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路易斯说出“补魔”这个词之后,艾利斯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而杰弗瑞表示同意:“没错,我也这么觉得。”
“等一下,也就是说……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路易斯惊奇的问。
杰弗瑞抬了抬眉毛,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怎么?我还以为你也玩过这个小黄油游戏呢,那可是你们地球的产物……要我给你科普一下吗?”
“不用了,我大概猜得到……现在我们要去哪儿?我在第三舱可没有容身之处。”路易斯连忙在杰弗瑞把话题扯远之前转移了重点。
“这个不用担心,公主殿下要我直接把你带去头等舱。你就偷着乐吧!”艾利斯一脸不服气地说完,转过身去带路。
从下等舱直接去到头等舱,这是何等殊荣——只是对艾利斯这种公主死忠粉来说而已。路易斯不能说完全不明白公主特殊对待他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不想承认。毕竟身份差距摆在那里,很难不往“利用他获得地球资料”上想。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头等舱,三个人见到了穿着皇室正装的公主大人。艾利斯毕恭毕敬地向公主行礼:“我已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现将魔力权限如数奉还。”
“很好,艾利斯。”公主说完,轻轻将手放在艾利斯的卷发上,他的身上冒出和魔力灌注到机械上时一样的荧光效果,随后黯然失色。魔力回到了公主身上,虽然说分出一部分魔力并不影响公主本身,但艾利斯没那个胆子保留魔力。
路易斯在一旁看着想打哈欠,他早就厌烦了这种规规矩矩的上下级形式主义“表演”,尽管身处异地,他还是不愿意随波逐流、融入奥罗拉人的社会体系。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就是个游离体。
杰弗瑞早就一言不发的回第三舱去了,临走之前他只给上级报告了一件事:冷却装置坏了,核反应堆没办法降温。
“嘿,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飞船就是被小陨石砸出了破洞导致电脑坏了……后来男主角亲自到外面把通风阀门手动打开的。”站在公主和艾利斯后边的路易斯轻松地小声吐槽道。
“路易斯.莫林,由你去外部打开通风管阀门。”话音刚落,赫伯特伯爵就做出了决断。
“……”路易斯只愣了一秒,然后问道:“有我的宇航服吗?你们总不可能让我直接去外边。”
坦然接受了事实,他就知道:他们愿意放人回去救他、一定是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不可以,路易斯,这太危险了!”公主立即提出反对意见,她可不想看着刚刚逃过一劫的路易斯再次陷入危险境地。
没等两位伯爵义正言辞的劝诫公主,路易斯便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让他们安心:“这是我的荣幸(才怪),公主。就当作……是对你们收留我这个地球俘虏的报答。”
就这样,路易斯穿上了太空服,只身前往出了故障的外侧通风管道阀门。
一切如预料中的一样,通风管道外口阀门坏掉了,不再受电脑控制,必须有人手动开启阀门。飞船并没有受到外力撞击什么的,而且公主刚刚用魔力同调连接过整艘飞船,要是系统故障早就该发现了。以路易斯这两年在飞船上日常维护检修的经验来看,这是人为破坏的,而且就在空间跃迁后不久。
“到底是谁这么无聊……拿全船人的性命开玩笑很好玩吗?还是说……他猜得到我会被派出来检修飞船。”路易斯一边想着一边拧开了通风口阀门,还好,阀门开关不需要他一直卡着。
他撤到安全的地方,对通讯器说:“通风管打开了,现在开始给反应堆降温。”
“现在还不行。”杰弗瑞的声音从通讯器另一端传来,“通风管道内部被异物堵塞了,需要你进入管道内清除。抓紧时间,如果不能尽快给反应堆降温,要么舍弃第三舱、要么整艘飞船都会温度过高爆炸。”
路易斯简直觉得匪夷所思,爬通风管道这种事他干多了,但是爬核反应堆降温专用通风管道、还是正在运行中的……根本就是在玩命。
然而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不解决这个危机,贵族船员压根不会给他回船舱内部的机会,而且他们为了保护头等舱皇室成员的安全,第三舱也绝对会被舍弃、连带着那么多低等级打工人一起炸成烟花、变成漂浮在宇宙中的太空垃圾。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路易斯摸了摸别在宇航服袖管外的高硬度扳手,这是他唯一的修理工具,至少能给他一点安全感。其实他另一边的袖管外还装有一把匕首,只是不知道意义何在,也许清理堵塞物时可以派上点用场。
幸亏牵引绳足够长,路易斯也没想到堵塞物居然会藏得这么深,简直就是堵到反应炉门口了。然而这也是他可以想象到的最坏的情况:清除那一团堵住管道的太空凝胶之后,他会立即随着堵塞物一起被喷涌而出的高压冲击波冲到太空里去,还不知道宇航服扛不扛得住高温核辐射。
而且……这坨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堵在这儿的啊!路易斯内心奔过一群羊驼。虽然再怎么看也是人搞出来的鬼,但是谁有那个本事把凝胶喷到这么深的管道里来呢?还是在不会被船员们发现的情况下溜出飞船、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堵了通风管道。
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弄通管道。路易斯用扳手敲了敲那团堵住管道的物体,果然有金属硬物的撞击感——不用说,绝对是有人故意拿了块钢板用凝胶把它粘在这儿的。虽然不知道那人究竟想干什么,但路易斯清楚:今天不是他死,就是第三舱亡。
“喂,你在听吗?凯斯吉诺。”路易斯一边用匕首切割边缘的凝胶、一边用无线电通讯器与杰弗瑞交流。听见对方“嗯”了一声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交代道:“飞船上有内鬼,等你们安全之后,记得帮我揪出那个崽种,替我报仇……开玩笑的,提醒你们一句。”
话音刚落,一股超强的能量从通风管道喷涌而出,火光绽放在飞船尾部漆黑的宇宙空间中,虽然只维持了几秒,就像一闪即逝的花火。
飞船修理工理所当然的被冲飞出去老远,另一端固定在飞船外部的牵引绳如同脆弱的脐带一样勉强维持着他的性命——或者是生还的可能性。
“路易斯!”公主着急的站在舷窗前喊着他的名字,“伯爵!快把他拉回飞船里来!”她转头向身旁的伯爵命令道。
“准备回收……”埃格伯特伯爵正要下令,如同戏剧般的一幕突然出现:穿着太空服的修理工在他们眼前向更遥远的宇宙中飞去,还有半截牵引绳飘在他身后,看来牵引绳终究是断了……
没过多久——至少路易斯是这么觉得,他本以为自己要在真空宇宙中飘个几千万年、成为保鲜活化石,结果他竟然又躺在了超有真实感的飞船内的地板上。而且他的宇航服不知什么时候也脱掉了,对他来说好像得救就是一瞬间的事。
“奇怪……我怎么不记得有备用逃生舱什么的出来救我来着……”路易斯从地板上坐起来,这才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烫伤和绷带。“果然还是受伤了……谁替我处理的?”
“路易斯!”舱门突然打开,听声音就知道是喜极而泣的菲奥娜公主。路易斯刚抬头就被她撞了个满怀。
“咿呀!公主殿下!您怎么能跟这个贱民——”女仆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尽管她还是很气愤路易斯敢让公主拥抱他,但他冒死救了全船人的事实不可否认。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对了,这都要感谢杰弗瑞,是他救了你。”公主高兴之余也没忘告诉他救命恩人是谁。
“咦?是吗……看来我又欠他一回了……对了,我是怎么得救的?”路易斯想起来重要的事。
公主看着他,神秘一笑:“这是秘密,待会儿应付完飞船归港仪式和贵族们的会面,我带你单独去找他,他会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路易斯打着哈哈说好,本想着打发走了公主自己找个带床的空房间躺着休息,结果公主拖拽着他一起去皇家头等舱了。
在那里等待他的,竟是“上流人士”们真诚的感谢。好吧,真不真诚我们不清楚,但是装装样子总是应该的,就连他的上司埃格伯特伯爵都不得不象征性的为他鼓了几下掌。
“你的义举我们都看在眼里,所以我们破例允许你来皇室特区做客。”埃格伯特伯爵走到路易斯面前说道,“但别忘了,你本质上还是卑劣的地球人,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更不要……”说到这里,他斜眼看了看正在沙发另一头与女仆说笑的公主。
“不要有非分之想。”伯爵轻声警告他。
路易斯直面他严厉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道:“我会的。”
在剩下的飞船抵达奥萝拉星宇宙船坞之前的几个小时里,路易斯只顾得上在特等舱里搜罗平时吃不到的新鲜水果来吃,也不怎么和公主搭话;公主倒是一如既往很热情的带他到处参观。
很快的,趁着伯爵们不注意,公主就拉着路易斯来到了飞船阅览室。起初,路易斯以为公主又是想让他给她讲解地球上的事物,结果发现阅览室里的现代化高科技电子设备完全可以重现地球的景观,还可以模拟地球生态环境之类的,就像是一台兼顾PPT、三维立体模型、模拟实验、全息影像技术的地理课教具。
“这里很有意思吧,路易斯。我之前一直想让你来这儿看看,顺便和我讲讲地球上的事……”公主说着,跑到全息地球旁边,用手触碰了一下,那颗蓝绿色的星球马上变成了一颗灰色主调的行星。
“现在我想向你介绍我们的母星——奥萝拉星。”公主微笑着拉起路易斯的手,“等下了飞船,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在这颗可爱的星球上生活哦。”
“恕我直言,我看不出它有哪里可爱了……”路易斯的直男言论脱口而出,毫不在意公主的感受。
“没关系,其实我……我也觉得地球才是一颗美丽的星球。”公主低下头,不安地挪了挪脚尖,“但是,我相信路易斯也会喜欢上我的星球的,对吗?”公主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盯着路易斯的脸,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因为……我会带你去了解奥萝拉,我们会一起在奥罗拉帝国生活下去……你愿意陪着我吗?路易斯。”
面对公主近乎表白的话语,路易斯依旧不为所动。说实在的,他并不讨厌面前的女孩,但是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身份和立场。也许对公主来说,路易斯就是个可以随她的心意收养的宠物,她的确能让他在这个没有他的容身之地的星球上衣食无忧的活下去。
但那并不是路易斯想要的。
“菲奥娜。”
这是路易斯第一次主动叫她的名字,她有点惶恐地回答道:“什么?”
“我想……下了飞船之后,我是可以陪你到奥萝拉星上到处逛逛,不过我还是想有份稳定的工作,留在船上继续当维修工也可以。还有……我希望能想办法治好我的失忆症。”路易斯简洁明了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说白了就是生存与恢复记忆为重,没有闲工夫与小姑娘谈情说爱。
公主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不过很快被笑脸取代:“谢谢你,路易斯。”
两个小时后,飞船即将进入港口,路易斯必须回第三舱去了。走之前,公主拉住他的衣角,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路易斯,丢失的记忆,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没办法回忆起来……你愿意——”
公主还没说出“留在我身边”这句话,路易斯就走进了第三舱门后的通道,衣角从公主指尖滑脱。
“我会想起来的,我不会轻易放弃。”路易斯回头给了公主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大步走向第三舱室。留下公主站在门口愣神。
不远处的拐角处,艾利斯咬牙切齿地看着路易斯离去的背影,眼里燃烧着妒火。
“臭小子,居然对公主这么冷淡……一个地球人,对公主这个态度!可恶……”
看来路易斯无意之中又惹上了麻烦,也许很快又会有一场“决斗”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