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是梦......
他的脑子飞速转动，首先映入脑海的，是凝露。但当他拨通凝露的电话，把自己被SP999打晕的事情说了之后，凝露却在全息视频里皱起了眉头。
“不可能....”她摇头说，“ 我是龙天公司的编程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所有机器人的程序里都有严谨的逻辑，那是无数行代码构建的，我们会频繁定期核检。服务于人类是它们的是至高逻辑，更别说伤人了。”
“难道从来没有机器人伤人的事情吗?”
凝露略一思索，说:“倒是有过，几乎每年都有人声称被机器人伤害，但最终查实，全都是他们操作不当，或者偶发意外，更多的则是反AI阵营战的谎言。”她顿了顿，在此补充说：“机器人不可能伤害人类的。”
航逸愣住了。凝露的语气如此笃定，让他都开始有些怀疑了，但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脖颈上还在发疼，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境。“我没有骗你....”他呐呐地说，“QG24也不见了。”
“什么?”凝露有些吃惊。
这吃惊的神色落在航逸眼中，就更让他难受了，便匆匆挂了电话。
另一头的凝露却陷入了沉思。
若是在以前，有人跟她说机器人袭击人类，她肯定不会相信。 身为程序员，她信奉科技的力量，虽然冰冷， 但有效， 不会出错。每一行代码都有自己的使命，精巧地编织出机器人的一言一行，在这样的逻辑下，机器人以服务人类为天职的意识就像飞蛾扑火，大雁南飞，鱼类洄游，是深埋在基因里的，无法更改。
而且说到底，机器人只是工具，准确地说，只是一个工具箱……里面装了斧子、扳手、锤子、喇叭等——它只是这些工具特有的性能的集成。
斧子会伤人，但要怪罪的，是握住斧柄的手。
所以刚开始听到航逸的话时，她本能上不信。现在，坐在沙发上，她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耳边全是竹纤维弹动的沙沙声。当初她买下这个枕头，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柔软，无边无际的轻响，像是到了海边。
把头埋在枕头里的时候，她的脑袋会格外清醒——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龙天公司高层突然找到她，去给QG24做图灵测试，并且是隐秘的。 最诡异的是QG24的回答，她记得，在很多问题的回答上， 它自己已经超出了机器人的应有反应。
但她不是人机互动领域的专家，也就没有细想，直到霍路告诉她，凌云凯似乎是故意把 SP999送给了航逸。
而现在，SP999 打晕航逸，醒来后QG24又不见了。
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QG24身上.....
她突然跳起来，披上衣服，匆匆来到公司。办公室空空荡荡，阳光透窗而过照在自己的工位上。她坐在电脑面前，进入了公司内网。
但她搜索了一下，内网里没有任何关于QG24的资料——这反而不正常。QG型号的机器人是龙天公司产品线上少见的失败品，做过很多分析报告。尤其是她当时也参与了研发工作，有一些报告还是自己写的，就放在公开资料库里。但现在什么信息也没有搜索到。
似乎是有人将所有与QG24相关的报告都由公开设置到了权限阅读。
她的权限不够。
但好在，头儿的权限是够的。
龙天公司系统严密，即使她是资深程序员，也不可能攻破公司防火墙。但要侵入那个一天到晚腆着肚子喝咖啡的头儿的电脑，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个小时后，她打开了头儿的电脑，通过这台电脑的权限，可以获取绝大多数公司的资料，但当她试图查阅QG24的资料时，发现还是不能成功。
连中高层领导的权限也不够.....
凝露坐在电脑前，心里疑虑重重，仿佛一张硕大的网络张开，悄然无声地将所有人笼罩进去。想了想，她又试着输入了关键词“SP999”。这一次，大量资料涌现，搜索了下，却没有任何关于SP999被当做舞会奖品的记录。
但她发现，半年前研发部曾征用过一台SP型号的机器人，彼时SP型机器人还在研发阶段，这条记录在后面也没有更新。
而这个征用的申请人，正是凌云凯。征用的名目，是一个奇怪的代号。
神域。
这两个字后面，标往了七颗暗金色的星形图标。
凝露抽了口凉气。
在无数办公室闲聊中，她隐约听说过“七星项目”这几个字。 这是流传在所有人龙天公司老员工之间的传说——只有绝密的、 耗资不限的项目，才配得上七颗星标注。所有的七星项目都是由公司创始人拉斐尔直接同意，凌驾于董事局之上。
当时，凝露对这个传说表示了怀疑，说: “说的这么神，那你说，有什么项目是七星级的呢?
“都是七星级了，我怎么会知道呢? ” 老同事摆摆手，说：“大多数七星级项目最终都没有成功，除了拉斐尔，谁都不知道啊。”
凝露笑道:“我就说嘛....”
老员工受不了激，连忙说:“你还别真不信，你知道公司两年前跟航天局拿下的订单吗?”
凝露点点头。那是轰动全球的大事——美国航天局与苹果公司的飞船制造协议到期，苹果公司想方设法要续约，其余制造业巨头也纷纷跟上。但在展示会上，一直以机器人业务称霸全球的龙天公司异军突起，展示出了远超其他公司的飞船制造工艺，尤其是其新研发的“上帝粒子”引擎，使得飞船真正达到了稳定的超光速。这次参与竞标，不仅使龙天公司得到了巨额订单，在很多媒体的标题里，更是宣称人类正式进入了安全宇航时代。
“嗯， 上帝粒子引擎的研发是严格保守秘密的，”凝露点点头，“它几乎能改变人类命运，这种级别的研究确实可以称得上七星项目。”
“你错了，”老同事看着她，向后仰躺在座椅靠背上，笑了笑，“它只是六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