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20年五月，中洲】
萧绫揉了揉眼睛，滴水的声音吵得她再也睡不下去。
“醒啦绫姐？”
曾经与萧绫同在学院生活的室友躺在另一边的床上，闭着眼睛问，慵懒得不肯下床。
“嗯。”
她习惯性地走下地去拉开窗帘，却发现这个房间根本没有窗户。
天花板上沿着墙排布的冷光灯发着微亮，许多灯管上布上了灰尘与细菌。
“这里是？”
她再去看周围，这里除了供她和她室友的床外，什么都没有。
“你又忘记啦？”
萧绫只觉得这话莫名其妙。
“忘记什么？”
她的室友坐起身，锁起眉头看着她。
“这就忘了？哦，是副作用吧……厉害厉害。”
说罢便又躺回去了。
“你说什么副作用？”
萧绫话音未落，浑身的剧痛一下子冲进她的意识，只觉得四肢要马上崩裂。
她扒开袖管看到了自己被割伤的手臂，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
“绫姐啊，你还记得全民公投之后那天发生啥了吗？
疼吧？疼就对了。昨天你拿刀那疯样儿可吓死我了……你知道昨天你干了啥吗？”
萧绫身体拧作一团，剧痛让她发不出声音。
她费力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眼前的双手霎时似乎沾满血迹。
是幻觉吗？
“我记得……我杀了……”
萧绫从牙缝里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
“想起来了吧。”
………………
人类社会高速发展，经过新第五次技术革命后，连小国的军工技术也飞驰至能让大国伤残的状态。
科技间的代差威慑逐渐不起作用时，为防止人类间的相互毁灭行为，世界形成了中洲、半岛、北美、南美、东大西洋、非洲六大联合体局势以取代已经过时的联合国。
人们开始忘却了生存的危机，六大联合体间开始在地外探索展开博弈。
——直到太阳闪烁七次。
霎时一切的高新技术全部在“风暴”中失灵甚至毁坏，地外探索计划被搁置，生产力骤降。
人类短暂地回归到了石器时代，甚至跑入地面两千米下的避难所生活。
到标准型公司、新月教会与Ti基金会的出现，他们在各处制造“穹顶”以抵御风暴，人们才从地下走回地上。
危机持续了五年，太阳的第七次频闪结束，穹顶被打开，人们这才走出牢笼。
不过好在恢复这一切并不艰难，人类在经历大建设与大恢复时代后，仅仅花费六年时间便又回到了原来的时代。
此期间，文学得到了更高层次的发展，但大多不过一个主要目标。
到底是生如猪猡意安此生。
还是逆转命运，接纳永恒。
三大集团给出了各自的答案。
或是对躯体进行机械改造，或者抛弃物体变成能量，或是生物圈融合为一体，成为一个巨大生命体，在亿万年的宇宙流浪中，不断进化以至永生。
问题已经抛出，但如何选择，是整个人类社会共同需要面对的问题。
但这一切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在“机械飞升”的结果已经为大多数人所预料，全民公投即将开始那天，标准型启用了在大建设年代埋下的暗桩。
三十六个攻击型卫星齐齐锁定各大联合体的重要地区，拆散各大联合体，以公司为上，制造了一个独裁帝国。
人类在返回石器时代后，又回到了帝国时代。
不过这次是庞大的地球帝国。
标准型侵吞了Ti基金会，用他们的脊髓接口与脑机接口技术，创造了庞大的机械部队。
当然，一切只听从标准型的指令与代码。
与此同时，强制所有人依次进行生物改造。
他们用强大的编辑性微生物作生物体间的黏合剂。
或是用这项技术将人体改造为特殊化部队。
或是直接将人体融入还在发展中的超级生命体里。
“在这种情况下，反抗看似无效的，其实我们还有破局的关键。”
萧绫的意识追回到前几天她与“领导”的初见。
领导的双腿断掉了，只得坐在轮椅上。
“那就是针对改造怪物的血清，我们反抗者最后的王牌。”
她似乎模模糊糊地看到领导那天指向她的样子。
“也就是你——萧绫。”
………………
躺在床上的安晓雅终于察觉到萧绫仍未摆脱当“血清”的副作用。
她立刻蹦下床，扶起萧绫送回床上。
然她仍是蜷作一团，只咬着牙发不出声音。
“啊，绫姐，不好意思我给忘了。对不起……”
安晓雅一边道歉，一边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
“你可是教会留下来的最后底牌，领导反攻地面回来看到你这样可是要……”
安晓雅把萧绫床下的手链和脚链扣在她身上。
“当救世主肯定不容易吧，绫姐。”
安晓雅一狠心，割开自己的手心。
她因疼痛喊出了声，跪在地上。
一想萧绫在承受着领导说的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后，立马甩开刀，用另一只手接住流出的血。
萧绫艰难地睁开眼，惶恐地看着她。
血液在冷光下泛着猩红的光，她的意识又回溯至前天。
………………
“看到了吧，你能通过血液刺穿他们特殊的躯体。”
萧绫跪在地上吐了出来。
她身前的人皮肤正在剥落，在她那一刃后喷涌出黑色的液体浸染这地板。
那是她第一次与生物改造后的人接触。
沾满萧绫血液的刀尖刺入他的身体后，那人的躯体立刻涌现浮肿，头部像是被捏到临近爆炸的气球一般肿得厉害。
“你的血液也可以直接斩断他们躯体内那部分罪恶的基因序列。”
那人的身体经过剧烈膨胀后突然松瘪，皮肤剥落得差不多后，便露出里面的肌肉甚至白骨。
黑色的血也不再流淌。
只是那个躯体，正在“溶化”。
“标准型的企划抹杀了人类的尊严。”
萧绫不再吐时，转头看向了领导。
“你愿意承担这份责任，加入反抗军，去斩断标准型公司的罪孽吗？”
领导伸出手，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
眼前的安晓雅为控制她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了，靠在她的床沿，撕开衣服上的一缕，缠起手掌。
“绫姐啊，你没事就行。”
安晓雅扭头看萧绫，淡淡一笑。
萧绫抿了抿嘴，是血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