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去东远岛训练,晚上回来和企业等人战斗,这样的日子赤鸢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天。
一开始她根本没办法应付这种高强度的作战,然而五天之后,她需要使用的损管数量日益减少了。
但是密苏里要求她每天必须消耗的损管数量也在增加。
尽管列克星敦早就回去了,但是赤鸢还是不敢违抗密苏里的命令,她生怕对方一个电话列克星敦就又杀过来了。
为了完成密苏里的要求,赤鸢每天都在向更深处的海洋前进。
直到今天,她已经用了将近两万个损管了。
不是大户人家根本养不起这样的航母,赤鸢也能挺胸抬头的回去炫耀自己是从地狱归来的战士了。
而且这几天密苏里没有架炮给她解决高级深海,所有出现的高级深海都是赤鸢自己解决的。
等今天规定的所有损管用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尽管今天企业已经提前说有其他事晚上的训练推掉,但是这个时间点也的确有些过头了。
干脆就在这边睡吧。
这样想着的赤鸢转过身,伸出手打算向密苏里和维内托申请今晚就住这儿,却被维内托非常嫌弃的摆了摆手。
“走走走,你回去,晚上这边还有其他事。”
没办法,都被下逐客令了,赤鸢实在是不好意思留下,只能灰溜溜的抱着自己的外套往回走。
大概花了四十分钟,赤鸢才看到培训学校的大楼。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踩上码头的陆地,却看到了坐在路灯下长椅上的北海道。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抱着一个摄像机坐在这里,像是在等待什么到来似的。
因为北海道散发的气场太过于抑郁,赤鸢有些看不下去,于是她穿好衣服来到对方面前。
北海道没有注意到赤鸢,她低着头摆弄自己大腿上的摄像机,却看到自己视野中多了一双腿,然后赤鸢的询问声响起了。
“这么晚了为什么一个人在码头?不会觉得很冷吗?”
赤鸢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疲惫,但是对于在这里已经坐了两个小时的北海道来说,这句询问相当的意外。
她轻轻抬起头,看到了赤鸢略微凌乱的长发。
北海道有二十多天没有见过赤鸢了,印象中这个长发及肩的女孩,现在头发快要完全变成了红色,原本纯黑的眼眸也泛上了蓝色的微光。
“……在这里冷静一下头脑。”北海道努力憋出一个笑容,“最近……有些烦恼。”
“这样啊。”赤鸢点了点头。
不过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往旁边跨了一步:“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诶?啊……没有问题。”听到赤鸢的请求,北海道连忙挪出位置,让身体相当疲惫的赤鸢落座下来。
带着感谢的笑容,赤鸢坐到了长椅上。
她也是每天都在不停的活动着,连坐在这张长椅上看看夜晚的海面的时间都没有。
“啊啊,终于可以歇一会了。”她笑着偏过头,“北海道也可以趁着我在抱怨的时候跟着我一起抱怨哦。”
“……我并没有什么需要抱怨的。”
北海道摇了摇头,她低下头注视着自己腿上的摄像机,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无论做什么,我都没有抱怨的资格。”
这样啊。赤鸢微微眯起眼睛。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北海道不知道如何提起话题,她看到海面上泛起漆黑的波纹,一时间开始紧张起来。
“北海道,你是人类吗?”赤鸢的问题太过于突然,让北海道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她还是回答了赤鸢:“以前……是。”
“那你算人改舰吗?”赤鸢追问道。
这个问题让北海道思索了一阵,然后她点了点头:“……书面上算。”
“既然是的话,那你就绝对的资格去抱怨这个世道。”赤鸢突然严肃起来,“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存在让你无法抱怨的东西,那就是错误的。”
如此说着,赤鸢伸出手拍了拍北海道的肩膀:“尽管这听起来就是一个错误理论,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活着先是为了自己,然后才是别人。”
“在这样的世界里挣扎着活下去很累,如果连抱怨都不允许,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北海道,一直沉默是会让你比死亡更加痛苦,说出来吧,至少现在我还能安慰你一些。”
赤鸢的话让北海道的眼眶逐渐泛红,眼中的湿气让她有些睁不开眼,鼻头也是酸酸的。
她说第一个允许自己抱怨的人,也是第一个允许自己责骂一下命运的人。
回想起自己的家庭,上级的欺骗和命令,北海道实在是无法独自忍受。
她不是士兵,至少现在还不是。
被以国家安危的名义接下任务,又被以舰装和身体完全调试为谎言,不敢反抗的北海道终于走到了这个地步。
“我……在这里等人接我回去拆解。”终于,她还是将痛苦说出了口。
“我来到这里,是被联合政府安排,用摄像机拍摄这里的一切活动,然后带回去剪辑,用来激怒普通让憎恨舰娘。”
“本来她们说如果我做完这个,就可以让我的舰装调试完全,我就能成为真正的人改舰,但是后来我完成了任务,她们却说做不到,还要拆解我。”
说到这里,北海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破涕而笑,自嘲似的摇了摇头:“我不想把这个交给她们,我觉得舰娘比人类更好。”
被突然起来的重磅消息炸愣住的赤鸢看着北海道从长椅上站起来,在昏暗地灯光下,她高高举起摄像机,然后狠狠的砸到地上。
似乎是为了解气,她抬起脚狠狠地踩了几下,最后北海道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看着这个孩子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在夜晚的码头吹着冷风放声大哭,赤鸢感觉自己心头再发颤。
她沉默了一分钟,随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北海道的身上。
然后他蹲下身,轻轻的抱住了这个孩子。
“赤鸢……我……我不想被拆解……我想要和你们一起训练,想要和大家一起毕业……”
蜷缩在赤鸢怀中的北海道,已经是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