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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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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要和朋友蓝华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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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要带我去一家不为人知的好吃蛋糕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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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之秋、运动之秋……秋天可以做很多活动。对于女孩子来说,还是食欲之秋最为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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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蓝华相约在这城市观光名胜之一,一座著名的桥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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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座桥所在之地是络绎不绝的观光客——新威尼斯的重要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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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已经路过好几次,但是每次来的时候还是雀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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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里载着亚里亚社长驶着游船穿过了桥洞。
桥的两侧是大理石砌成的古罗马风格教堂,中间水路的正上方装饰着雕塑着圣母像的拱门。
这座古罗马风格的教堂实际上只是一层外壳,其内是由各种钢筋、支架建成的巢形结构现代建筑——一座宇宙机场。教堂门口是缀连着广场的一大片港口,熙熙攘攘的大型货运游轮、舟型个人船只都在这里抛锚、摆渡。毫无疑问,这里是一个大型的交通运输枢纽。那座桥连接着左右两座对称样式的教堂,桥下的水路是进入新威尼斯网状水路的入口之一。
机场港口前的广场是新威尼斯最大的广场,从方圆上鸟瞰,其面积几乎可以承载几架飞机。广场中央矗立着巴洛克式的暗金色金属花纹与乳白色石砖建造的古典塔楼,看上去像古时候伦敦的大本钟。这时候虽然渡口只有稀疏几支小船,但是从宇宙来往的巨型客运舰船却是络绎不绝。教堂与广场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每次灯里看到地面上的古典建筑与深空中银白深黑交织的地球机械一并出现在这座城市时,就会觉得些许恍惚。
灯里把游船停在了桥脚的渡口旁,看了看桥中央的柱钟。
“嗯,正好在五分钟前到达。我们先去系船吧,亚里亚社长。”
“呶——”
为了防止无序运动的水流冲走停船,大型船只停泊时需要抛锚,小型船只停泊则需要系桩,所以新威尼斯的街边渡口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桩子。
灯里一边哼着歌,一边把麻绳系在柱桩上。
“嗯?啊啊————”
灯里的辫子突然被某人拽了一下。
灯里身后蹲着一位长发的青年,他身穿着素白的大褂和振袖,长发被发束束成一股,一副日本传统武士的扮相。
“好久不见了,鬓子。”
“阿晓哥?还有,我不叫鬓子啦!”
这位像武士一般的长发青年是阿晓哥,是灯里作为半熟手服务的第一位客人。
阿晓一脸不爽的样子,眉头的黑心都印了出来。
“你说不是,那这又粗又长的鬓角是什么?”
“哇——住手啊!诶,你在生气吗……”
不知道什么原因,阿晓哥对灯里的两束粉色马尾辫情有独钟,他擅自把它们叫做“鬓角”,也把灯里叫做“鬓子”。每次一见到灯里,阿晓哥都会忍不住摸一摸灯里的辫子。
“今天我跟朋友约在那座桥上。”
“咦,你也约在这边?”
拉开距离的灯里赶紧用双手梳理着自己的马尾辫。
“对啊!明明约十点,对方却一直没有出现!”
这不都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之久了吗……怪不得心情不好呀,灯里心想。
“……所以,鬓子,大致带我参观一下这一带吧。”
“咦?!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然是为了转换本大爷不耐烦的心情。”
“可,可是,你不是当地居民吗……”
“混账!本大爷出生长大都在浮岛,怎么会熟悉下面的城市呢?懂吗?鬓子。”
所谓的浮岛就是指新威尼斯上空漂浮着巨大的大陆,它用特殊的装置形成漂浮,然后通过四条巨型的铁链缀连着这块地壳的遥远的某处地方,灯里并不知道这些铁链是什么作用。阿晓哥就是在那座浮岛上从事名为“看火人”的艰难工作,这份工作是在浮岛上通过调配和机械来控制水星的气候和天气。这份工作几乎需要日日夜夜不停地维修、调节和分配各种运输艇和工程艇,是一个非常艰辛的工作。而且相传,浮岛作为高空的陆地,空气十分稀薄,气候也非常恶劣。正因为有阿晓哥这样的人在,陆地上新威尼斯的人们才得以安生。
灯里抬头望着比她高两头的阿晓哥,悄悄嘀咕道:“我不是鬓子……”当然,这话被无视了。
阿晓哥虽然有点令人害怕,但实际上是一个好人,也是灯里重要的第一位客人。
“那么,走吧。”
“可是我也约了人……”
“只要在看得见那座桥的范围内,就没问题吧。”
“可是……我还是半熟手,没有指导员同行,不能载客……”
灯里的话才说一半,阿晓哥就一跃,跳到了灯里游船的客席上。刚跳上去没多久,亚里亚社长就趴到了阿晓哥的背上。
“……阿晓哥?”
“我不当客人总行了吧。”
随后,阿晓哥立马换了一个背景充满玫瑰花式的微笑。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
他想坐免钱的吗……灯里一阵无语。
“真的只能一下下哦……”
“好,没问题。”
亚里亚社长顺势爬到了阿晓哥的头上,阿晓哥也开心地抚摸着亚里亚社长的猫毛。
阿晓哥虽然有点凶巴巴的,但意外地喜欢猫呢,灯里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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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呃……请看右手边。对面是马可波罗港。”
“好大的建筑物哦。”
阿晓哥感叹。
灯里一行人正浮在广场前的开阔水域,从正面看马可波罗港像是一座庄严的古罗马城堡一般,成群结队的大型飞船从天穹往返。这景象比灯里之前经过桥洞下的窄水域恢弘得多。
“因为它是这个城市的空中入口。据说这里原来是一百五十多年前,水星迁移计划开始时,修筑来当做管理移入人口的移民管理宫殿。”
“嗯……这样的介绍十分正式呢,鬓子。”
“因为我有在学习啦……”
“接下来是马可波罗广场,这里是人们聚集的地方。从地球的彼方来到新威尼斯的人们踏上的第一片异星之地就是此处。面对它从右边看去是马可寺院、钟塔以及大钟楼。”
“鬓子,那是什么?”
阿晓哥抱着亚里亚社长,眺望着广场里最高的那座石柱,石柱上刻着一头长着翅膀的狮子。石柱直冲云霄,若不在远处应该抬头也看不见柱顶的雕塑。
“站在圆柱上,英姿焕发的那只。”
“啊啊……那只双翼狮是圣经旧约中,四头有翼动物的其中一头。据说它代表福音史家马可。这座城市有很多狮子雕像,光是在马可波罗广场就有十四头。”
灯里指着港口前那座小型的狮子雕像。长着翅膀的狮子右前爪向海面展示着一本打开的典籍。
“比如像渡口那边的狮子。把圣经打开的狮子是正义的化身,保护着当地的和平。”
“哦——那简直就像是本大爷一样嘛。”
“啊?”
“水星与太阳的距离,比地球与太阳的距离更近。所以人们在水星上空配置了许多控制天气的巨大浮岛。在重要的浮岛上控制大气中光与热的量,是我看火人的工作。虽然我还是半熟手。为了让人类在和地球相同的环境下生存,看火人每天都在夜以继日的奋斗。这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嘛。”
“啊,阿晓哥,不要突然站起来,很危险。”
灯里及时制止了阿晓哥说到激动的地方就猛地站起来耍酷的行为。
“所以说,这片土地的和平,被本大爷保护着!”
“额……”
能这么不羞不臊地自吹自擂,也就只有阿晓哥一个人了。
“铛——”远处的钟楼冗长地被敲响了一声。
“啊?已经一点了。”
“差不多该回去桥上了,走吧。对方一定已经来了,你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好。”
平常工作的时候,时间流逝的有那么快吗?回程的时候,灯里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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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从结果来看——对方并没有来。
桥上的游人来来往往,只有灯里和阿晓哥站在桥边。
蓝华好慢哦……
灯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着一旁的阿晓哥。
阿晓哥黑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灯里几乎从他的头顶都可以看到冒出的青烟了。
这也难怪,比较阿晓哥算下来已经等了三小时了……
“阿晓哥。”
“什么!”
“你有没有过等人等了很久,然后回过神来发现忘记刚刚在想什么的经历呢?我觉得那样神游的时间真的很美好。”
“一点都不好!”
唉……阿晓哥真是的。
灯里和亚里亚社长从阿晓哥前面小跑过去,坐到了厚实的石桥栏杆上,向他招手道:“阿晓哥,靠着什么地方坐下来,比较能冷静下来哦!”
从结果而言,当然是反效果……阿晓哥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
“我说你——”
阿晓哥用力转过身来,结果看到一脸呆呆神游的灯里和亚里亚社长,就像一拳打到天鹅绒枕头上,气全消了。
“唉呀呀……好吧。”
无可奈何的阿晓哥也只会坐到了灯里和亚里亚社长的旁边。
人流依然来来往往走过大桥,其中也有驻足拍照的游客。偶尔会有影子从脚下掠过,不知道是飞得近的白鸽还是大型飞船。
似乎时间确实是过得有点慢下来了,大概吧,阿晓哥心想。
“基本上,动物背后有东西的话,会静不下心来。我们人类也是动物呢……”
灯里说到,用眼睛瞥了一下背后的水路。
“是吗……你还是老样子,有自己一套独处方式,你也等很久了吧。”
柱中上的秒表就快转到十二的位置了。
“就快三点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心急吗?”
“这个嘛……啊!对了,我肚子饿了。”
这人已经没法沟通了。
“不过,阿晓哥,要打发等人的时间就要观察别人。比如说那位老先生。”
从桥头走来一位颤颤巍巍推着四轮小推车的老人。他推着推着,便一屁股坐到了上面——在桥中间。
“他走得非常缓慢呢……不是普通的慢。那么他到底想去哪儿呢?他能不能在太阳下山之前,走到目的地呢?他会不会——”
灯里的辫子又被逮住了。
“……鬓子,够了。”
“诶,阿晓哥不可以逮我的辫子。”
“好了,重点不在这。因为这种事我根本不操心。”
“是吗?”
“唉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唉——”
阿晓哥无奈地叹息道。
“嘻嘻……”
“有什么好笑的,鬓子。”
“因为你在叹息之桥前面叹息了。”
“叹息之桥?好奇怪的名字。”
“嗯,就是那座桥。”
灯里指着桥上方雕塑着圣母像的古罗马式拱门。
“那不是个拱门吗?”
“它在古老的威尼斯时,是一座过道桥,只是年代已久,便作为装饰保留下来了。”
“是吗……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普通的桥啊。为什么要在那里叹气呢?”
“阿晓哥,阿晓哥。”
灯里拉着阿晓哥的衣襟,看来之前的问题回答已经不重要了。
水路上有一位短发领航员唱着悠扬的歌声驶过,而她的游船船上一位游客正用吉他为她伴奏,桥上的行人们都驻足下来观看这一小小的演唱会。
“我就说过,要观察别人嘛。”
“嗯……也对。”
只是这歌声让灯里有种怀念的感觉,是在什么地方听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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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铛——铛——铛——铛——
远处钟声响了四下。
“阿晓哥,四点了。”
“啊?”
趴在栏杆上的阿晓哥才回过神来。
“真的,假的?鬓子。”
“是真的,你看柱钟。而且我也不叫鬓子……”
“居然已经过了六个小时了,我完全没发觉。对了,刚刚忘了问,为什么那座桥叫叹息桥呢?”
“这座城市是以地球的威尼斯为原型,将很多建筑物和故事再度呈现。在以前的地球威尼斯,叹息桥的右边是监狱,左边的总督宫殿是法院。所以囚犯们在判决后,一定要经过那座桥之后,进入监狱。据说,每个囚犯在过桥的途中,都会停下脚步,从那小小的窗户,望向威尼斯的美丽街道,不由自主地叹一口气。”
“原来如此,所以才叫叹息桥吗?”
“因为我们现在,可以像这样在这个美丽的城市里悠闲生活,令他们叹息啊。”
桥对岸鳞次栉比的房屋和海平面上的余晖,从浮岛来往的航船点缀着天幕,广场上的鸽群成群结队地飞往海对面,因为这是归巢的时候了。
“好吧,算了。”
阿晓哥望着一脸惬意的灯里,欣然说道。
咚——
一击重拳爆了阿晓哥的脑袋。
“喂,你在摆什么酷。”
“混账,你这——”
“咚——”又是一记头槌。
“好啦,老弟,我迟到了,抱歉。”
面对着这位穿西服壮硕魁梧的男性,阿晓哥抱着脑袋忍着痛蹲了下去。
“哈哈哈哈,你很有精神嘛!”
老弟……他是阿晓哥的哥哥?只不过他这样魁梧的男人,很难想象是阿晓哥这样武士青年的哥哥呢,是常年在浮岛上工作的缘故吗?
“不过,没耐性又喜欢发脾气的你,居然等了六小时,真是意外。”
阿晓哥的哥哥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按着阿晓哥的头。
“小姐。”
“啊……是!”
“是你陪他等的吗?”
“咦?没有……其实我也在等人……”
“看来你在陆地上,也是位优秀的领航员。”
“没有……”
“之后,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的,再见了。”
“嗯,诶?”
阿晓哥被像皮包一样拽着给拖走了,他们哥俩的身影消失在了广场。
还会再见面吗?感觉这种情景再现的感觉之前也有过。
话说回来——
奇怪,蓝华怎么还是没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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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阿晓哥可喜可贺地见到了他在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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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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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居住的地方是水都——新威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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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传着叹息之桥传说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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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会再跟这个世界某处的您寄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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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们约的是一星期以后?”(灯里)
“你真是笨诶!”(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