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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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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从粗糙的床铺上勉强爬起,尽管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三年(大概?),这样平淡的生活早已习惯,然而让我烦恼的并不是毫无盐味的饮食或者现在居住的到处漏风的冬凉夏暖的屋子之类的事(当然这些也是让人时常头疼),而是要教今天的孩子们什么知识。

三年前,我病痛中解脱出来,完全没有想到我的生命竟然会以一种我难以理解的方式重生在这个遥远的世界。

我是在字面意义上离开“人”世的。

当我从朦胧的视界中看到了早已陌生的深蓝天空边缘,一轮如同幽魂的月与清凉的空气刺激着神经让大脑在快速地运作起来,逐渐清晰的思维与触感使我明白我可能还没有死。胸膛中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搏动着,往日折磨我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四肢也充满了力量而因此不再是卧床已久瘦削的模样。毫无疑问我的身体是一个健康的躯体,一个可以撑起我微小梦想的自由的——“人”体?

我发觉到异样,那是我头顶的诡异触觉,如同长长的头发拖曳着头皮,却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在抖动着。我慌乱地摸向头顶,毛茸茸的手感绝非是头发的感觉,更像是某种动物的皮毛……

好可怕!我想把那玩意扔出去,然而却被什么扯住了头发,连带着整个人都疼得缩起来。稍微缓了一会神,发觉那是生长在我身上的部件。

到底是什么呢,我疑惑着,它也附和着趴下来。

认真思索一下,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首先毫无疑问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亡的痛苦仍记忆犹新,以前在医院的时候我已经衰弱到无法恢复正常的地步,长期的卧床使得肌肉的萎缩无可避免,身体深处的病灶让滋养生命的营养不断流失,我没有能够支撑意识运作的良好身体状况,在昏睡与半清醒中被抢救了很多次。人的思维(或者是灵魂)是由数以亿计的神经细胞所建构的高塔,而这些勤奋的细胞集群仍需要养分来生成电信号的冲动,而那样无力的躯体已经破烂不堪,难以供给宝贵的葡萄糖到它们所居的复杂结构。以人类现有科技是怎么也无法挽回我的生命,而这样的人生谢幕是我本人的选择,是曾经的我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然而我却在冷静而细密地思考,这件事本身宣告了我的存在——我的意识没有消散,我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死掉,支持我思考的也是正常的身体而不是什么超自然的鬼魂。

还有一种现象让我不得不注意:“西方”模糊却鲜红的月亮与“东方”也许是刚刚升起的太阳(现在的空气有点凉,而周围是茂密的植物表明现在是适合万物生长的季节),一般来说只有处于月食的月亮是红色的,然而显而易见这颗星球的卫星,月,并不在星球的阴影中。我只能怀疑我并不在我所熟知的地球,对于我究竟身处何地毫无头绪。

最后让我奇怪的便是我的意识所处的身体:健康,无可辩驳;奇特,难以理解。一对宽大厚实的耳朵,更准确的来说是像耳廓狐一样的巨大兽耳,耸立在我的头上,它便是刚才让我惊慌失措的罪魁祸首。那我是现在什么样的生命形式呢?我还不得而知,我到底是这个世界的怪胎还是正常的存在,假如这个世界存在智慧生物,它们将会采取怎样的态度与行为来对待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努力地在陌生的世界里求生,只为我的自由生活而奋斗下去,不再去提前感受死亡的感触。

然后同样有兽耳特征的“人”抓住了我。

我被绑在一把破椅子上,紧张地看着面前皱皱巴巴的老人,它与同伴有着长且浓厚的黑色耳朵,此刻它们正以一种富有敌意地盯着我。

良久,老人开口道:“狐狸,你是谁,是谁派你来入侵我们的领地?”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还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我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不单单是眼前的老人威严的神态,也是因为明白自己但凡有一句话说的不对,我可能会再一次失去生命。可是这样我就更不能就这样让这可怕的寂静持续下去了。

整合我目前所能获取到的信息并稍加思索:一路上我发现了若干生长着未知植株的有人为规整过的地块,结合面前老人所说我入侵了它们的领地,这表明那些地块很有可能是它们的农田,那么这些长着兽耳的人型智慧生物已经具有了能够诞生伟大文明的农业,尽管它们身着兽皮而不是植物纤维制成的织物,这也很好理解,也许开辟的土地只是勉强养活了这个族群,它们仍需要通过打猎或者放牧来提供额外的食物;它称呼我为“狐狸”,并且对这个名号充满敌意,可以想象在它们的领地之外有着相似的族群,该族群的个体也许有着同我相仿的特征并且和它们处于紧张的关系;它们所说的语言我能听懂并且可以用这个语言诉说我的想法,脑海里也浮现出每个字节所对应的文字,那么它们并不是无法交流的野蛮民族,它们活着就必然有它们的需求——食物,生活必备的物件(或者是一把小刀,或者是一撮盐,或者是一件足以蔽体的衣服),甚至于一两个能让人情绪波动的故事,也因此我可以与它们达成交易。

我想知道它们真正的诉求究竟是什么,这也是目前我生存下去的唯一选择。

“请别误会,我完全不知道你们与其他什么人的冲突,我失去了关于现状的所有认识,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的说辞,但我恳求你们不要伤害我,只要是我知道的事都可以告诉你们。”

我真诚地看向那位老人。

它仔细端详我的脸,想从中看出我有没有说谎。它得不出答案,它在踌躇着怎样向我提问,但紧张的气氛已经缓和下来,之前一言不发的人们现在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觉得东边的那群狐狸不太可能会派这么矮个子来挑衅我们吧。”

“是呀,这孩子一看就很弱了。”

………

在摆脱生存危机后,我迎来了在这个世界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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