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太阳如往常般缓缓升起，阳光照射在航逸光滑细腻的脸上，她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
她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眺望着太阳初升的方向，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废墟，原本的高楼大厦变得倾斜，用的甚至被居中撕裂，变成了两半，正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坍塌。
航逸目光下移，那条他和QG24最爱的美食街，原本这个时间上班的人潮，川流不息的路人，喧闹的车鸣声，如今都已经消失不见。这令航逸有点恍惚，这破败的城市还是自己以往迷恋的城市吗？
空轨站的电梯，已经停止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都不会再升起了。
不知站了多久，当航逸感觉太阳有点刺眼时，才转过身，坐到沙发上。
她昨夜没睡好，确切来说是失眠了，这一切的变化都令她感到不可思议，好似一觉醒来发现全家死旁边而你没死的那种感觉。
“唉，这该死的龙天。”航逸低声喃喃，打开电视，希望电视能为他提供多一点信息。
“滋滋……”本来航逸没指望电视能够启动，但此刻出呼她意料的打开了。
一条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极端反AI人士进行疯狂实验，枉顾人命道德沦丧!”
但航逸注意到的不是这加粗加黑的标题，而是标题下的配 图——一个男人身穿囚服站在两个警察中间， 戴着手铐脚链，面容冷漠。
“罗泽？我记得罗泽只是凌云凯的部下而已，怎么会是主谋呢？”航逸震惊极了。
她连忙看文字，新闻正文里写着警察历经波折查到非法实验室，将之一举捣毁，并且抓到了对机器人极端仇恨的邪恶研究员罗泽……通篇文章里没有提到龙天公司，更没有提到凌云凯！
一股不详的预感掠上了航逸的心头。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被龙天公司给压了下来？
二
这个有着如此多称号的人，一直处于半隐世状态，即使是开会，也都是以全息影像的方式出席。而现在，他拄着拐杖，走进了这间小小的探监室。
事实上，看到拉斐尔走进来，他依然怀疑这是拉斐尔的全息影像，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要伸手去摸。但他把惊涛骇浪藏在心里，神情恭谨中带着些许漠然。
“你搞砸了。”拉斐尔走到铁桌前，说。
“我知道。”凌云凯微微低头，简短地说，“对不起。”
“如果这三个字能换回我三亿五千万的投入，我会接受你的道歉。”
“我差点儿就成功了。”
“我是个商人，在我的概念里， 没有‘差一点’。 失败就是失败，成功就是成功。”
凌云凯抬起头，正视对面的老人。这并不容易——拉斐尔太瘦了，骨头支棱着，似乎只要看一眼就能将老人的眼睛割伤。再加上他深深凹陷的眼眶里又投射出锐利逼人的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柄近若咫尺的锋刃。
“我现在已经被关在监狱了，就我做的那些事，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了。我的家里存了点钱，你可以拿走，但你这么有钱，我的全部积蓄加起来都不会比你今天晚上喝的一口红酒贵。如果你还不满意，可以买通人在监狱里教训我，我现在的室友就不错，他会很愿意为了一包烟而在我睡熟时把刀子扎进我的喉咙。”
凌云凯努力让自己的话语镇定下来，一字一句地说， “你要找我算账，这些就是算账的方式。当然，如果有更能让你泄愤的办法，也可以。我失败了，我认了。”
幽暗的光线下，拉斐尔那几乎只剩下一张皮的脸上，皱纹如老树皮一样卷起，组成了令人费解的图案，那是他在笑。罕见的笑容出现在这张脸上，有些诡异，像是眼镜蛇咧开了嘴。他缓缓说道:“如果我不是来找你算账呢?”
凌云凯愣住了。
“我不但不找你算账，还会把你从这个该死的地方救出去。而且，我将继续资助你。”
凌云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以来维持的恭敬和漠然都被震惊取代了。他感觉有些口干，吞了口唾沫，说:“拉斐尔先生，我没听错吧?”
拉斐尔轻轻喷出一道鼻息，说:“你刚才说了一大堆话，里面只有一句是对的，就是，我很有钱。世人都在猜测我有多少钱，《福布斯》公布过一次，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钱比《福布斯》排行榜上公布的要多，比所有人想象中的也要多。所以，你浪费的三亿五千万，我根本不会理会。我只想知道，如果我继续给你钱，给你资源，你能不能实现人机结合，提升人类智力?”
凌云凯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绝对可以!”
“那就行。”拉斐尔用拐杖点了点地面，说，“准备一下吧，你马上就会出去。”
“阿比盖尔，就是我的同学，他也必须出去。没有他，这件事完成不了。
拉斐尔点点头，又说:“但这件事太大，不可能完全掩盖过去，总要有人顶罪的。
凌云凯沉吟着，脑中一张张脸浮现又湮灭， 最后，一张脸定格了。“我知道，我会找到人的。”
拉斐尔便不再多言，拄着拐杖，慢慢走到门口。
“等等，”凌云凯忍不住问道，“ 我搞得这么砸，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资助我呢？”
“我说过，”拉斐尔转过头，笑容诡谲如蛇，牙齿森白似刃，“我是一个商人。”
三
罗泽一直呆在家里。
这是他人生里少见的无所事事的时光。此前，他一直跟着凌云凯，忠心耿耿，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完成凌云凯的指示。只要是凌云凯让他去做的，他就会完成，无论难易，无视道德与法律。因为只有他将自己从孤儿院救出来，并且给予帮助的人。
所以有人背地里说过，他比很多机器人更像是机器人。
但现在，凌云凯被抓进监狱里了，他只有待在屋子里。
他租了一个小房间，平时他连轴转地忙碌，没有时间休息，这间房间也就一直闲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