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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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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比较粗俗的戏话:如果在一个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撒尿,你会选择在神像的头上撒尿,还是在石头上撒尿。不管你信不信,所有的人都会选择在石头上撒尿。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在于,即便你是一个无神论者,你在内心的最深处,也无法完全消除对神明的敬畏,这是造物主刻在人类基因中,与生俱来对神明力量的恐惧。如果,人类无法消除这种恐惧,人类将永远处于幼年期。

这里是诺亚的私人地图,拥有着即便是管理员也无法进入的最高特权。整个地图巨大而空旷,唯一的装饰品,是一幅幅悬在空中的巨画,而这些画的作者,全部出自同一个人

......

“为什么要创造一个没有死亡的世界!”史蒂芬轻轻地抖掉烟头上已经烧掉很长一节的烟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问:“这个问题我已经想问很久了,能告诉我吗,威廉!”

“看来这支烟我不抽是不行了。”威廉抽了一口刚才史蒂芬递给他的烟,神情凝重的看着玻璃窗外的远方。

“大概在我十岁的时候,我们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父母将她带到我面前,并且告诉我,“这是夏蕾,今后她就是你的妹妹了!”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被震撼了,在我面前的女孩,像是一张没有被任何颜色侵染过的,纯白的纸。

当晚,我的父母把一切的真相告诉了我。

我的父母和夏蕾的父母,以前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两天前,几个歹徒抢劫了夏蕾的家。在与歹徒的对峙中,夏蕾的父母不幸被残忍杀害。警察赶到的时候,只救下了躲在书柜后面的夏蕾。让警察震惊的是,面对惨死在面前的双亲,这个女孩没有发出一声,更没有流下一滴眼里。本来夏蕾可能会被送去孤儿院,但我的父母无法容忍友人的女儿遭此下场,便收养了夏蕾。

那一晚,我整个人都不舒服。看着夏蕾空洞的眼神,我无比无比的同情她。那一夜,我对自己发誓,我要倾其一切来保护夏蕾,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夏蕾是一个天才画师,用我父母的话说:“她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在画画!”

十多年来,夏蕾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她无法与人正常的交流。但这些都不重要,我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打开她的世界,将她从悲伤中解救出来。我每天都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并且乐此不疲的跑去为她购买各种各样的绘画工具。

其实,从年龄上来说,夏蕾比我大一岁。我父母的用意我很清楚,对于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生活能力的女孩子,他就是我的妹妹。我应该像一个哥哥一样,把她当成妹妹,当成宠物一般,去照顾她,保护她,爱护她。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我对夏蕾付出的心血只增不减。但是,夏蕾却始终和刚来到我家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是我付出的不够吗?照顾的不行吗?问题究竟出在哪,我开始责问自己,责备自己做的不够好。

那一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我找到了我要的答案。

夏蕾坐在靠着阳台的地方,继续忘了世界的画着画,我坐在一旁的地上,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坐着的凳子。上午我检查出那个凳子有断腿的风险,但此刻夏蕾坐在上面,我又绝对不能去打扰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危险发生的那一瞬间保护住夏蕾。

那一天下午,我一直紧绷着神经盯着那个该死的凳子,甚至没有时间去看一眼夏蕾究竟在画什么。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了,夏蕾终于放下了画笔。正当我以为一切就要结束的时候,夏蕾突然转过脸,极其平淡的问了我一个问题:“人为什么会死!”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僵持住了。没记错的话,这是夏蕾半年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准确的说,这是她来我家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看着夏蕾平静的如一碗清水的面容,我的内心却像奔腾的江水一般难以抑制。我无法叙述我当时真实的内心,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夏蕾的问题。

夏蕾没有期待我的回答,她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我慢慢从迷茫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夏蕾画了一整个下午的画。我太傻了,我居然没有意识到,一整个下午,夏蕾只是在一张白纸上一层又一层的涂抹着各种颜色。

那一晚我在纠结中饱受煎熬,但我觉得不能放任夏蕾一个人承受痛苦,我鼓起全部的勇气,敲开了那扇从未被打开的门。

夏蕾依靠在窗户的玻璃上,双手抱着膝盖。

“夏蕾!我无法回答你白天的问题。但是,即使人死了,人也会去往上帝的身边,而上帝深爱着每一个人。”

夏蕾将双手无力的从膝盖上垂了下来,“是吗?那能请你陪我一起去死吗!”

我的全身像是被百万伏特的电流穿过了身体,无法呼吸,更无法思考。

“夏——夏蕾——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一瞬间,我发现了不对。月光斜照在夏蕾侧滑的脸上,一个面容惨白的面庞。

我连忙跑过去,抱住夏蕾渐渐下沉的身体,“夏蕾,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哭声逐渐变长,逐渐变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上帝要夺取他们的生命,他们还不想死,上帝究竟是有多么自私......”

夏蕾依附在我的怀中,痛苦地撕扯着我的后背,但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内心的煎熬让我痛苦到了极限。

事后,我意识到我无法去体会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但我明白了,夏蕾那份对死亡的恐惧,是一切痛苦地根源。

然而,最让我绝望的事才刚刚到来。

数日后的一天,我一如既往的去给夏蕾送饭。敲了几声门没有反应之后,我壮着胆,打开了那扇门。

开门后的那一瞬间,我的双臂完全交由重力支配了。

夏蕾倒在了我的面前。

那一次,是我有生以来,最感到无助的时刻。

那也是第一次,我打响了远在欧洲的父母的电话,向他们求救。

多发性神经炎,一个噩梦的代名词。我的父母倾其资本,想要挽救这个天使般的少女。但是,我们终究输给了命运。

夏蕾去世后的数周时间里,我甚至感觉只有毒品才能稍微缓解我的痛苦。但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我没有那个勇气。

消沉了数周之后,拖着疲惫的意志,我决定去收拾一下夏蕾留下来的遗物。

说是遗物,除了满屋与绘画有关的东西,再也没有其它了。

遗物中有一个偌大的纸箱,是夏蕾平时用来放成品画的地方,出于对其隐私的考虑,我从来没有碰过那个箱子。然而,就是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我犯下了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当翻开那一张张画册时,我的整个世界瞬间崩溃。

画中的世界,几乎无一例外的将上帝描绘成夺取人性命的恶魔,他无视生命,他摧残人性,他伪善的圣光下是对人类的戏弄......

一道道锁链从上帝的手中射出,死死勒紧脆弱无助的人类,上帝用枷锁控制着人类,掌管着人类的生死,让人类无法逃出他的掌心。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眼中如同白纸一般的夏蕾,在我不知的地方,与我无法理解的敌人,做着殊死的斗争。而那个敌人,就是上帝!

就斗争的结果来看,上帝赢了,夏蕾输了。

......

“所以你痛恨所谓的神明!”史蒂芬说。

“这不是痛恨与恩怨的问题,这是一场战争,一场全人类与造物主之间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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