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紫色的幽光被围住的兽人们。它们虽然穿着宽厚且夸张的衣物与护甲,但挥舞着长戟之类的武器时,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
它们没有那样的耐力与力气。也正因如此,才会败在自己的拳头之下吧。
毛发苍白的少女将双手的铁拳放下,同时缩回了其上一排排锋利的刃齿。
“啧…………这群混蛋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这些家伙们还戴着牛角面具。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碍事的东西的话,那种程度的毒气足以放倒它们所有人了。
“总之先撤退!我们不能在这种地方耗费时间……!!”
“可恶…………你们给我等着、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些恶劣的家伙不像是魔族的先锋或斥候。可能是路德哥莫斯的伪装部队——
望着面具人们退去的方向,少女将外层的脏脏的披风将身体重新裹住,接着看了看后面的队伍成员们——
一个蜥蜴人,一名长耳精灵族少女,一名手持法杖的长须老者,还有一个长着兔耳朵的**。
加上自己,这支队伍还剩下5人。而且两个还负伤了。
“它们…………绝对不是魔族!那种笨拙的作战方式……”
“好啦好啦,我知道。”
少女轻声地应答着,同时扶起腿部划伤了的长耳精灵少女——
“那些人来到这种地方,也许是有什么奇怪的目的也说不定……但是,我们的要塞就在不远的地方,绝对不能就这样被他们发现……”
“这些路德哥莫斯的畜生们也许还会折返…………这个地方也不能久留了,必须要有个诱饵来引来他们。”
“……我去吧。”
少女包扎好精灵女腿上的划伤后,自顾自地收拾好身后的刚刃武器,背对着众人离开。苍白毛发上的一搂深红色的长毛,在轻微的抖动中高傲地翘了起来。
“——卡内梅兹酱……你身上的伤、已经!”
精灵少女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深藏着身上的伤口,体力应该也不多了;不能再做这种冒险的事。
要去的话,不如让已经没有行动能力的自己……!
“啊,啊…………没事的。”
她转过头来,眼中暴露的野蛮般的情感,是毫不留情的杀意。
“……因为我是名【骑士】啊。”
捂住了肋骨部位的伤口时,手指缝流出了深蓝色的浓稠血液。反正、受到了病毒的影响,自己的防御护具与刃器都会在战斗中发出特殊作用的吧。
嘴角微微一俏,她选择无视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然而,在蓝色制备包围着的裸露石滩上游徘徊了几圈后,那些手持武器的不速之客们便试探性地包围在少女所在的石滩附近。
数量大约有几十人。但是,全部都携带着重装防具、魔力填充卷轴与的银级武器。
“还真是些…………让人不感兴趣的软骨头呢。”
少女低下头将脚下的石块踢开,接着双手的手指之间微妙地鼓起细致晶莹的肌肉,慢慢被紫色的液体覆盖——
“我知道的……劝你们从这里赶快消失什么的,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就只能杀掉了。”
然而,路德哥莫斯的近卫部队完全没有停止包围的意思。远处监视着的银级指挥使以各种手型在空中比划着,指挥着侧翼凶神恶煞的士兵们的具体部署。
但是,这些似乎还不够,秉承着无视猎物死活的标准,士兵们习惯于暴力与掠夺的荷尔蒙似乎早已爆发着、无法堵塞了。
“哼哼、别站在那里自鸣得意了,该死的叛军……”
当太阳阴影的角度略微倾斜以后,确认了无异常情况,士兵护卫末端的近卫指挥使向前有力地挥动带有赤狼图案的旗帜——
“…………发射——!!”
渗透有毒咒魔力的绳索从几个方向投掷而来,以网状的结构包围了少女。
然而,那种被一股扭曲着的怪力瞬间撕碎、薄弱的魔力网罩沦为了沉睡着的兽爪愤怒觉醒的祭品。
“…………【重汲】。”
骑士箴言的快速诵唱,伴随着的是少女双拳之上隆起的大块紫色流动结块。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两块硕大剔透的布丁在空间中膨胀着一般——
那是犹如巨岩大小的古铜色重拳。少女轻松地挥动着双肩的之力,向前一挥——
“——————秘技,【伤咒数极】。”
接着便是大地近乎哭泣般、剧烈的震动。
过度的动力引发了石滩周边的地震。少量的爆炸热风顺着爆发点迸射着、向四周散去。
接着,一种裹挟着腥臭味的海水,突然从腾起热风的中如狂蟒一般双向进攻。
西南角的一侧士兵已经全数被破裂的地质灾害拖住了脚。而另一边的士兵,则是保持着极度的警戒、在挥剑的同时喉咙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怎、怎么会…………那种坚硬的武器、还有其他的形态……”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攻击方式啊……!!“
少女嘴角划过一丝冷淡的笑意。
“所以说呀…………还没弄清楚敌人的能力,就跟着队伍上战场……不就是送死吗。”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了。操控着满是鲜血的双拳,似乎在加速的碾压攻击中变得愈加灵活。
“不要、不要…………我还不想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泛着蓝光的肌屑在优雅而飞速的黑色拳掌之间横飞着。那正是在少女眼中,战场上活跃着的唯一真理————
“……我珍贵的能力是,近乎无限制的控制磁性与魔力的流向。”
她用外观油腻的食指与拇指掐住了士兵的脑袋,在哀声乞求的声音中微微用力。
“噗哗……哗……咕咕、咕咕…………”
头盖骨随着外层的坚硬面具与头盔一同崩裂开来,其从手指缝中流出的黏着物,沦为各种冷色液体的残渣。
近卫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冲上前去。他们似乎英勇无比,但在流淌着的紫色液体的缠绕下,一次次从幽深的铁屑摩擦中、受尽了超越酷刑的痛苦:
从喉咙内灌满了沙砾、直到到达无法填满的地步;或是被铁砂凝固着的重压侵入直接碾压至坚硬的石缝之中。
无论是哪一种,肉体的极端蹂躏之下,似乎都无法维持全貌了。
巨拳在挥动时就像沾着墨水的蛙蹼,但在混合着血液快速划破空气之时,那种强烈的铁锈味。
【流铁】。充满魔力的坚硬铁粒,以在意识世界进行直接咏唱着的最高速效率的【刃器】。
虽然看似千变万化,但那种飘忽而柔软的形状,是由【骑士】本身的性格与思想决定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当你站在战场时,面对着一群手持武器的人,就不需要多余的思考。
……杀光他们。就这样。
如此想着的同时,少女自由伸展着的双拳,将士兵们碾为肉酱的速度逐步加快。
凄惨的悲鸣声没有在薄砂之中嚎叫太久,便彻底被夺取了呼吸。
那些液体的根源就藏在少女双手的黑甲拳套之上。
“这、这是…………”
“……呜、呜呕…………!!”
停止住脚步的士兵们,。
操控着魔物一般的漆黑液体的拳套少女,也停住了自己杀戮的脚步。她双眼的玫瑰色瞳孔慢慢缩小,
然而,领头的近卫官却颤抖地举起了宝剑,向前一指————
“不许后退………临阵畏怯者、杀无赦!!”
他戴着刻有犬头装饰的面具,
身边的卫道士在他的命令下,步伐杂乱地向两头狂奔着。
“……呃呜!!”
喉咙中猝不及防地娇喘着怪叫。心脏在临界空间的召唤下,狂跳起来——
“又是这样…………!”
【骑士】代表着的不只是前所未有的破坏力。还意味着任何一个时间点都有可能被另一世界的什么人召唤——
彻底失去意识,然后被动地交出这副身体的自主权,沦为另一名混沌之中的浊流杀手。
“我……又要………………‘碎了’………………”
声音在古怪的机械音与喉咙里的沙哑声中转换。属于自己的这个世界,正在微妙的能量汲补中崩溃。
相比起要害处软铠的破损、肋骨部位缓缓失血的伤口…………
被契约的变身者直接从【那个世界】召唤着消失的过程,在意识中逐渐固化成型。仿佛是灵魂顺着大脑顶端被一点点抽干,接着被迫忍受灵肉分离的错觉。肉眼可见的是,双手被魔力缠绕着变成细碎的粉末、消退于空中……
“喂、她好像不能动了——!”
“机会!!卫道士趁现在使用拘束的魔力阵型,把她给我困死!!”
带头的指挥者突然就有了精神,像条**的科莫欧拉巨犬一般吠叫着向眼前冲过来。
穿着紫色修道服的卫道士们,踩着死去的同伴腐烂的尸首,亦从两边包抄而去——
“真遗憾…………这场胜负已经定下了。”
她的嘴角抹过一丝怪笑。
“…………什么??”
从双手开始,双臂,肩头…………甚至头颅,都能感觉到中空结构处飘荡着呼啸而来的狂风。
消失于空间之中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生命的构造出现于世界中,以物质化的肉体转变为非物质化的灵魂,就是感受死亡的全过程。并非单纯的疲劳或是痛苦的问题,而是自己所感知的一切都完全地…………
【消失】。
召唤者的那一边,应该正准备享受着战斗的**吧。如果能够读取到那边世界的家伙的思想,或许陷入无尽深渊的意识会更加绝望。
“至少…………争取到了大家逃跑的事件…………”
浮于空气之中的少女,在快速的消退过程中,仅剩下一颗白发凌乱的头颅。
【圣弓棘殿下的结论应该没有错。】
【这样就……结束了………………】
因奇景而惊诧着呆住的亚人军队,缓缓地停下了彼此的脚步。那就是眼中的最后风景了,被眼球中消散的倾斜结界所彻底吞噬。
操持着流铁的风尘少女,就这样消失于残破军队的视线之中。
“那,那到底是什么…………”
“本来是想要捕获稀有的金级冒险者宝具的,没想到落了个全军覆没的收场…………”
将脸上的犬头面具摘下后,露出的是一个面容枯黄的尖耳中年亚人。他狼狈地抹了一圈胡渣上的汗渍,拖着长剑向少女消失的方向走去。
“噫……?队长,现在还不收队吗?”瘫坐在石滩上的士兵们极不情愿地站起来,发出疑问。
“……先去西北侧戈壁的村落多杀几个村民来,以斩获的头颅来冒充敌军的首级吧;这样可以稍微抵过战败的罪责……”
“可是…………”
“动作快!再迟一步就以叛逃罪、将你的脑袋也砍下来——!!”
“……是!”
被杀掉的王室卫兵大约有五十人左右。整支小队加上护魔的卫道士就只剩下不到九人了。
在四下无人的白色戈壁,他们举起了路德哥莫斯公国特有的青纹长蛇图案的军旗,在燥热的空气与风沙的笼罩之下加速前进。
……
手指被重物压迫而产生的酸麻感,挥之不去。喉咙与口腔的干呕之感,在颇为干燥的空气中。
卡内梅兹疲惫地双眼慢慢睁开。不知自己战斗了多久,但这种在无意识之中睡眠的感觉就像是单纯的梦游一样。
“……醒了?”
身边的一块绿色的块状物突然发出声音。卡内梅兹晃晃脑袋,眼前的浑浊视线才慢慢恢复————
是魔族·蜥蜴种。他的名字是达厄尔茨·海诺拉茨尔,是自己所属的冒险者小队的一员。
四周的封闭电子结构与身下发出吱呀声的冰冷床板,一瞬间便能发觉出自己熟悉的所在地——
凯洛贝尔斯·龙脊要塞。而这间由床铺与桌椅摆设着的简易房屋,则是要塞中的隔离卧室。由于建造人力与经费极其缺失,所以与主板室的建设结构缺失了不止一点半点。
“……我是什么时候回到要塞的?达厄尔茨。”
“你没有回来。是僧侣格拉巴布在西边的泉眼上找到你的。那里好像离我们撤退的地方远了不少,你该不会…………”
“嗯。”
她点点头。再次被【α】的世界的变身者所召唤,在移动了一段距离后解除【重汲】的变身——这些行为导致了自己的原来的位置发生变化。
卡内梅兹从床铺上拉开了被褥,缓缓撑起上半身,拍了拍肋骨处的肌肉。身上的护具与贴身软铠果然毫发未损,连被弩箭尖刺伤的创口也失去了痛觉。
达厄尔茨放心地点了点头,墨绿色的双眸向隔离门的方向瞟过,语气紧张地说道:
“那个…………再把你送回到凯洛贝尔斯之前,圣弓棘殿下带回了个新人。”
“是吗……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这次的行动,我们也失去了两名同伴……”
“……她带回了个‘人类’。”
听到了蜥蜴种的补充后,卡内梅兹的眼神猛地灰暗下去,宛如一把尖锐的刀剑。
“……带我去见见这位‘客人’。”
尾长谷千云像只迷路了的猫一样,不安分地在封闭要塞的门前反复摇动着躯干。
在闭合与展开的自动门前,与右手边一望无际的戈壁与沙丘…………
这两样东西就这么矗立在这里,完全没有协调感吗。
“喂…………尾长谷,不要在门口晃来晃去的。检测的隔间虽然可以消除这片地区的热气,但还是会少量进入一点………这里可没有空调这种东西。”
“啊,好……”
隔离门的内侧,是有些不耐烦了的圣弓棘日轮的脸。千云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踏过了感应门的隔离区域。
机械门是由木板与集成电路混搭而成的半成品。地板是嵌入式的简易电子结构,还掺杂着不少发亮的矿石。程序信息网点与数据总览板全部呈现在独立的蜂巢六边形屏幕板上,显示着各个地区的高精度雷达的监视画面。
中央的圆环形机械显示桌大约可以容纳十几人的样子。但是,脚底的热能板与顶板的集聚碳灯似乎存在安全隐患,几根暴露空气中的成捆电线上,还捆着隔绝用的胶带。
这就是隐秘要塞·主机要室的全部。
“我说啊…………你来之前总不会带着一台的Block Transmitter之类的传输装置吧?”
“怎么会呢…………但至少我也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报站啊。几个月以前,这里就已经能够收集到关于【Stealth】那帮家伙的电讯……他们应该是驻足在这里很久了。与我的推理一样,还好信息站点建在了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不然很快就被反侦察到吧。”
“反、反侦察?”
“就是说,从零开始制作的信息系统的指令,要升级到骇客不能轻易着手的等级。光是这个又花掉了整整一周的时间…………”
“一、一周…………”感觉到了眼前这个萝莉身材一般的女人的不简单后,千云声音。
“是啊…………啊,他们来了。”
指挥台前的一片空地处,地下夹层的门板被推开,几名上身着长袍的尖耳亚人从中爬出,向圣弓棘的方向走来,恭敬地低头行礼。
“我稍微介绍一下————除了地下的蜥蜴种达厄尔茨·海诺拉茨尔之外,其余的都是血液纯正的亚人族;他们大多是与魔族交战时存活下来的战士,属于黑名单里的存在。”
“你、你们好————”
尾长谷千云看着眼前的怪人们。然而,这些尖耳青瞳的亚人们却一致用好奇的眼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自己,紧皱着眉头。
“——你是什么人?”一个拄着魔杖的白须亚人首先发话了。
“啊,我是人类…………”千云脱口而出的一瞬,几乎恼火地想要扇自己一巴掌。
【什么人类啊?!这种词汇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明明…………】
“什么啊………真希望是猜错了比较好。”
“居然是人类!?”
“为什么要潜入这个埋藏于风沙之中的绝壁?是那个伪天界派来的……”
长着兔耳的粉红色卷发的稚嫩少女,发出了中二病口气一般的质问。
“汝难道不知道真相、还想要更改‘临界的人类是一切的万恶之源’的箴言吗?!”
“……等等!”
千云举起双手,连连后退着的同时,右眼紧紧地盯着圣弓棘日轮。
除了作为队伍头领的她会说出这种话之外,真的想不出谁会还有能力说出“了解人类”这种荒谬的话了。
“说真的我也挺想让他们惩罚你一下…………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圣弓棘的眼神中略显慌乱,但语调依旧有条不紊。
“惩罚人类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办吧。”
突然,操作室的一侧隔离门板自动开启————几道黑色的磁粒波纹划过空中,如蛛丝一般快速缠绕在千云的颈部至上。
“欸……欸?”
由于突然的袭击过于迅速,肉眼所辨识的仅仅是几道弹出的细微长线而已。
千云的双手反射性地护住头部的一瞬,那股冰冷的黑丝已经将脖颈勒出了几道分割块,并瞬间被窒息与剧痛包裹。
“唔噜噜噜…………嘎啊……!”
手指甲抚摸道的触感是,颈部的肌肉死死地像内部凹陷的痛楚。而喉咙被刀刃切割的剧痛窗口,似乎也加速着血液的外溢。
“住手、卡内梅兹——!”
圣弓棘的瞳孔微妙地缩小,冲着自动门的方向大喊。
被称作卡内梅兹的少女,似乎就是那道冰冷的磁线的攻击来源。
千云的呼救全部泯灭在被封锁住的喉咙之中。但是,少女所散发出的杀意,令自己的身体产生了讨厌的恶寒。
“……冷静点。接下来的行动是需要他的能力的——或者说,我们迫切需要他的力量。”
从卡内梅兹的手指中流淌出的黑色磁粒,像一把打磨已好的屠刀一般发出冷凛的寒光。随着圣弓棘的一声号令,磁粒收缩的程度瞬间松弛下来,接着像钓鱼线一样快速地收回至她双手十指的指环之中。
“那些都不是重点吧,圣弓棘殿下……希望您能够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里会有‘人类’。”
“……他来自与我相同的【那边的世界】,是我的【后辈】。”
“…………这样啊。”
卡内梅兹的眼神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无从知晓那股深不见底的憎恨是从何而来,但她的面孔似乎始终毫无波动。
“咳咳…………咳、呕呕……!”
喉部的剧痛使得千云痛苦地跪在地上,捂着宛如被铁丝穿透的薄弱的喉部。
圣弓棘轻叹了一口气,接着扶起了千云的手臂使至坐在了最近的螺旋椅上。
“……这位是来自阿尔斯亚德公国的卡内梅兹,同时也是【骑士】·【钢汲】。属于我们的世界的一名人类、在这边的【β】世界的姿态。”
“【骑士】吗…………”
死亡对于他来说并非是陌生的感觉,但刚刚的那一次暗杀攻击确实惊人而颇有效率。看着那抹在灰白短发之前飘过的鲜红色,咽喉近乎痉挛的疼痛随着莫名的恐惧而放大。
按照圣弓棘所指示的位置,千云转动的右眼捕捉到了少女脸颊上类似黑色椭圆的光滑晶体。那颗晶体并不显眼,也就是比青春痘什么的略大一些。
“别往这里看,人类中比艾格珥斯虫还下贱的雄性。”
她表情阴沉着,音量极低地吐出一句。然而,这种自负的态度令千云的怒火被一股脑地点燃了。
“……可恶————不明不白的、居然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吗?!”
“那种程度会死就说明没有成为同伴的资格。还有,只是圣弓棘大人对你有所信任罢了………我会时刻盯着你的。”
圣弓棘的嘴角一撇,双眼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母性威严。明明对方比自己矮了一头,但卡内梅兹却胆怯地将头甩向一边,像个不敢承认错误的小鬼。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骑士的体表都拥有的一种物质结晶——【Angel Crystal】,就在她脸部左侧的颧骨位置。”
“结晶…………也就是说,【骑士】的β的姿态之所以各种奇形怪状,就是为了掩盖这种晶体从而在这个世界伪造身份吗?”
“是的。所以…………你明白的吧?我们现在要寻找的那个目标……虽然说不上是巧合,但的确就是另一个‘你’。”
当完全理解了圣弓棘的意思以后,亚人们的表情在惊讶中增添几分惊喜。除了大约高中生年纪的女孩,卡内梅兹之外。
“哈??这个人吗?”
“真的不敢相信…………这个人类居然就是【α】那边的【骑士】本体??”
就连远处的蜥蜴人也凑近了过来。他的鳞片头颅在碳灯反射下过于刺眼,几乎使人无法睁开双眼。
千云战战兢兢地缩下身体,将圣弓棘当作盾牌挡在脑袋前。圣弓棘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脸上勉强地苦笑着:
“这样你能够理解状况了吧。像你这样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很稀有的战争资源。”
“可是…………另外半枚【Knight Seal】还遗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大概。现在的我还可以使用一部分的原有能力,类似‘魔术’那种。”
“那也许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在接下来的非正义战争之中。”
“战争……?你在指什么?”
“就是另一个‘你’…………麦捷克斯公爵的存在本身就是属于你的【骑士】。明白了吗?”
“啊、你这么说的话——!”
千云一直以来困惑着的问题,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那名与【骑士】·【魔方】外表完全一致的家伙、擅长表演骗术的公爵——麦捷克斯·麦捷克就是自己在【β】这个平行世界的化身。换言之,如果他出现了什么意外的话…………
“……不能就那么放着他不管。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至少要考虑到麦捷克斯的安全。”
“嗯………现在他被囚禁在一个名为‘王阶之城’的魔族领地,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除了我们的这支地下队伍以外,还有其他势力的支持……”
圣弓棘坐在了圆环的主操纵位,接着排击着有木质材料制作的键盘。
圆环中心的各个显示屏在几秒内缓冲着弹出了一个页面。那是一份详尽的地图资料与敌我实力分析图。
“关于正面冲突的军事作战,我已经联络了雷恩哈尔茨公国的铁殿军。趁占领古城的魔族精锐与之交锋的时候,我们从西门的小道插入,按照己方卧底接应的路线潜入王阶石牢,只需救出公爵即可。”
“不过,果然还是先说明一下这边世界的故事吧。希望到时你不要扯大家的后腿。”
“……我明白了。”
千云深呼吸了一次,找到了一个圆环会议桌的边缘位置坐下。
秘密要塞中的会议开始了。
圣弓棘秘密召集的这支小队,由几名亚人族与魔族组成。
来自北部勇者之乡的海姆弗莱德公国的精灵亚人族格琪·洛芬尔,白须僧侣斯杜·格拉巴布;雷恩哈尔茨公国的魔道士,长兔耳的年幼少女斯兰格·格里拉夫;还有来自南部大陆的兽人蜥蜴种,达厄尔茨·海诺拉茨尔。整支非正式的冒险者小队,年纪最大的就是僧侣斯杜了。
【Shore observation system】,即彼岸观测系统,是由圣弓棘利用【β】平行世界的某些物质进行微波测算,在计算结果与背景辐射互相影响、产生接触时,计算机自动锁定的探测系统。但是,没有网络基点的辅助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采用基础的DNA结构认证的方案,因数据停留在一年前的人类普查记录之中,所以结果并不完善。从99.98%一口气降低到76.58%。
之所以会查到尾长谷千云的身份证明,则是通过毛发之类的来描述用波函数,从而推算到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尾长谷千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最终结论。
由于这样的测算计数在排除了不可控因素以后,接近达到成熟的阶段,【Shore observation system】才被实装使用。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临界之地,但却也与平行世界的观点相冲突。
【β】与原来的世界在起点相似的部份,几乎不存在。
【天使之卵】。与各公国建立的伪天使公会不同,是谛阿厄病毒的主要扩散源。但是,经由教会审议通过的正式【骑士】,是能够得到公国的认可,并就任冒险者金级甚至青金级资格的至高勇士。
之所以会有“人类”这样的概念流出,则是圣弓棘日轮为自己组建的冒险者小队提供的情报援助。
位于东方的阿尔斯亚德的平流层,在某一天的历史上降临了一颗巨大的、类似不明飞行物的物体;它的面积甚至达到了北方陆地的最大公国————蓝卡丝裘公国的近两倍。
它的名字是【神构厄界】。是由某个神秘的组织所建立的、属于法外存在的危险之地。
没人知道神构厄界的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各国的异端警示录所记载的,是由那片物体中降临的生物自负地称呼自己为“人类”。出乎意料的是,它们对自己侵犯领土的作为似乎毫无愧意,相貌平平的它们使用了意想不到的黑属性魔术,在东方进行了大规模的屠戮、镇压行动。
这是亚人族内部历史爆发的最大规模战争。阿尔斯亚德公国在三个月之后宣布完全沦陷,而同为东方的亚人族公国——海姆弗莱德公国依旧在战线上咬牙苦撑。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不存在的历史被完全颠覆。而近年来的异端审问会在种族问题上下的文章,也大多处于此处——
【将人类歼灭殆尽。】这就是亚人族教会宣扬的口号。
圣弓棘日轮似乎是特意地重复了一些比较重要的情报,用于新人的自己身上。
千云用红色的细炭笔在仅有的一本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几十页的情报。圣弓棘在基本的情况分析后,用眼角向他的方向轻扫了一下,说道:
“抱歉啊…………看着很不习惯吧。毕竟不是像总部那样的设施,没有全息投影式的说明很困扰吧。”
“……不…………我还没有资格想到那一步…………我想说的是——”
“——你真的是人类吗……?”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周围座位的亚人们口头上的不满。
“……臭小子、在胡说什么!?”
“居然敢公开诅咒圣弓棘殿下……不,虽然说得也没错…………!!”
简直是分不清室吐槽还是批判了啊。
“你们误会了啊…………虽然你们的理解方式有些跑偏了,但是我是在打从心底里佩服你们的神官殿下啊…………”
看样子,如果想在这个封闭要塞活久一点的话,就必须要老实地服从这些人的思维方向————也就是将圣弓棘前辈供若神明。
“明明个头很矮,头脑却像个老成的科学家一般犀利…………”
“科学家……那是什么?”
“听上去好像是和魔咒师差不多的职业。”
“咳咳…………就算这样恭维我,事实也不会改变噢,尾长谷君。”
“啊,对了…………刚才会议的内容太多,差点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落在脑后了……”
尾长谷从怀里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方品红色的绢布,将折叠的页脚翻开后,上面赫然显示出一位长发少女的头像——
“这是【α】的世界的一个普通女孩,现在的名字是池鲤鲋玉子,大约在12~13岁左右。”
“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呢。是你画的吗……?”
“不是…………是一个比我小的猫耳娘画家的作品。按照描述的特征很容易就画出来的那种。”
“我希望在任务的过程中大家更多地留意一下————如果【神构厄界】的部份是事实的话,那么玉子可能就在那个结界的保护范围之中。”
“好。尾长谷君的要求,各位没有意见吧?”
“…………”
“各自准备明天出发的武器装备、魔力道具与食量,明早四参时出发。散会——”
会议结束后,头顶的集聚灯光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几根黏黏的绿色蜡烛。在这个要塞中,就连基础的电力资源都是很珍贵的存在。
“啊……等等。”
“你的左眼的空洞…………就那么放着不管吗?”
“啊……这个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反正有圣弓棘殿下的担保,你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喏,这个给你——”
“喂喂……”
左眼的空洞燃起了一阵焦灼的刺痛。
不一会儿,被称作魔法的治疗过程终于结束了。精灵少女举起了一面六边形镜框的镜子,在他的脸上晃了晃——
“这是用使役魔力精灵操作的恢复型魔法。不过,只能简单地加速回复创口,减轻疼痛。”
“谢谢……”
原来是绿色的治疗封印胶带。
看着她那对长过双肩的尖耳,尾长谷不禁发问——
“那个,格琪·洛芬尔小姐…………难道你不是精灵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血脉的精灵亚人族。与魔族的‘精灵’的能力相差甚远。”
象征着纯洁与强大魔力的精灵一裔,居然是魔族的所属势力。精灵亚人的意思大概就是,明明使役着精灵独有的力量,但身形与体态的大半部分依旧是亚人族吧。
身为精灵亚人的洛芬尔,其白皙的面孔上点缀着一排清晰可爱的雀斑。她有些羞涩地点点头,接着向一边的卡内梅兹跑去。
这种状况,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对了……这个人。和樱井丽子很像。
樱井的双腿被锯断,双眼暴睁着死去。自己是从她的内衣扣子里扒出了一把手枪,才勉强逃离了那个关押自己的军事要塞。
她和这个孩子,长得真像啊…………
千云冒着冷汗的状态,被圣弓棘尖锐的瞳孔所捕捉到。她踮起脚尖,冲着千云呆滞的脸颊挥了挥手——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差不多也该离开了,圣弓棘前辈。”
“嗯~~稍微再等一下。”
“这次我们的任务是利用联合军的进攻进行侦察与潜入。你之前的几个身份都不要再用了,就跟在我身边吧。还有,你晚上的居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和达厄尔茨他们同在要塞的地下宿舍。”
似乎,一道寒气突然从千云的头颅顺势而下——
“我有异议。圣弓棘殿下,他毕竟才刚刚接触我们的行动,也许…………”
“驳回。”
卡内梅兹似乎对自己有着非常深重的偏见。来自神构厄界的“人类”似乎已经固化了她的思想;但是,面对同为人类的圣弓棘前辈时,她却低卑地变成了一只被驯化的小狼狗。
圣弓棘思量再三,最后抚摸着耳垂慢慢说道:
“……就让他也当个神官吧。正好我身边缺个助手…………”
“可是,好像没办法做到那种地步…………神官的备用服饰只有女性用的了,应该没有符合他尺寸的…………”
“反正那种衣服穿上,根本无法判断性别吧?所以…………”
“你们在自顾自地讨论个什么劲儿啊…………?!”千云发出凄凉的喊叫声。
“……来人啊,拖走。”
挤了挤太阳穴以后,圣弓棘打了个响指。
“——是、殿下!!”
“不要啊————至少、至少让我自己来…………”
但是,左右双臂已经分别被不怀好意的达厄尔茨·海诺拉茨尔与斯杜·格拉巴布所制住。他们的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雄性气味。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们会挑个适合你的尺寸的。”
“一个成年的男子汉就不要挑三拣四的了!”
“既然知道是男人,为什么还要…………还有,已经不想再穿女装了啊、我!就算是神道服也一样——!!”
凄寒的沙海之中,往日里静谧的要塞又增添了几分热闹。
王阶之城。地处朵蜜固拉峡谷的中断的巨城,地势极其险要。
而处于卡瑞布捷缇娜的魔族守军的把控下,迎接任何敌对势力的永远都是尖刀、魔刃与炎魔天火。
而城下两百法里开外驻扎着的,就是雷恩哈尔茨的王牌之师——皇族铁殿军。
数万名雄踞于咯内查尔平原的铁骑,在宽阔的平原之上列下阵势。
铁殿军的先锋骑乘着的,是披着金铠的魔刃独角兽。它们似乎在愤怒的号角下蓄势待发,轻咧而低沉的嚎叫,与地面不自觉的铁蹄践踏,是士气高昂的证明。
亚琉西斯将军坐在王椅之上,擦拭着桌边茶杯上的污痕。在青色太阳的光照之下,他那一头轻盈的金色长丝在微风下慢慢抖动。
隶属于高贵皇族的他,兼顾着公国政治与军事的重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不保持着冷静而优雅的贵族风范。
“那个叫卡内梅兹的小丫头…………她是就是负责联络魔族那边的军人吗……”
一名戴着礼帽的老成男人从军中拄着拐杖走出。他巡视了周围一圈,答道:
“没错…………只要及时提供魔族侵犯边境的消息,就会引起蓝卡丝裘那边冒险者会议的注意力;这样其他公国的属军,无论如何都要去解决问题吧…………”
“嘛……对于本将军而言,这些都是称不上是策略的可笑儿戏罢了。镇压了有名的王阶城,作为我雷恩哈尔茨的城头堡,很快就能把通往南部大陆的海湾要道悉数扼制。蓝卡丝裘那边暂且不提,就连东方的海姆莱德都要向我等俯首称臣;夹在诸多公国的军力之下,魔族的腐朽不堪的防御体系将顺势崩溃。这里很快就会被镇压了吧。”
“而且他们也想不到,原本团结如一的魔族居然也会有内部裂痕。这将是我军的一个绝好战机。”
“嗯…………咚咚咚咚——”
亚琉西斯将热茶一饮而尽,接着将视觉中微小的王阶之城纳入手掌之中。那是通往南部战略古城的必经之地。
“虽然还没办法确认那里的实际兵力……但魔族将领与使用军种的情报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了。在正式的攻城作业开始之前,我还有想在这里观望一会儿。想必在城头上守卫着的敌军现在还在为看不见的敌人而焦头烂额吧。你觉得呢,智将戈尔朗多?”
“那么…………将军,就由我来——”
“慢着。”
亚琉西斯慢慢地抬起了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招呼着戈尔朗多靠近自己的脸颊的一瞬,她的表情突然变了——
“……你也留下来。不久之后的艰难攻城之后,我们要根据实际伤亡人数来计算、判断主攻方向。还有…………”
“我还没完全信任那些所谓的‘冒险者’。”
即便是非常微小的声音,但还是将戈尔朗多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挪动了一下头顶的帽子,接着将视线转移向更东南方延伸过去的较长区域。
亚琉西斯露出了一声冷笑,用手指捻着茶杯放在桌上,示意周围的副官递过佩剑。
这个国家对于整个北方大陆的巨大影响力,正犹如其公国的名号一般,震慑着南部诸城错综复杂的军事势力。
王阶之城的东侧石翼城郊,一小队穿着魔族黑甲的兽人正在路上警惕地巡视着。但是,脸上粗糙的牛鬼面具之下,则是一张张紧张的亚人的光滑面孔。
——这正是千云等人佯装的潜入小组。已经戒严了的魔族守卫的城市,几乎看不到兽人族的一般民众了。穿着那种厚实的铠甲与粗糙的真皮面罩,似乎冒险者小队的眼中彼此的身高提高了不少。
精灵亚人格琪,僧侣斯杜,魔法师**斯兰格,蜥蜴人达厄尔茨·海诺拉茨尔,圣弓棘日轮,以及自己,仅有六人组成的“兽人小队”。
在路面巡视着的,全部是手持兵器的铜级以上的兽人巨军种。巨兽族的平均身高达到了一般亚人的1.7倍左右,而四面围绕的建筑就像是扩大化的亚人族古城镇。
千云走在小队的最后,而身前就是圣弓棘日轮伪装着武装兽人的身姿。她的身高过于矮小,因此头顶上塑封着的半身像、面具与铜铠装全部是封死的;用于观察情况的眼睛之前留了两只孔洞,其缺口正是镶嵌着宝石的腰间。
由于身材比例有些不协调,且走得较慢,千云不得不在最后遮挡着圣弓棘的身体。
突然,头顶传来了奇怪的噪声。千云猛然抬头,看着那片聚集成一小撮的条状物——
是……鸟?与在地面上看到波音型运输机一样,只能看到非常细小的窄缝的话,就是机体飞在近万米高空中的证明。
但是,它们的身躯实在是太壮硕了,颇有魔卷史书中记载的史前巨兽的感觉。
“……那些像鸟一样飞的东西,是什么?”千云无意中用阿米隆语问道。
“那是巴格达嘉尔巨龙。恐怕是有名的白鬼法师召唤而来的空袭队伍,那些巴格达嘉尔就可以保障王阶之城近四个参时的连续魔弹掩护吧。”
僧侣回答的时候,粗糙的声音压得比千云还要低。
小心地窥探着近千米长的城楼一侧,千云的眼角微微一扫——
不死族剑士,血鹿骑兵,赤血牛鬼战士与白鬼法师。所谓不死族就是魔咒术式保护着着的骷髅卫兵,而血鹿骑兵则是体态高大的人马座士兵一般,类似希腊神话中的人马混合体。血鹿的肤质是高贵的白色,从轻微的雾气将巨大的白色体魄笼罩着,偶尔射出几道刺眼的光芒,好像一副雄伟的画一样。
与城墙几乎融为一体的暗红色赤血牛鬼,屹立在自己守卫着的阵地便,夸张的发达肌肉亦像是不倒的巨墙一般。
白鬼们则披着古怪的咒术来回鬼魅地巡逻,脚底是中空的;他们漂浮在空中,而斗篷里的东西几乎只是一团紫色的魔圣气,只有缠绕着术式的圆筒卷轴,看不清实体。
那些卷轴应该是穿过重要防区的身份证明,想要袭击他们然后截取卷轴似乎是不现实的。
……相当得当的方位部署啊。千云推了推身前的圣弓棘,尽可能将她挤在队伍之中。
“……咕。”她的嘴唇里发出不满的声响,头顶扶着的兽人上身像险些被翻倒。
蜥蜴兽人达厄尔茨是小队中唯一一个没戴面具的。这倒也无妨,因为他本就是魔族的蜥蜴种,混在军队里很正常。他眯着双眼,嘴里发出颇具磁性的奇怪声响:
“……这里的情况有点糟糕啊。就算是换上那些魔王军的护卫者装束,但没有那种特殊术式覆盖的卷轴的话,我们恐怕无法通过那道防区。”
“……这里的守卫确实森严。想要杀死巡哨拿到卷轴,几乎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先去那边的酒厅停留一会儿吧。反正也不会营业,我们可以先停在那里商量一下对策。”
精灵亚人格琪指了指东北边不远的猩红色的招牌,那是一个挂着【暂停营业】木牌的露天酒厅。
冒险者们摘下头上的面具,聚在水桶大的龙头雕酒杯旁。
“该怎么混进石牢那里?这里就像迷宫一样……”
“就这么绕来绕去,恐怕时间来不及了。一旦战争开始打响……我们早晚都会被波及进去。”
“如果能够伪装成什么大人物的话,说不定有可能…………但是,那种程度的魔法一定会被白鬼的术式拆穿的吧。”
冒险者们面露苦涩的表情,几番商议之下还是拿不准主意。
圣弓棘捂住额头,手指在思考中不断地捻动着。
突然,一个重要的情报,使得她惊诧地睁开双眼。
“尾长谷…………你的【诡咒】的能力是什么?我记得……”
千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取出了身上的仅有半枚Knight Seal,在手掌中怕抛了几个来回。
“你是说【骑士】啊…………如果最初就可以使用【诡咒】之力的话,我们根本不需要费力地潜入到这里。还有,这也和我的‘魔术’有直接联系。”
“果然是这样…………那么,你可以办到的吧——把所谓的‘魔术’施加在我们所有人身上。”
“没问题。只不过,我想看看魔族的最有名望、权势的贵族,以及他们的皇室护卫的样子……”
“嗯…………这几张卷轴描绘的就是异时监视系统的访问资料。你可以参考一下。”
“……好。”
千云紧张地翻开卷轴。在几张标示着王族权贵、仪仗的文字信息的绘图上,大多是刮着各种宝石与饰物的独角兽坐骑马车,在四散的兽群中颇有气势地踱步行进;与手持鲜红色石头般的四方法师,护卫着中心酒池肉林一般奢靡的祭台,向四周发出隔离用的强大能力护罩。这些纯粹是上层的王族才有资格享受的待遇。
最后,他选中了一张皇室出行人数较少的绘图。这张图片上的坐在马车正位上的贵族,是类似赤发红瞳的吸血鬼少女。
“……差不多就这样吧。我想尝试使用我的‘能力’,在那些所谓的守卫者眼前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不会暴露吧?你应该很清楚,低级魔法什么的在那些白鬼的术式里几乎瞬间就会穿帮……”
“请相信我。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快些完成任务,然后从这个兽人聚落离开…………所以,在这个世界里被视为禁忌的‘谛阿厄’,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使用。”
“………【谛阿厄】?”
圣弓棘用手臂顶顶千云的大腿,似乎是示意他不要做些令大家难懂的事。
“啊,总之………大家不要紧张,把手贴在我的手臂上,然后放松~~就好了…………”
“那个…………尾长谷君?你想做什么?”
“……只是稍微想让你们稍微见证一下‘奇迹’罢了。”
大家半信半疑地对视着,接着将手掌放置在千云的手臂上。
“呼————”
千云习惯地驱动着体内的能量。熟悉的瞬时头痛时间结束后,魔力的波纹从心脏的核心如潮水般涌出。
淡蓝色的【Angel Energy】顺着千云的双臂一点点渗透至周围的众人身躯之上。在几个惊呼的尖叫声中,白金色的魔力符文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结界,将所有人包裹起来——
……
护卫着莱格德城关的牛鬼护卫们,在长时间的等待与看守之后,稍微产生了一些倦怠之意。
但是,一阵凄厉而绵长的乐器弹奏声,将差点打瞌睡的赤血牛鬼们震醒。
那是一个约莫着六七人组成的小型移动祭坛。祭坛一旁的行辕正位上坐着的,似乎是哪个国邦的雌性贵族。
【呼呼~好像还蛮顺利的~】
利用【远景魔术】的能力,千云的身姿已经转化为皮肤枯白的吸血鬼贵族眷属。他抚摸了一下身上的礼服,大跨步地向重兵看护着的中庭城门走来。
只要从这片区域蒙混过关,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多了。
千云平复了一下略有些亢奋的心情,沉住心神,完全进入到了“贵族王侯的走狗”的角色之中。
毕竟,这里可是有着几十双携带武器的兽人卫兵的看护要地。
千云操着一口兽人语言,语气平稳地向负责流通的牛鬼士官交流着。
“对不起————从这里通过需要特殊咒术师刻印的金级卷轴。”
他果然不吃这一套,很果断地提出了通过莱格德殿堂的要求。
“哦,你可以滚了。”
“好的,可以通行————等等、您在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滚开了。”
千云又重复了一遍。
“抱歉,是我没有说清楚吧…………从这里通过的话…………”
“哈?————汝是在与吾等说话吗?”
千云拔高了嗓门,尽全力踮起脚尖、发出无礼而嚣张至极的挑衅腔调。
“所以说…………从这里通过的话…………”
“通过…………需要些什么?”
“那个…………金级的卷轴…………”
“混蛋、混蛋…………!汝等居然如此无礼?!”
连续的几个野蛮的耳光,沉重地拍到了那个可怜的牛鬼兽人的右脸。其余的牛鬼见状纷纷挤了过来,向眼前这位凶悍的贵族使者道歉。
然而,它们也全都挨了千云几记重重的耳光。
“居然敢阻拦德兰修克拉伯爵的高贵行辕、汝等已经有了私通外族的嫌疑;就在这塔察布喀尔的荣光之下,似你这种身份低贱的泥垢可以驻守于满溢傀儡之城关,应该为自己感到荣幸!”
“是、是…………”
“——汝等也要为之求情吗?”
“但是,战端开启状态的王阶之城早就戒严了,皮格隶昂大人的法令是在昨天才刚刚发布的啊…………”
“如果你要通报那位地位低微的将军的话,只是浪费吾等的时间而已。吾等亦是奉了秘密军令
调查玛格莱拉姆族的叛党,并将其惩戒而已…………”
“玛格莱拉姆族是魔王军非常忠诚的战斗种族,这样的他们还会出现叛党……?”
“再废话,我就将汝等亦叛军罪施以【牛裂】之刑。你们几个谁想先试试?”
像是肉馅一般滑稽的牛鬼们堆在一起,虽然看上去很壮实,但畏于金字塔顶端的贵族变态般的权威,根本不敢滥下决定。
而负责检测像军令一般的魔力卷轴的白鬼却不在这里。几番争论之后,他们最终松口了——
“好、准许通行——!”
喊出这句像是自我安慰一样的话时,他们还在不断地向周围的同僚们胆怯地观望着。
“……这才像话。下次再敢不识抬举,就让汝等成为德兰修克拉一裔祭祀之灰烬——!”
“……是、是!”
千云长长地暗叹了一口气。兽人的皮肤非常坚硬,就像是天然石块一般;几次扇耳光的这种动作竟然是不断折磨右手的酷刑。
不过,还好蒙混过去了。
“原来如此。现在的这支雍容华贵的王室队伍,无论是谁也不敢赌上性命来阻挡…………”
假扮成护队法师的僧侣悄悄地念了声得意的米哈隆语。那可不是魔族里通用的语言。
“咳咳…………”
千云摸了摸那只扇了几次耳光的手掌,轻轻地咳了几声,示意同伴们保持安静。
穿过那个立在中庭的麻烦的检查据点,在绕过几个处于就是关押囚犯的结界石牢。
城门的方向似乎有低沉的爆炸声响。似乎是雷恩哈尔茨的先锋部队在使用高阶魔炮轰击的声音。
不知拐了几个路口,千云等人在险些迷了路。在几个白鬼法师善意的指引下(他们认为到达这里南部城区兽族没有问题),伪装的冒险者小队才辨认出异国文字在路标上的特殊作用。
“阿咕哩跌拉巴轰————”
看不清实体的斗篷下的白鬼在离去时轻声地晃着斗篷。他自始自终都没有任何敌意。
终于到达监狱了。这座漆黑不见天日的封闭石牢,从刚推开门的一刻开始,一股令人发呕的肉体组织腐臭味便钻入鼻孔。
“呜呃…………刚刚被关押没几天的犯人,应该就在一层吧?”
“总之、大家加快速度!万一被城外的战事波及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湿滑的廊道中,伪装的冒险者们开始分散寻找。
躲藏在面具下的千云的眼角,几乎在瞬间弹到了一个蹲在角落里的人的身上。
披着黑色披风的麦捷克斯公爵,将身体上的软铠与道具藏好,接着用力地挖着墙角内的一处石阶。
他粗壮的脖子上扣着的是一个限制项圈。
“可恶……进度实在是太慢了。就没有什么更有效率的方法逃离这里吗~~”
身形高大的他抖动着身躯,轻哼着歌谣举起巨爪一般的手刀,卖力地劈砍着满是泥泞物的干裂石砖。
“……你在做什么,公爵大人?”
一名人马形的血鹿骑兵踏着他高贵的银蹄从远处走来,带着一口冷淡的语气说道。
“…………啊啊。这位朋友,”
他尴尬地回身解释着,同时藏起了手中锋利的刀刃。那张熟悉的鲜艳红色的小丑面具,一下子刺痛了血鹿骑兵的眼睛。
“我……我只是检查一下这间牢房有没有失落的宝藏之类的。你懂得啊,亚人族的神道轻小说总是有男主角沦落到监狱里,碰到贵人才偶然翻身的情节…………”
“噗……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像你这样的家伙居然是亚人族的公爵,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定你的身份的…………”
血鹿骑兵轻佻的态度,突然激起了公爵的警觉。
“哈?这种事情没什么可在意的吧…………”
与这个固定着小丑脸的家伙不同,血鹿骑兵汝鱼肚白一般的上身突然微微激颤起来。
他笑得几乎抬不起头,并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腹部。身下的两对粗壮的鹿蹄在情感的波动下,渐渐产生了淡蓝色的块状条纹。
“喂!你在笑什么?”
“好了————到了出狱的时间了,麦捷克斯·麦捷克。我们有些事情想找你谈一下。”
他轻拍了一下双手,将手中碍事的长刀与护盾丢到地上。
在这名血鹿骑兵身后站着的,是一群在画面感上来说完全不协调的吸血鬼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