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处时,艾米总喜欢将思想放空于烈阳下支离破碎的阴影中,任凭那自然创造出的点点细碎洒落在身上。
而她则可以融进那温暖的阳光里,被青草的香味包围,直到——“艾米!”伊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伊恩!”艾米惊喜的从草地是爬起来,欢快的向伊恩跑去,在伊恩看来就像一个撒欢跑来的小狗。
在实验室的日子冗长而琐碎,艾米总是辗转在一个又一个实验仪器之间,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数据要测试,还要服用很苦的药——这是艾米最讨厌的时候。
艾米抱住伊恩的手臂,小脑袋在他的军装上蹭啊蹭。伊恩没有反抗,也……没动。艾米对于像个木头一样站着的伊恩很不满。
她将伊恩僵硬的手放在头上:“我,艾米,摸!”
伊恩只好随便摸了两下,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挺敷衍,但艾米似乎对此显得很满意,拉着他的手轻快地走向大楼。
艾米很清楚的记得当她在病床上时每天第一眼便能看见伊恩坐在床边,就像很久以前的那个家对面的花店一样,每天都会有店主在同一时间,迎接同一个来买花的男人,就像从古签订的契约,从未有人违反哪怕一次。
尽管知道伊恩只是尽自己医生的职责,但她仍然忍不住靠近他。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但当伊恩将她从泥沼之中带出来时她又重新获得了光。光芒总是让人忍不住靠近,尽管有时候光芒代表的是危险,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有点坏掉了。
“乔迪大叔早上好!伊迪姐姐早上好!”艾米欢快的跟身边的人打着招呼。
好像个小天使一样,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伊恩在一旁看着艾米默默想到。
艾米跟他说是他将她从泥沼里带出来时,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将你从一个泥沼带进另一片泥沼而已。”他是这么回复的。
但艾米坚决的摇了摇头,说自己在这里过的很幸福。
“当然,要是不用打针吃药就更好了。”艾米紧跟着补充道。
伊恩漫无边际的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实验室门口。艾米见伊恩呆呆的站在便溜到他身后用手推着他:“伊恩!不要发呆啊!”
“嗯?抱歉。”伊恩回过神来,一把把艾米从后腰抓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实验室内的米尔顿看着两人其乐融融的走进来调侃道:“伊恩,带着女儿可找不到老婆啊。”
“不关你的事!”
“不关你的事!”
伊恩与艾米异口同声的说到,伊恩想的是艾米怎么可能是自己女儿,而艾米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好了,父女游戏到此结束。”米尔顿拍了拍手,示意伊恩将艾米放下。
艾米熟练的脱掉衣服,只剩下光光的胖次,然后趴在了床上。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从尾骨蔓延到脖子的狰狞魔导装置,随着艾米的呼吸不断起伏,如同一条寄生于脊髓的虫子,在无影灯下微微颤动,似乎拥有着自己的生命。
“喂!米尔顿大叔快点啦!”艾米耳朵有些发红,不好意思的说到:“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这样盯着我也会害羞的啊。”
伊恩转过头去,一边熟练的将器械消毒一边对米尔顿说到:“把检测仪准备好。”
长长的检测导管从魔导装置深入到艾米的脊椎之中,尽管事先服用了镇痛剂,艾米任然痛的用力抓住床单,指尖发白。
“呼……”检查结束后的艾米在床上沉沉睡去。
米尔顿看着艾米的睡颜转头对伊恩说:“伊恩,你就是个人渣。”
“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了原因了嘛。”伊恩显得有些无奈:“当时的情况只有魔导装置可以救她了。”
“抱歉,只是感觉应该骂你。”米迦尔整理着器械,神情有些悲伤:“我当然知道,但我总觉得与其让艾米接受现在这样生不如死的实验,不如当时就让她安息。”
“我们无权干涉别人的选择,我只是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权利。”伊恩用手将艾米的头发一根根捋顺:“只要战争结束就好了……”
“是啊,战争结束就好了……”米迦尔喃喃道。
夕阳的光辉为夜晚拉开了帷幕,地平线上闪耀着星辉未尽的梦,刚刚给艾米读完睡前故事的伊恩看着璀璨的星空,心里久违的感到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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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总是象征着慵懒,温暖。然而此刻面对着燃烧着烈火的壁炉的雷克塞却只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老人坐在华丽的真皮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报告,不慌不忙的拿出了一盒雪茄抽出一根递给雷克塞:“巴赫少将,我想你应该尝尝,这可是我珍藏的格鲁吉亚雪茄,一般人可拿不到。”
“你知道吗,少将,一般的魔导装置利用率是多少?”
“百分之40先生。”雷克塞接过雪茄后不安的把玩着。
“是的!百分之40!”老人挥舞的手里的雪茄激动的说道。
突然,老人想起什么似的冷静下来:“哦,对了,麻烦把雪茄剪递给我,少将。”
老人颤巍巍的将雪茄慢慢对准雪茄剪,一旁看着的雷克塞感觉自己血压有点高。
“咔擦。”终于老人将雪茄成功的塞了进去,心满意足的他点燃了雪茄深吸了一口:“呼——真是不错,彭瑞的雪茄剪做工一向精致,你说呢少将。”
“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重启计划的问题。”雷克塞有点按耐不住的说。
烟雾缭绕中老人的脸在壁火的照应下忽明忽暗,他把玩着手里的雪茄没有理会雷克塞的问题:“巴赫少将,作为一名上流阶层的人应该优雅,你这样可太让我失望了。”
雷克塞现在只想把手里的雪茄狠狠的按在他的脑门上,让他看看什么是优雅!
老人并不在意雷克塞的沉默,他自顾自的说道:“好吧,好吧,刚刚说道哪里了?”
“百分之40,先生,说到了百分之40。”雷克塞赶紧接上话。
“是的,百分之40,但是你看看重启计划的利用率——百分之70!哈哈!”老人大笑了起来,舞动的四肢让他看起来像只大马猴。
“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更高的机动性!更高的火力覆盖!这是胜利女神给予我们的砝码!”老人狠狠的将雪茄按在桌子上:“让那些该死的公国人尝尝魔导炮的滋味,该死的低能儿。”
雷克塞开口打断了老人对敌国人的咒骂:“但人体改造是违反了《赛奇公约》!”
“条约就是用来打破的,巴赫。”老人原本弯曲的腰杆逐渐挺直,他身体前倾,混浊的眼里迸发出惊人的锐利:“只要能赢的战争我不在乎,更何况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孤儿而已不是吗。”
“可是......”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过几天会有新的孩子送去。”老人转过身去,沉默的背影向雷克塞昭示着这场谈话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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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艾米第一次手术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了啊。”伊恩看着日历不禁感叹道。
回想起艾米从术后醒来后展现出的坚强伊恩到现在都有些惊讶,作为研究人员和医生的他更加明白魔导装置与身体融合时的痛苦。
实际上第一次改造计划停止的原因就是因为其极高的死亡率,术后的排异反应所带来的痛苦连徘徊于死亡线上的老兵都受不了。
因为魔导装置连接着大量神经,玛咖等镇痛药物也无法使用,再加上第一代装置的转化效果并不好,勉强活下来的人员提升的战力微乎其微,便被高层里的反对势力强行停止了。
陷入回忆的伊恩感觉到有东西趴在了自己的腿上,回过神来便看见艾米坐在自己腿上仰着脸看着自己:“伊恩!陪我玩!”
艾米鼓着脸气嘟嘟的说道。
实际上就算到了现在艾米依然有着排异反应,但看着眼前活泼的小女孩伊恩常常感觉她实际上已经与魔导装置完美融合,检查出的排异反应不过是仪器出错了而已。
“你今天的训练完成了?”伊恩捏了捏艾米鼓起的脸颊,面无表情的脸与他说出来的话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不近人情。
艾米的目光有些躲闪支支吾吾的半响没有说出话来,最后似乎恼羞成怒,挣扎的把脸从伊恩的蹂虐中解放出来,留下一句“伊恩大坏蛋!”后转眼便跑没影了。
一旁的女研究员捂着嘴憋笑,看见伊恩撇了她一眼连忙打圆场道:“艾米最近的训练数据都很努力,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
伊恩嗯了一声,埋头又看起了资料。
女研究员看着伊恩的侧颜撇了撇嘴,心里默默吐槽:“不亏是研究院第一大木头。”
伊恩刚来到研究院的时候甚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各大实验小组都知道了研究院这平均年龄30以上,男性统一地中海的地方来了个头发茂盛的年轻小伙,甚至颜值很能打。
不少女性研究院和小护士想与伊恩发生点什么,但最后都在伊恩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与沉默寡言下铩羽而归。
实际上伊恩现在也不过22岁,但已经自己管理了不少项目,并且还是最年轻的少校。就冲这几点他依然是研究院女性眼里的香饽饽,不过在她们相互牵制所形成的默契下,暂时没有人对伊恩出手,对于伊恩来说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