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定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接近了,联盟大军的推进,一如那不可抵挡的怒涛,完成了出击前最后的蓄势。
安度因洛萨屹立在莫德雷萨要塞之巅,任由寒风吹拂过自己的身体,让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
天地是冰封的,身体是冰冷的,唯有他的灵魂是炽热的。
他开启了联通整个黑锋骑士团所有死亡骑士的精神网络,浑厚的男音,在数千死亡骑士耳畔响起。
“黑锋骑士团的全体骑士们,首先祝贺大家,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话音刚落,精神回路中扬起了一阵低声的骚动,旋即又静谧了下去。
“作为一个有幸与联盟,不,艾泽拉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战略家、战术家麦当肯斯坦索姆公爵合作过的人。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到了这一步,不管我们是否真的反抗巫妖王,大公爵他绝对算到了天灾军团所有的反应与后手,冰冠冰川的陷落已经成为必然。”
“好”
“噢噢噢噢”
回路中腾起了百多个兴奋的声音,旋即死亡骑士们再次冷静下去。
洛萨再次开腔:“我们配合联盟的任务完成了,但是这就够了吗”
“不够”
“绝对不够”
“我们的复仇呢”
洛萨的目光仿佛超脱了时空的限制,扫过这块冰原上每一个死亡骑士的脸颊。死亡骑士们再次沉静下来,他们知道,接下来的,将是他们领袖的独白,也是黑锋骑士团第一个,也很可能是最后的一次宣告。
“黑锋骑士团的弟兄们,你们生前都是勇敢的人”
“你们身上的伤口,你们剑上的血迹都不必隐藏”
“我们的确被杀了,然后举起了剑屠戮了不知多少我们过去、现在、未来都一直珍爱的人。”
“巫妖王说我们罪孽深重,我们活该堕落”
“巫妖王说我们不容于生者,只能在死亡的国度沉沦。”
“巫妖王说要戒了我们的桀骜不驯,就像擦掉了污垢。
“然而代价呢”
“顺台阶而上的代价是低头”
“我低着头,回忆的却是过去”
“我记得我穿过完好的衣裳,我记得我有过漂亮的披风,我记得自己不跪的模样,我记得自己对峙过绝望,我记得不光我,我们全部都记得”
说到这里时,数以千计死亡骑士猛地精神一振,青芒绽放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异样的神采。他们纷纷抬起头,遥隔虚空望向位于莫德雷萨之巅的首领。
胸膛中那颗理应不会跳动的心脏,仿佛又激烈地搏动起来。
“凭什么夺走我们珍视一切的巫妖王就能主宰我们的命运”
“凭什么穿着褴褛的衣衫和披风就要感谢巫妖王的恩赐”
“凭什么我死了,连痛快哭一场都做不到”
“凭什么凭什么”
洛萨的话,在每一个死亡骑士的灵魂中宛若洪钟般不停回响,震人心弦。
死人是没有泪的
但灵魂可以流泪
不知何时,一滴滴绿色的、半透明半虚半实的灵魂之泪开始在干枯的眼眶旁边不停打转。
“谁说死了之后什么都做不到”
“谁说被束缚了灵魂之后,连最卑微的复仇都做不到”
“谁说站在圣光里的才算英雄”
“我们现在不就做到了吗”
“但是,引入联盟大军,这样就足够了满意了”
灵魂回响,换来的是数千精锐死亡骑士现实中的惊世咆哮
“不够不够不够”
气势如虹,排山倒海
死亡骑士们的异常行为,让其它不死者们惊疑不定。
洛萨的怒吼响彻四方:“那我们要做什么”
死亡骑士们咆哮出了一早约定的宣告:“用复仇的怒火赐予巫妖王永恒的毁灭”
此言一出,周围其它不死者全都吓傻了。
如此澎湃的精神力,甚至让冰冠冰川的一众天灾大佬都有所感应。
泰瑞纳斯的眉宇似乎因为痛苦而挤成一团,他下意识想醒过来,可是潜伏在他精神海里的那股上古邪神的精神力立马趁虚而入,狠狠地撕咬了他一下。
他仿佛进入了一场永恒的噩梦,不停发出低声尖叫,甚至身体微微颤抖,愣是醒不来。
与此同时,在听到了传自莫德雷萨、无比洪亮的精神之音后,一众联盟首领震惊不已,本来已经就位的瓦里安更是鼻子一酸,当场就想哭出来。
指挥部里,麦当肯从侍女卡波尼娅手中接过一个装满香槟的玻璃酒杯。
他对着白雪皑皑的冰冠冰川,遥遥一举,不知为什么,说出了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话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呜咽吗
怒吼吗
是的全是的
生者只会以自己的角度,出于恐惧或者愤怒,唾弃着那些屈服于霜之哀伤的灵魂,但是,又有谁想过他们的苦,他们的痛
洛萨宣言时的呜咽所带来的撕裂感,仿佛在那一刹那一同撕裂了他们的心。
或许是预祝胜利,又或者是哀悼这些逝去而不得不以身事贼的同胞,军议大厅里,首领们一个个举起了酒杯,齐声道: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下一秒钟,不知多少个玻璃杯被狠狠摔在地上。
再下一秒,不知多少炮弹化作那灭世般的豪雨,倾泻到冰冠冰川这片充满了诅咒与邪恶的冰雪高原上。
同一时间,黑甲的身影,化作复仇的狂澜,化作毁灭的洪流,从各处天灾要塞一涌而出。
他们在峭壁驰骋着,在城头飞奔着,在每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疾驰着,摧毁着一个个天灾士兵。
恍惚地
一如回到了童年时当着骑士学徒的过去,向着一个个干草人儿用尽全力挥舞木制的兵器。
那是最艰苦的过去,又是最甜美的过去
时光流逝
他们的剑不再承载着荣耀不再带来欢欣与未来
但是,即使这把注定没有未来的复仇之剑只能代表自己,他们依然要用它发出
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