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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被遗弃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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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碗蛋炒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蛋炒饭,然而它的出现却差点改变了伊卡洛斯战舰上多年未变的饮食结构……当然,只靠一个人是没办法承受起全船人的需求的!

还是乖乖磕营养药丸去吧,食物什么的,那只是头等舱及一二节座舱的皇族贵族能享受到的。何况他们能吃到的最好的食物也是地球上所说的“垃圾食品”,不过好歹有肉有菜有调味品不是么,味道还很好吃。

而这碗蛋炒饭却出现在一个飞船修理工手里,用他的等级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材料——剩饭和厨房里的盐、碎青菜末、两个鸡蛋以及火腿肠做出来的。

但他还没吃到这份难得的夜宵,就被人截胡了。

“你果然在这里,终于见到本尊了……”衣服看起来比修理工白大褂高级不少的某人站在厨房门口,看向捧着碗蹲在灶台旁阴影里的青年,眼里闪过一丝阴险。

“路易斯·莫林,整艘飞船上最低等级的人。竟敢放我鸽子!还躲在厨房里偷吃……呵呵,我要把你带到吉恩·埃格伯特伯爵那里去,看他怎么惩罚你。”

厨房的灯光亮起,路易斯慢吞吞的从灶台后站起来。他把蛋炒饭放到台面上,斜靠着灶台,一脸不屑地向门口的青年扬了扬下巴:“你要一起吃么?自己拿盘子和勺子来。”

他真没把艾利斯当回事儿,毕竟看清楚对方的样貌之后,他觉得灯光下一头白卷毛、五官精致、脸还有点婴儿肥的艾利斯就像只小绵羊一样人畜无害。

白鬈发的青年简直想直接上手锤他,但这样一来挑事斗殴的就是自己了,到时候被领导们发现了自己全责。虽说路易斯是下等奴隶,等级高点的贵族甚至可以直接杀了他也不碍事,但其实艾利斯的等级也高不到哪儿去……何况公主成天往四等舱跑,就是为了见这个地球俘虏!

这样想了想,把冲动忍了下去。艾利斯缓缓开口道:“不了,想拉我一起下水?我可没那么笨。我现在要带你去见埃格伯特伯爵,做好觉悟吧。”他一边说,一边摸出挂在腰间的电子镣铐,快步向路易斯走去。

路易斯慢条斯理地继续往嘴里塞着蛋炒饭,艾利斯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有点发虚,在他面前一米处停住了脚步。

“你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路易斯有点好笑地抬起头看着他,“下了夜班吃宵夜又不犯法。另外,这个时间点,除了菲奥娜她们那个等级的人,其他船舱的好像不能随便串舱吧?我记得你应该是第三舱的。”

艾利斯瞬间变了脸色:完了,居然被对手反将一军。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一件事——

“我听公主说过,你不被允许出入厨房,因为你在地球上是英国人。”艾利斯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吃夜宵确实不犯法,但你进了厨房,就是违反了规则!”

“没错,所以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样?想跟我同归于尽吗?”路易斯又挖了一勺蛋炒饭送进嘴里,有恃无恐的说道。

“……”

艾利斯终于暂时妥协了,然后很诚实的去餐具架上拿了个勺子,从路易斯碗里抢了半份蛋炒饭:“让我傻站着看着你吃?门都没有!”

吃完饭,路易斯带着艾利斯回到了自己的舱室。杰弗瑞还没睡,开着大灯看书,估计是在等路易斯回来。没想到房间门开后进来了两个人。

“嘿,杰弗瑞,艾利斯迷路了,现在通往第三座舱的公用通道已经关门了,让他在这里暂住一晚可以吗?”路易斯鼓起勇气对杰弗瑞说道。

杰弗瑞冷眼扫了他俩一眼,合上书,缩回了被子里。

“……他同意了,你就睡那两个空床铺吧,随便你睡哪边。”路易斯说完,脱掉工作服就呈“大”字形躺床上了。

“你……你连澡都不洗吗?”艾利斯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路易斯。

“累了就该睡觉——洗澡什么的……前两天刚洗过,我今天又没出汗。”

艾利斯刚想说什么,又听见路易斯说:“牙我也刷过了……在去吃夜宵之前……”

“低等动物就是低等!”艾利斯愤愤吐槽道,“真不明白公主怎么会被你这种家伙忽悠得团团转……”

踢了路易斯耷拉在床边的小腿一脚,艾利斯冲进单人卫生间洗漱去了。由于他没有自己的毛巾和牙刷,结果就是卫生间里的卫生纸和水遭了殃。

第二天一早,艾利斯在飞船上长时间养成的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起床时发现:杰弗瑞早已穿戴整齐,正在边吃能量棒边看书;而另一床铺上的路易斯仍旧蒙头大睡(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被子),完全没有时间概念。

“起床了——”艾利斯很难不在后边加个侮辱性词汇,但当着杰弗瑞的面不好发作,只等正常提醒路易斯起床。

“不用叫他,他今天休假。”杰弗瑞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视线都没离开过书本。

“啊?”艾利斯傻眼了。

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第二天休假,路易斯才会不惜“以身犯险”去厨房吃个夜宵来庆祝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路易斯睡醒了,其实早在艾利斯叫他的时候他就醒了,但是没理会。现在,整个房间里就剩他一个人,杰弗瑞和艾利斯早已离开,终于只剩他一个了……

“英国人……吗?但是怎么解释昨晚的事……”路易斯一边穿衣服一边思考着人生。他今天又要去观光厅待上一整天,克莉丝托尔肯定也不会错过他休假这个可以缠着他的好机会,所以……他没准能反过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进入飞船里他平时不能去的地方。

很不巧的,这次他失算了,克莉丝托尔并没有来。不只是这样,平时那些大多数情况下对他视而不见的“同事”们也没有出现在他们平时所在的岗位上。

“怎么回事?集体休假?不对,杰弗瑞明明出去了……他也说过今天有重要的安排……”路易斯一个人在空旷的船舱里闲逛,边走边思考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然后就本能地来到了厨房。

厨房没人,只有那个前几天被送去维修过的机器人厨师“安德鲁”。安德鲁看见路易斯站在门口,向他打招呼:“你好,先生,需要提供食材吗?”

路易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反正现在没有其他人看见。

“你看起来有心事,先生,不介意我跟您聊聊吗?”安德鲁似乎对他挺感兴趣,在交给他两个鸡蛋和一份冷藏米饭、以及一碟切碎的泡发干货蔬菜丁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到待机状态。

“我?我没什么事……我只是奇怪这里怎么没人了……另外,你是个机器人,我能跟你聊什么?”

路易斯觉得有点好笑,一两年来除了公主,唯一一个不带阶级歧视眼镜跟他搭话的居然是个坏了的机器人。

“比如说,你的做饭方式更趋近于亚洲人那一类。关于这一点我倒想多向你请教请教,也许可以改善飞船上的伙食……但是没什么意义了,他们没有修好我,我被丢弃了。”安德鲁仿真人的脸上一脸平静,似乎早就接受了某种事实。

“你看到了我——也对,监控什么的到处都是……不过,你说你被丢弃了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被送回厨房了吗?”路易斯把鸡蛋磕到一只碗里,走到水池边上取过架子上的打蛋器。

“着一整截船舱都要被丢弃了啊,我是跟着一起被丢掉的垃圾。”安德鲁回答道,“你也一样。”

路易斯打蛋的手停下了,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安德鲁:“你说什么?可我并没有接到通知……”

“也许是没有通知到你,现在去电梯那儿看看,说不定还能上去。”安德鲁笑了笑,“不过,人类是会故意丢弃同伴的,何况你应该算不上是奥罗拉人的同伴。如果电梯没用了,建议去应急通道看看,如果那里也关闭了,原因自然不用我说。”

看着安德鲁那张纯良的脸,路易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动了动嘴唇,问出一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你可是他们制造的机器人啊。”

安德鲁歪着头说:“我是机器人,所以我跟人类不一样,我不说谎。”

路易斯无言的转过身,向门外小跑去,安德鲁在他身后喊:“我能试着做你的饭吗?”

没有回答,黑发青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安德鲁回到灶台边上,双臂撑在台面上对那些处理到一半的食材说:“所以现在……就剩你们陪我了?”

来到电梯门前,按键板上的光已经熄灭,看来早就停止运行了;又跑到平时的通道走廊,舱门紧闭;最后快要到达应急通道时,远远望见那里的门和操控面板还闪着待机的光芒,然而没等路易斯跑到那儿,脚下的地板突然一阵剧烈的震颤,他被颠飞得撞到墙上、又滑落地板,紧接着整个第四船舱的各个部位都陆续断电了。

黑暗中,路易斯摸索着站了起来,打开随身携带的笔型应急手电筒,迅速找到了他能找到的所有可能有备用电源的控制面板。

“该死!”在得出最后一个控制面板下面也没有可以利用的备用电源的结论之后,路易斯徒劳地一拳砸中面板,接着认命似的滑坐到地上。

脚边是散落了一地的修理工具,他懒得收拾它们了,思考了一会儿,他决定回去找安德鲁聊会儿天。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安德鲁对路易斯的再次光临表现得并不意外,这时他正把炒好的蛋炒饭盛进容器里,“实际上,我还以为他们会多留你一段时间,毕竟你对奥萝拉星了解地球很有价值……”

“也许吧,但我几乎不能告诉他们什么有用的东西,因为我失忆了,能提供的服务也就是修修飞船、检查故障。无所谓啦,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路易斯说完,抱起那桶装在KFC全家桶里的由机器人厨师做的蛋炒饭离开了厨房。

“很高兴认识你,路易斯先生,谢谢你教会我做蛋炒饭。”安德鲁在他身后说着,“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讲讲这艘飞船的故事。”

路易斯停下脚步,考虑了两秒,回头看着他说:“也好,我不希望最后一段时间过得那么无聊。我想在观光厅里看着星空度过最后的时光,你愿意来陪我吗?”

“我的荣幸,先生。”

两人一起向观光室走去。虽然安德鲁只有上半身像人,下半身是悬浮的“UFO”,但他能说话,也不会歧视地球人。

“也许在伊卡洛斯上,机器人更适合做我的朋友。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路易斯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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