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干净得出奇。
之前没有过多在意，现在想想，一路过来，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动物了。
能吃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搜刮得一干二净。
野菜，野果，蘑菇，乃至地上的草根，还有那些小树的树皮，都不见踪影。
一路上的车辙很乱，应该是有大批人马逃离了这里从而躲避饥荒。
但，他们能逃去哪？天问吗？如果放在原来可能还有活路。但，发生了729事件之后，天问自顾不暇，很难保证有余粮来供养这些难民。
部分威胁区倒是物产丰富，但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又该怎么对付成群的灾兽呢。
“坏消息”可安发来通信“我还缺几个重要的零部件。你有办法搞到吗？”
自从在荧惑分别，他们和玄武重工就断了联系。
一方面是硬件上通信确实存在困难，另一方面，尽量减少自己的信号暴露时间可以防止看火人的追击。
补给点之类的信息都是洛荞和三藤在天问商量好的。
对于这种突然情况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虽然还有B计划，但除非紧急情况，洛荞并不想动用它。
“没有。至少在这附近不行。二十公里外有个卫星城，我去那边想想办法。”
“那行，采购清单我发到你终端了，你可以去火装店里问问，这些部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对了，这附近没食物补给，火装里的······你省着点。”
“行，你要不也带点？”
“我直接去卫星城里吃。”
“啊，好狡猾啊！我要吃炖牛肉，有的话打包一份回来。”
“嗯”洛荞应了一声“如果······有的话。”
云汉一行人，正在距洛荞约五十公里的地方前进着。
他们的车队遇上了一些摩擦，现在正一筹莫展。
安顿游侠那群人花了云汉他们一些时间，迫于无奈，他们只能从威胁区中直穿过去来补足耽误的时间。
索性，这次一切平安，帮他们省了不少功夫。
但，刚出威胁区没多久，就遇到了一大群游民。
他们把商队围了个水泄不通，倒也不是在打劫。
如果是打劫，那三台火装可以在一瞬间把他们变成肉泥。
现在的情况，比打劫还要棘手。
他们在乞讨。
跪在地上，拦在车前，祈求商队分给他们一些吃的。
这群人，完全没有活人该有的生气，感觉像是被线牵扯着的木偶。
他们在道路的两侧搭起了简单的营地，看见云汉他们的车队，就像是虫子一样涌动了过来。
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们都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
Z小姐和小空都是软心肠，云汉和绯雾也懒得计较，拜游侠所赐，补给还算充足。便分给了他们一些。
但，游民一波接着一波。
本来还高高兴兴，豪言壮语，说什么要拯救黎民百姓的Z小姐，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截止到现在，已经是第八波了，这次，游民浩浩荡荡的有将近两千人。补给也已经把能分的都分了出去，再给，恐怕就轮到大伙挨饿了。
“都说了已经没有了！”Z站在火装上面用凛冬语驱赶着蜂拥过来的人群。
“求求你们！行行好吧！我们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
“哪怕只有一点也行啊，只有半颗土豆也行啊，求求你们了，可怜一下我们吧。”
“只给这孩子一点吃的就行，他才刚刚出生啊！我可怜的······”
······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了Z 的心里，但她确实再难拿出任何一点补给。
车上那点东西，仅仅够众人清汤寡水的前往目的地。她不可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善心，而把老爷他们的安全放在一旁。
再看云汉这边。
虽然众人都不太能听懂凛冬语，但车外的氛围确是实实在在的影响着他们。
小空看着他们，翻了翻那个已经见底的零食袋。
她已经做到她能做的全部了。
之前是她求着云汉分出补给的，那是他们最初遇到的游民，虽然只是自己那一份，但她总觉得应该干点什么。
云汉自然不可能看着小空单独挨饿，全队都分出了点口粮，凑给了一小队游民，大概十几个人，给他们生存。
但面对着之后如此声势浩大的阵仗。众人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个无底洞。
“你不需要自责。”霜对着小空说“那是他们的命，他们命不好，我们并不是什么运粮的大户人家。”
“可，看着那些人······总觉得是我······”
“所以说小公主就是小公主，如果杀人是那么容易的事就好。”霜下意识的想去找烟，但她反应过来，自己早就被逼的没了带烟的习惯“这种时候，还是你的‘云汉’哥哥更加冷静点。”
“别说了。”云汉在副驾驶抱怨。
她明白霜在挖苦自己。
他现在正在被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折磨，他很想帮他们，但现状是，如果帮了他们，那就是给自己判了死刑。
“你很讨厌这种苟且偷生吗？”绯雾面对眼前的一切很淡然，就像那些东西没有出现在他眼前一样。
“很讨厌。”云汉回道。
“那只能证明你还太嫩。”
说是这么说，车队就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难以移动分毫。
周围的难民越聚越多，还有很多听到动静的难民在往这边赶来。
“老爷”Z问道“要不我们鸣枪吧，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望着四周衣衫褴褛，消瘦虚弱的难民，云汉艰难地点了头。
在外的众人向天鸣枪，随着火装那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聚集在周围的难民四散而逃。
然而，大家的心情，却没随着四散的人群而有些许好转。
或者说，更沉重了。
那些人里，有多少，会在今晚死去，就因为没有那一口救命粮。
又有多少能活下去，活着熬到饥荒结束的那一天。
众人想都不敢想。
这一刻，他们是那么无力和渺小。
他们可以拯救一个人，十几个人，乃至上百人。但他们拯救不了所有人，拯救不了那些在这个世界中确确实实受难的人。
这是一个电车难题。甚至连自己都被绑进了选项里。
面对自己的“见死不救”，没有一个人能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
这次的饥荒不是没有原因的。
或者说是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
常年的战乱本就极大地打击了正常的生产生活，加之流年不利，作物的收成也大不如前。最重要的，也是最关键的原因，是这反常的天气。
现在的气温已经在零下，按照往年的记录，这个时候的气温大概在十几度的上下浮动。
这对农业和生态的打击几乎是空前的。
加之天问遇袭，最后的底牌也被撕毁。
没有人再有能力拿出多余的粮食来做慈善或是交易。
虽然每个要塞都市都会有自己的存粮，但就现在的状况来说，那个保险显然已经失效了。
人间炼狱，用这四个字来形容现在的“凛冬”再适合不过。
这也难怪，Z会如此想要见自己的父亲。
在时代的不幸中，这几个小小的“拯救者”真的是太过渺小，历史的车轮不停的向前，他们只能去祈祷，自己不是被碾碎的那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年。”云汉吐槽道。
这一年，发生的不幸实在太多，就好像是刻意赶在一起一样。
“具小道消息称，是‘永冻土·芬里尔’的活动异常导致的。”雪用那个玩偶说道“它的数据异常活跃，有人说，它有觉醒的趋势。”
“这糟糕的天气是拜它所赐？”
“是啊”绯雾说道“你又有什么办法吗？那可是S级灾兽。面对A级灾兽的兽面蛛母体都举步维艰，你又能拿S级灾兽怎么办呢。”
“可······”
“你也看到了，S级灾兽就是天灾的化身，仅仅只是活动就会给一个城市，乃至一个联邦带来毁灭性的损失。”
“我不甘心。”云汉说道“难道我们要一直这么卑躬屈膝的活下去吗？”
绯雾叹了口气“至少目前，是的，你应该感到高兴，我们生活在一个好地方。”
“但那个好地方，不是我们用无数鲜血换来的吗？”
“那是一次冒险，也是一次巧合，很幸运，我们成功了，我们活了下来。如果没有，只不过是世界上又多了一片威胁区而已。”
云汉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但，如果有机会，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他想改变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