类奉为神一样的男人......其实是,一个无比自私的人!”

“诺亚......”罗格看着低着头的诺亚。

“他说的没错!”诺亚说。

法律颁布后,我曾告诫自己要去维护法律的绝对权威......但当我从雪莱和雨莱的身上依稀看见夏蕾的身影时,我再也无法拿起“屠刀”......最终我还是输给了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为了掩盖自己的“丑恶”,也是为了留住雪莱和雨莱。我改写了她们的记忆,删除了对我的感情,并且重塑了她们的形象,将她们变为幼儿,重新和人类一样正常生长。

直到后来,我忽然间发现雨莱的记忆中出现了姐姐这个亲情概念。这一方面证明了我最初认为虚拟人格不可控的事实,另一方面,从和雨莱的细微接触中,我敏感的意识到,有人在暗中操纵她,企图接近我。

“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你吧!文森特·冯·霍森菲尔!”诺亚看向文森特,“想必,你也是当年那条法律的‘情感受害者’!”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文森特说着,从身后的部下身上取出一个黑色结晶物,“这是颗记忆储存卡,记录着刚才发生所有事,包括你所说的一切。”

“你这家伙......”罗格欲抢夺储存卡。

“够了,罗格!”诺亚示意罗格住手。从诺亚的反应可以看出,文森特的手段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为了救雨莱,他别无选择。

“只要这颗储存卡里的内容在乐园被公布出来,想必威廉·奥布这个名字,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地。”文森特得意的笑着说,“虽然公民个人没有发布全体信息的权限,但是我们霍森菲尔家族有着庞大的高分辨率地图,来我们家族地图上游玩的人不计其数,只要他们看见了,信息就会不断的被转载。不超过几个小时,全人类都会知道,他们心目中一直敬仰着的,如同神一般存在的创造者,究竟是什么样的‘嘴脸’。”

“等等,文森特!”罗格说,“如果这件事被公布出来,不仅威廉·奥布会身败名裂......管理层的威信,甚至是整个乐园存在的意义,都会被人们质疑......你真的要制造这么大的麻烦吗?”

“制造麻烦的人不是我!是他......”文森特怒火攻心,颤抖的用手指着诺亚,“是他,是这个男人......这个自私的男人,他自己得不到的,就选择让别人也得不到......”

“文森特先生......你,你冷静点......”雨莱说。

“我不是值得你关心的人!”文森特一把将雨莱推到诺亚的跟前,“是他,他是你的创造者,是你应该爱的人......”

雨莱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抬头颤抖看向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诺,诺亚......”

诺亚一把将雨莱抱在怀中,越抱越紧,越抱越紧......好像稍有松懈,雨莱就会从诺亚的怀中滑落。

“我是威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你受伤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你流泪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的自私......”

两个至深至爱的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影子”,那也足够了,因为爱你的一切,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哪怕下一刻天崩地裂,只要此刻我们彼此属于,一切代价都在所不惜。

此情此景,文森特从未懈怠的怒火,此刻已然被吹散向无边无尽的燥热的沙漠。

趁着“热浪”再次来袭前,文森特选择默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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