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越野车在道路上行驶着。
“学姐，你真的不吃吃看吗？”
楚沐歌看了眼放在中央扶手盒上的罐头，说道：
“里面也有肉。”
顾瑶背靠着车座，偏头没搭理她。
楚沐歌早上醒来，就发现顾瑶今天焉巴巴的，无精打采，就像是朵长久没有浇水的小花。
看来的确是饿萎了。
楚沐歌抿了抿唇，又说道：
“我会想办法的。”
大不了冒个险，她去挖几个晶核过来。
顾瑶看了她一眼，瘫坐在车座上，像是个瘪气的气球。
越野车行驶于道路，车轮滚动，飞扬起后面的尘埃。
四周空旷，在眼前延伸的只有笔直的一条路。
斑驳的马路肮脏，还好没有车辆拥堵，一路踩着油门，倒也畅通无阻，牵扯着车身飞驰而去。
可能是因为之前经历过一场冲刺撞击的原因，车辆内部不时会略微摇晃，还能听见物件的咯吱震动声。
在某一刻，车辆突然减速了。
顾瑶目光微动，透过风挡玻璃看向车辆前方。
楚沐歌驾驶着车辆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那辆堵在马路中央、四扇车门打开的白色小轿车后面。
血渍，染在轿车雪白的车身外，没有干涸，就好像是在隐隐告诉二人，这是一场在不久以前发生的悲剧。
楚沐歌沉思片刻，然后放开方向盘，拿起消防斧，打开了车门。
顾瑶紧随其后，跳下越野车，和她一同走向染血的白色小轿车，准备一探究竟。
楚沐歌蹙了蹙眉。
透过打开的车门，她们看见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详细来说，一具妇女尸体是在后车位，身体倒在放脚的地方，一条腿搁在座位上，披头散发、紧闭眼睛、死灰着嘴唇。
驾驶位，前面的风挡玻璃有弹孔，中年男子被爆了头，血液喷溅在前方，半张着嘴巴后仰，死不瞑目。
——整辆车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有用的东西。
毫无疑问，他们应该是被其他人给袭击了，车上的物资全部被劫掠走，已经空无一物。
这是一对夫妻。
楚沐歌蹙眉。
虽然说说她们目前是在一条笔直的大路上，但是其实一路上还有很多小分支连接着，所以这对中年夫妻应该是从其他小道路开上大路的。
楚沐歌看了眼风挡玻璃上的弹孔。
得小心一点了，好像有恶心的家伙存在。
“学姐……”我们走吧？
楚沐歌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随意一瞥，就看见顾瑶居然蹲下了身子，整个人已经钻进了白色轿车的后座里面。
楚沐歌吓了一跳，连忙拽了把她的后领：“你在干嘛？！”
V领被向后拽，顾瑶被迫身体后仰，双手抓着女尸的手臂，嘴巴里还咬着对方的手指。
灰白色的瞳孔向上看，迷茫地和震惊的楚沐歌对视。
猫猫炸毛：“快松口！”
手指被顾瑶死死咬着，楚沐歌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它从顾瑶嘴里抽了出来。
丧尸的眼眸中充斥着混乱，唰的一下看向楚沐歌，然后在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砸吧了一下嘴。
楚沐歌看向女尸那咬出深深印子破了点皮的手指，然后将对方的手臂自由落体放下。
——还好她给顾瑶磨了牙，不然就可能咬断了。
楚沐歌看向目光无辜的顾瑶，轻声开口：“学姐，真的有这么饿吗？”
顾瑶沉默起身。
丧尸的本能越来越难压抑了，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就在这时，那具女尸开始轻微的抽搐。
楚沐歌愣了愣，看向尸体抽搐的动作逐渐变大，抿了抿唇。
要尸变了。
顾瑶是丧尸，会感染人类，尸体也行。
“抱歉。”楚沐歌随口对着尸体说了一声，接着举起了斧头。
噗呲、
抽搐的尸体重新恢复了死寂。
-
马路旁边鼓起了两个小包。
楚沐歌手里拿着从越野车后备箱放着的铲子，呼出一口气。
那对夫妻被埋葬在了道路旁。
其实她不应该这么做的，在如今的时代，随处可见尸体，没必要花这么大的功夫为两个陌生人安葬。
但是楚沐歌只是默默把他们埋进了土里，然后指着那两个小土堆，对着顾瑶说道：
“学姐，要这样对待尸体，别去吃。”
真相了，她这么做的原因是想树立榜样。
顾瑶沉默站在一边，点点头。
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在楚沐歌眼里和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一样，对方还在教她该怎么人道主义对待尸体。
楚沐歌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乖点，别乱咬。”
顾瑶：……
我不是小孩！(＊｀д?)
-
二人重新上了车。
楚沐歌对路上碰到的惨剧似乎习以为常，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坐上驾驶位，便启动了车辆，准备继续行驶。
她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这是在白色小轿车里面唯一剩下的东西：一张全家福，一共四个人，那对夫妻脸上带着微笑，二人中间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兄妹。
男的戴着金丝边眼镜，女的扎着马尾辫，颜值都挺高。
全家福啊……
楚沐歌放下照片，踩下油门。
“真好。”
她这样说。
顾瑶默默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楚沐歌的语气里是止不住的渴望：“我没拍过这种东西。”
沉默、
车辆在道路上行驶，不时能听见轱辘声。
后座位的丧尸犬蜷缩着身子，要不是那灰白色的眼睛还睁着，不然像是在打瞌睡。
在一片沉默中，楚沐歌的声音响起：
“其实吧，我也不是那么期待。”
骗人，明明谁也没问过她期不期待。
楚沐歌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如果只是全家福的话，我已经拍了啊。”
迎着顾瑶的目光，她略微降低车速，接着单手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将二人之前拍的照片呈现在了顾瑶面前。
“学姐是我老婆，所以也算我的家人。”
她说的理所当然，丝毫不害臊，甚至语气还有点嘚瑟。
真幼稚。
顾瑶看了楚沐歌一眼，移开目光，给人的感觉像是被无语到后翻了个白眼。
车内部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顾瑶不会说话，丧尸犬更不会说话，这一路，其实一直都只有楚沐歌一个人在叭叭，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孤寂。
即便楚沐歌不说，但是全家福一事，还是多多少少让她联想到了其他一些事情吧。
对方那种孤独的情绪有点强烈，顾瑶思索了一下，接着从车门储物格拿出便利贴和笔，面无表情刷刷刷写下几个字。
全是她之前学的词汇：
[楚沐歌]
[狗]
楚沐歌瞅了一眼，长睫倏动，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接着目光紧紧盯向前方，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不想让它上扬的太过明显。
少女愉悦眯眼、弯弯眼睛，又重新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