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汉深吸一口气。
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已经被陷阱重伤的烈狼就这样，倒了下去。
子弹命中的是他脆弱的眼部，因为被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所以它再也没有能力躲开那些子弹。
一种主流的说法认为。烈狼之所以能够躲开子弹，这和它们发达的神经系统有关。在它们的视角中，世界是在以慢速流动的，集中精神时，甚至能看见子弹的行动轨迹。
这也让它们很讨厌电子的东西，电磁波产生的干扰会让它们敏感的神经不适。
云汉不敢放松半分。
“西边，发现一只烈狼，10公里处。”
“北部观察哨发现烈狼踪迹，足足有三只。”
“南边，南边也有。”
云汉和狼嚎的众人费劲千辛万苦才击杀一只烈狼，而现在，越来越多的烈狼开始向发电站冲来。
或许是发现了威胁，也或许，是闻到了食物，和同伴的血腥味。
“你们再撑一会”Z在通信中说道“就快抢修完了。”
Z的话让云汉心里的石头略微放下了一些。
或者说，看到了些许曙光。
“西部的烈狼越来越近了，不行，来不及布雷了。”
“先行撤退！固守发电厂周围。”
“北部烈狼已经越过防线，正在朝发电厂高速移动！”
一路上，爆炸和烟尘不断洗礼着这片本就饱经摧残的地区。
狼嚎特种部队辛苦构建的防线在这种力量面前也只不过是个纸糊的口袋。
他们在奋斗，在挣扎。
击杀一只或两只烈狼的意义并不大。
甚至为此就要付出巨大的牺牲。
但，他们还是那么做了。
云汉将自己的狙击阵地转移到了发电厂旁的炮台前。
这是四管25毫米的火神炮，金属风暴足够让它们血肉模糊，高射速带来的打击面也可以让烈狼的高速优势无处施展。
只是，很遗憾，这是哨戒用的炮台，没有远程控制或者自动御敌的功能。
一旦电力恢复，云汉就会操纵炮台，确保Z，以及狼嚎的撤离。
他想自己留下断后，这个想法，他没和Z说，只是默默上报给了指挥部。
他必须要留下。
他必须要保证发电厂可以顺利运行，直到所有人都进入避难所。
不能让一切都白费。
为了一群陌生人，这值得吗？
云汉不清楚。
只是当他思考这些的时候，行动方案早已上交，而且，他也并无悔改之意。
“接通了！”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电源启动声。炮台的操纵界面全都亮了起来。
“好！”
通信中爆发出欢呼。
“撤退！全部撤退！”
“附近的避难所已经打开！难以脱战的人员迅速进入避难所！”
“老爷”Z的心情很激动“快点！最近的避难所就在发电厂的园区里！”
“行，你们赶紧转移我随后就到。”
“咱给老爷你留门！”
烈狼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
它们的目标，很明显，是刚刚运转的发电厂。
电弧装置产生的大量电磁波让它们感到不快。它们将这里定为了威胁。原本还在分散寻找食物的烈狼们，开始向云汉的方向聚拢。
“快点！目标就在身后！”
一个三人小组正在向避难所内转移。
但，烈狼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眼看就要追上他们。
炮台转动起来。
它在云汉的操纵下喷吐着火舌。
烈狼显然没有见过如此强大的火力。
先是一点点伤口，随后伤口加深，直到被无穷无尽的子弹撕扯到血肉模糊。
它想要逃跑，却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这密如暴雨的打击。
毛絮爆炸对杀伤产生了一定的干扰，那种反应装甲一样的机制对轻武器的杀伤效率来说很致命。
但，如果一发子弹不行，那我就射上一百发。
用纯粹的量，暴力地解决问题。
炮塔内储存的弹链正被飞速的消耗。火神炮喷吐着火舌，弹壳被抛出，形成了一道黄铜色的金属瀑布。
烈狼已经被压制，这样下去，可行。
子弹被击发的轰鸣声，在驾驶舱内反复回响，让云汉的五脏六腑都随之震颤。
“感谢支援！我们已经进入避难所！请迅速撤离，它们有很多，一台炮塔绝对守不住的。”
刚刚进入避难所的小组在公共频道传达了谢意。
他们并不清楚炮塔上是谁，只能这样表示感谢。
“雪，多少了。”
“百分之三十六点二的难民进入了避难所。”
更多的烈狼开始涌了上来。
两只，三只······
它们来自不同的方向。
炮台开始疲于应对。
哪怕攻势再凶猛，终归只有一台而已。
炮塔内过热的警报此起彼伏，弹药的储量也已经不足。
“雪！”
“百分之四十三，我们已经在尽全力引导了！”
一侧的炮管因为过热，伴随着一声巨响停止了工作。烈火燃烧起来，浓烟倒灌进驾驶舱。
烈狼们的攻势也越发凶猛。
它们闪转腾挪，互相交替，小型的爆炸不断出现，扬起的烟尘模糊了视野。爆炸的高热也遮蔽了热成像的图像。
“百分之五十二。枭，撤退吧，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
“不用管我！”
一只烈狼突然蜷缩起自己的身体。
是累了？
还是怕了？
或者······
伴随着一声长啸。
巨量的毛絮从它的身体上四散。
随后，是强烈的闪光。
爆风，裹挟着热浪将周围的一切全都掀飞，甚至包括了这只烈狼自己。
爆炸产生的烟尘拔地而起，形成了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震耳欲聋的响声随着爆风而来。
将炮塔整个连根拔起，吹飞了出去。
驾驶舱内天旋地转。
云汉死死地抓住座椅，却也无济于事。
失重感，热浪，浓烟将整个驾驶舱包围。
一切都是混乱的，上下颠倒，左右不分，痛苦把人的感官完全淹没。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云汉的脑子里，没有什么战术，或是遗憾。
他现在，想起了小空，想起了和她在天问里那日复一日的无聊日常。
终于。
驾驶舱落地。
巨大的冲击让它的外壳分崩离析。
没有了痛苦。
只是，黑暗，在一瞬间，吞没了一切。
“喂！老凯！醒醒！”绯雾不停地摇晃着老凯的身体。
绯雾知道这无济于事，只是还是情不自禁。
只能目送在担架上的老凯被推进急救室。
他的浑身都被烧焦，不只是烧伤，他的身体已经近乎衰竭，高温的空气灼伤了他的肺，冲击波震碎了他的内脏。
为了突围，老凯抱住了那只烈狼，在接连不断的爆炸中，撞向了那片“死亡之墙”。
“已经，是极限了吗？”薇薇安倒在了阵地之中。
她的火装已经残破不堪，外装甲已经被爆炸摧残到千疮百孔。
另一名队员已经和其中一只烈狼同归于尽。
而她，现在，已经被烈狼包围。
即将成为它们口中的美餐。
她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驾驶舱。
高傲的游侠，绝对不甘受到此般**。
“供电中断！避难所全部锁死！枭！枭！回答雪！枭！”
雪想尽可能保持冷静，可是她眼角的眼泪出卖了她。
地上的难民在一瞬间就成了无根的浮萍。
只能等待死亡的到来。
他们用尽全力，去砸，去踢，想要打开那扇隔在生与死之间的大门。
能抵御S级灾兽波及的大门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被破坏呢。
“东部防线瓦解，西部防线瓦解，南部正在做最后的抵抗······”
指挥部中，列斯听着这些报告没有说话。
他默默地吸了口气。
他对自己的生死没什么留恋。
终于，他开口了。
“准备撤向地下吧。”
“可是，外面的人······”
“只是，又一次而已，和往常一样而已。”
一切，似乎在这一步，都走到了尽头。
不过都是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螳臂当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