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苏师叔”
赫连薇望着不远处那正化作齑粉,已经随风飘散的灰色颗粒,然后又望了着逐渐远去的剑光华彩,眼里满是震撼:“原来苏师叔这么强的吗”
奈悦的脸色也同样显得相当震惊。
她是和苏安然切磋过的,所以对于苏安然的实力也算是有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
虽说那次她是被苏安然教育了,但现在时隔不久,就算苏安然的实力有所提升的话,也不应该提升到这种程度,这已经是让奈悦只看一眼就产生了绝望的差距感了。
难道说,凝魂境和本命境巅峰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吗
奈悦满脸的不解。
但不管是奈悦还是赫连薇,这两人的震撼都没有朱元那么大。
当初在龙宫遗迹秘境的时候,朱元和苏安然也是有过交锋的,虽说那次交锋的情况,没有奈悦和苏安然切磋时那么热烈,但那会的确是朱元彻底压制住了苏安然和魏莹,毕竟那会他的剑阵都已经摆开,而且自身的实力也远远强过苏安然和魏莹,可以说最后若不是苏安然说服了他,那一天的结果如何都不需要做其他猜想。
可现在
一股寒意从朱元的尾椎骨升起,直窜头皮所谓的头皮发麻,不外如是。
就刚才那一瞬间,朱元就已经意识到,哪怕自己提前布下剑阵,也不可能赢得了苏安然。
且不说那条完全由剑气凝聚而成的黑龙,就说最后那道璀璨到让他的双眼都觉得刺痛的剑光,那种精气神彻底与剑意、剑势、气感完全结合到一起的剑技,就让朱元产生了一种绝不可能抵挡的明悟。
谁敢挡在这一剑之前,谁就得死
三人立于空中,却又是感到两股战战。
“师姐,苏师叔最后那一道剑光,是人剑合一吧。”赫连薇再度开口。
一股惧意混杂着寒意在空气里弥漫着。
在沉默之中有着让在场三人都觉得难以呼吸的沉重感,所以赫连薇此时的开口,其实是一种承受不住压力的表现。
但也好在有了赫连薇的开口,其他两人的心神才没有彻底摄入,心境所荡开的波澜最终才没有演变成裂痕。
“剑与气合,气与意合,意与身合,身与神合,神与势合”奈悦吐出一口浊气,“苏师叔的人剑合一已臻至极境。”
朱元所在的北海剑宗,主要修炼的是剑阵,剑法与剑技都只是为了配合剑阵而已,可以说是重势而不重形与意在这一点上,万剑楼的剑道理念是重意重势而不重形;藏剑阁则是重意重形不重势;灵剑山庄是重形不重意与势。而人剑合一讲究的是剑修的精气神与剑意、剑势彻底结合,所以在玄界四大剑修圣地里也只有万剑楼才会讲究人剑合一的理念。
所以此时,听到奈悦的话后,朱元也不由得开口说了一声:“人剑合一的境界,有那么精深吗”
“很多剑修第一次施展出人剑合一,都是在比较危险环境下的绝境爆发,那个时候心无旁骛的情况下,的确是可以做到剑与气合,但想要比较稳定的施展出人剑合一,最起码也要达到气与意合的境界。”奈悦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缓缓说道,“但想要真正发挥出人剑合一的威力,则必须要意与身合。人剑合一人剑合一,人身都无法剑意融合,又算哪门子的人剑合一”
“那后面两重呢”
“意与身合算是能够正常发挥出人剑合一的杀伤力,但最多只能说徒具其型而已。有形而无神,这一境界的人剑合一并非不可破,只要找准机会的话同样可以瓦解。”奈悦沉声说道,“但身与神合,便是将精气神彻底融入了。到了这一重境界,方可说神形具备,威力很难预估。我也仅是到了这一重境界而已,再往上的神与势合,我只听我师父提过一次。”
“什么”朱元追问。
但不知为何,心脏却是有一种被攥紧的恐慌感。
奈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九个字:“一剑破万法,神鬼辟易。”
“那”
“但人剑合一对精气神的损耗是极大的,一般剑修能够发挥出一次已是极限,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当作压箱底的绝活。”奈悦的眉头紧皱,“纵然有秘法庇护心神,如我这般,一天之内最多也只能出三剑而已。而且随着境界越是高深,能够出剑的次数也只会只少不多。可苏师叔他”
奈悦无法理解,为什么苏安然一剑斩敌之后,却居然还能够那么精神,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精神萎靡吗
而且,为什么还要继续向前,敌人不是已经被杀了吗
朱元虽不明白,为什么万剑楼的这两人要喊苏安然为“师叔”,在他看来奈悦和赫连薇应该是苏安然同辈才对,不过这种事他也没心思追究。且只看奈悦的神色,他就已经猜出奈悦此时心中的疑惑,于是他便眯着双眼望着苏安然远去的方向,片刻后才猛然醒悟。
“苏安然遭遇的邪命剑宗不止一人”
“什么”
朱元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就这么一会,弥漫开来的乌云已经延伸到了肉眼所无法观察到的远方天际,朱元猜测地煞池那边的地域应该差不多已经彻底被这片乌云所覆盖了。
黑色的剑气雨水不断滴落,那股刺痛感无时不刻都在刺激着朱元。
黑色的乌云
黑色的剑气雨
黑色的剑气龙
朱元瞳孔猛然一缩:“不好这个秘境真的要被毁了”
“什么”
“不可能”
奈悦和赫连薇两人齐齐发出惊呼声。
前者还没反应过来这番对话的前后逻辑,后者虽不太明白之前到底都在说些什么,但要说到苏安然会毁了秘境,她赫连薇第一个不相信。
“你们难道没发现吗”朱元指着天空,“这片不断落下剑气雨水的乌云”
“这有点像试剑岛”
“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啊”
朱元差点就一口老血喷出,他是真的怀疑这个奈悦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黑色的剑气雨水与他的试剑岛有什么关系
不对
等等。
邪命剑宗
试剑岛
苏安然
这似乎真的可以窜连成线
宛如一道霹雳在脑海里猛然闪现。
朱元的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邪命剑宗以为邪念剑气本源就在苏安然身上,所以他们埋伏袭击了苏安然。但苏安然那会肯定处于某种紧要关头,所以在突然遭遇袭击时,很可能导致自身走火入魔,所以刚才他的状况才会那么奇怪黑色的剑气所凝聚的神龙,之前南州妖乱从幽冥古战场出来的一些修士都曾提及过,苏安然能够以剑气凝练出一条神龙,只是那会没人相信。”
“不是,我有点乱”奈悦皱着眉头说道,“你前言不搭后语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邪命剑宗来人肯定不止一个,他们导致了苏安然的走火入魔,而苏安然的走火入魔可能也牵扯到洗剑池秘境的某种特殊共鸣反应,所以天空中才有了这片会落下剑气雨水的乌云。”朱元语速极快的说道,“这片乌云正在不断蔓延,而且剑气似乎也在加强,你我现在还能撑住,但其他修为不如我们的修士呢而且这些剑气里有很强的魔念,积少成多污染了地脉的话,那么你猜接下来那些灵气节点会出现什么状况”
奈悦脸色微变,此时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藏剑阁的洗剑池秘境,这次肯定保不住了,不用想了。”朱元冷声说道,“洗剑池秘境最重要的就是地脉,一旦地脉被污染,和秘境被毁有什么区别苏安然现在还在追击另外的邪命剑宗弟子,我必须得跟上去帮忙,再往前就是两仪池了。”
“我也去。”奈悦沉声说道,“我不能放任苏师叔如此,否则的话师父肯定会怪罪的。”
“那师姐,我也”
“你的飞剑呢”听到赫连薇的声音,奈悦猛然转头。
“我”
“你的飞剑都还没淬洗完毕,回去守着你的飞剑。”奈悦语气低沉,显然是摆出了师姐的威严,“若发现魔念滋生,立即放弃淬洗,先退出洗剑池。”
“是。”赫连薇有些委屈,但师姐的命令,她也不敢不听从。
奈悦点了点头,然后突然以秘法传音道:“此事变化,肯定已经有人告诉守在外面的藏剑阁长老了,你出去之后必须第一时间联系师父,然后让师父将事情转告给太一谷。我担心藏剑阁那边要找苏师叔的麻烦。”
赫连薇眼神一凛,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的师姐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在明示自己:不要再淬洗飞剑了,立即离开洗剑池去给太一谷通风报信。
奈悦不太清楚赫连薇这一脸职责在身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毕竟自己这位小师妹虽然有点呆呆的,但做事还算靠谱,以她的修为能力应该是可以再在这种情况下撑个一时半会,虽然她也无法确定赫连薇的运气是否足够好,能够在地脉被彻底感染前完成淬洗,但能多拖延一会是一会。
毕竟
洗剑池秘境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开放了。
“我们走吧。”朱元沉声说了一句,然后便驾着剑光疾驰远去。
“小心。”奈悦说了一声,然后也急忙追了上去。
她的运气算是比较好的那种,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彻底完成了淬洗和融合的过程,让自己的飞剑得到一次质变提升,所以此时纵然修为不及凝魂境化相期的朱元,但依靠着飞剑的升华,全力发挥下还是能够追上朱元的。
只是随着两人的疾驰飞掠,心中的震骇却是越发的明显。
他们刚才在原地逗留的时间不过才几分钟而已,但此时追了过来后,却是发现居然已经彻底失去了苏安然的踪迹,就连他驾驭着剑光远疾驰的气息都已经彻底飘散,一点残留都没有。
“该不会,真的进了两仪池吧”朱元嘀咕了一声。
“两仪池的心魔之说,到底是真是假”奈悦追问了一声。
“估计是真的。”朱元脸色有些难看,“两仪池若非真的被逼到绝路,很少有人愿意进去,便是因为在里面淬洗飞剑的话,几乎等同于渡心魔劫,很少有人能够承受得了。修为尽失都算是幸运了,更多的是变得癫狂亦或者是走火入魔。”
“那苏师叔已经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起码还能救。”朱元叹了口气,“但若是走火入魔的情况下再被心魔侵蚀,那就真的是堕入魔道了,到时候唉,希望不会真的演变成这种境况吧。”
两百多年前的时候,太一谷的王元姬就曾堕入魔道,那一次在中州掀起了一次巨大的灾难。
也幸得黄梓在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急忙赶了过去,镇压住王元姬,然后随同大日如来宗的僧人一起送往净心,如此闭关了百来年后,才终于消弭了心魔,也让其修为得到一次质变。
但这一次若是引发如此结果的话,奈悦可不觉得藏剑阁会手下留情。
按照玄界的规矩,所有修士遇到入魔者都是可以直接杀死的,所以藏剑阁就算杀了苏安然,黄梓也是不占理的,而如果他敢无所顾忌到直接跟藏剑阁翻脸的话,那就真的等同于在和整个玄界所有宗门开战了。
就算是万道宫、万剑楼愿意舍弃名声站在太一谷这边,但十九宗也还有十七个呢。
奈悦不清楚其中的具体危险,但她的直觉却是告诉她,现在的情况对苏安然已经变得相当危险了。
而朱元,倒是看清了很多事。
而且他相信,以太一谷黄谷主那护崽子的性格,若是藏剑阁真的出手杀了苏安然,那么他肯定会跟藏剑阁打起来,到时候整个玄界都会大乱。而若是玄界人族这边自乱脚跟的话,北海剑宗就要独自面对整个北州妖盟了,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宗门能够以一己之力挡下整个北州妖盟。
所以,朱元现在是比任何人都要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