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
几家欢喜几家愁。
战争的胜利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若不涉及自身,这大抵就是个狂欢的局面。
李鸿儒往昔就是狂欢中的一员,只是当熟悉的好友陨落在其中,他才有几分不适。
颜府往昔冷冷清清,此时同样如此。
府邸外贴了数张白喜字,地上又铺了一些厚纸铜钱,一些低沉的干嚎声音不时在府邸中传了出来。
待得李鸿儒推了侧边的小门进入,才见得府邸中设置的灵堂。
灵堂中有数人,或跪拜或肃穆站立。
见得李鸿儒穿着素衣进入,诸多目光顿时投了过来。
“王李鸿儒前来送颜师古”
李鸿儒张了张嘴,习惯性吐假名时,又将自己真名报了出去。
“勤礼”
“育德”
“见过李学士”
主持颜师古丧礼的是对方两位弟弟。
两人脸色不乏风尘仆仆之色,一脸的疲惫,显然也是听闻到讯息,才急匆匆赶回了长安城。
相较于颜师古,两人要逊色许多,不论官职还是成就都是如此。
待得李鸿儒自报家门,两人已经有着齐齐的行礼。
李鸿儒回了礼,这才看向灵堂之上。
战争之中死亡是很常见的现象,正常而言,普通军士的尸体会选择一处区域就地土葬。
而涉及到官员则会裹尸而还,安葬在国土内。
只是这种荣归大都是在战后。
灵堂上的灵柩很新,但李鸿儒隐约之中闻到了一丝异味。
颜师古的过世显然已经有许久,这更是经历从句骊国回长安城的漫长路途,让尸体有了腐坏。
他最终没有去揭开灵柩,而是念动咒语,从小乾坤袋中勉强取出了一尊黄铜棺椁。
“师古曾言,他死后若是有一具黄铜的棺椁盛放,那就是享福了”
李鸿儒脸色有些微微发土。
宽大沉重的黄铜棺椁重重落在了地面上,也激荡起了他往昔的记忆。
“我死后若是有一具黄铜的棺椁盛放,那就是享福了”
“那我送你一具”
“你等我死了再送”
和颜师古往昔的交谈历历在目,但话语显得一语成谶。
“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想必在地下也能含笑”颜勤礼道。
奔丧之人带一些薄礼是常事,但要落到像李鸿儒这样赠送一具棺椁者则是极为罕见。
黄铜棺椁价格不菲,而打造、购置、运输都是极显困难之事。
这种事情也就某些特殊的大修炼者才能完成。
看着硬生生有着微微压下的地面,颜勤礼很清楚这是真货,没点人抬不动这种重货。
李鸿儒的实力都难于拿捏这种沉重之物,这更无须说往后被盗墓者所顾。
这是能让颜师古在地下安稳之物。
颜勤礼和颜育德连声道谢,又连介绍了数个小辈,大致是请以后多多照拂一番。
丧礼在较为沉闷的气氛中度过。
待得从颜府中走出,李鸿儒的脚步微微踏了踏,本想回王福畴府邸的脚又走向了观星楼处。
他不需要去寻找当时的监战官,直接寻李淳风就成。
李淳风虽然不是通天彻地的大人物,但推演推算的能耐确实极高,对诸多事情能做一定的推衍。
他踱步快慢有序,一路越过或欢欣或凄冷的府邸。
相较于小部分人的丧,大多数人都处于欢欣中,更是有诸多人已经习惯了大唐的强大,认为战争胜利很正常,神色欢喜中夹着平淡。
李鸿儒踏上观星楼。
他踏入观星楼风梯中,刚想沿着风梯飞纵上去,又摸了摸开关。
熟悉的操控下来,这座风梯开始有着运转。
李淳风这是将风梯又做了修改,对他前来并无多少厌恶感。
李鸿儒摇了摇头,坐上了风梯。
他登上中间楼时,只见风梯口处显出了李淳风。
“我知道你会来问我事情,进来吧”李淳风回声道。
“你知道我要来”李鸿儒奇道。
“”
李淳风抿抿嘴。
若是他能推算李鸿儒什么时候过来,就不需要将风梯修复到原来的启动状态了。
他本来还有几分心思,被李鸿儒问了一句,一时难于厚下脸皮。
“我也去了句骊国”李淳风道:“你想问的我能告诉你,你不知道的我也能告诉你”
“愿闻其详”
李鸿儒拱手。
在征伐句骊国的战争中,他就是一个局外人,存在着诸多不曾了解之处。
李鸿儒关于这场战争更多的描述源于杨素的告知。
但在此时,他也愿意寻更多的途径去理解。
“第一,颜师古的死和皇上没有丝毫关系,他是承陛下赏识,自己寻求主动前去的”
李淳风难于测到李鸿儒何时来观星楼,但李淳风很清楚李鸿儒想来问什么事情。
李鸿儒家人早就迁到了洛阳,避开了牵涉。
而太子一脉牵扯诸多,能让李鸿儒至今还有关系的人并不算多。
李淳风吐了声,信誓旦旦之言让李鸿儒心中不由为之一轻。
“你或许还没有去过句骊国”李淳风道。
“只是沿途一瞥,确实不曾前去”
李鸿儒曾经去过扶馀国,途经了新罗和百济,但确实不曾前去句骊国。
这对他而言是相对陌生的国度。
在李鸿儒的印象中,句骊国山高路远,通行困难,是最北方数个国度中最强大之国,往昔不乏有骚扰渤海郡的恶事。
除此之外,他对句骊国少有了解。
“隋炀帝曾经三征句骊国,在句骊国留下了大量的残尸,被句骊人制成了关菁。”
“什么是关菁”
“这种东西在我们这儿叫京观”
李淳风只是稍做转述,李鸿儒顿时明白了过来。
战争之中,不乏战胜方将失败方士兵的尸体堆砌在道路的两旁,然后用土将这些尸体夯实,做成金字塔形状的土堆,这种土堆就叫京观。
只是在句骊国,这种土堆则被叫成了关菁。
对普通人而言,京观代表战争的威慑,也代表恐吓。
但对修行某些特殊巫术者而言,这是一场盛大的祭祀,足以换取到一些可怕的力量。
李鸿儒不需要去证实,就很清楚颜师古为何会陨落。
对这类巫术的产物而言,擅南明丙火的颜师古就是相应的克星,也会遭遇到相应的针对。
颜师古的陨落不难理解。
“我当时要是过去就好了”
李鸿儒不免也有些茫然。
擅长南明丙火和能动用离火是两个概念。
后者发挥的克制作用更强,对阴邪类术法几乎有着完克的力量。
时间难于回去,李鸿儒在观星楼中沉默了很久。
“我听说小袁被你坑去寻山河龙脉了”
李鸿儒略显自责时,听得李淳风开口,这让他张了张嘴。
“我没想坑他”李鸿儒道:“难道他也出事了”
“这倒没有,他活得好好的”李淳风摇头道:“皇上当年不解炀帝为何屡屡强征句骊,待得泰山封禅后才觉察出了问题”
在很多事情上,大唐向来是沿着大隋前行的路继续前进。
大隋失败了,但大唐成功了,甚至于走得更远。
但大唐对大隋国曾经的一些行为也疑惑不解,只觉其中有着各种智障问题,不乏拿来做警戒性的教育。
大隋三征句骊国就是其中一条。
这甚至被唐皇曾经批评为滥用民力,也是大隋倒下的重大导火线之一。
在大隋朝征伐句骊的战争中,动用的人力数百万,征调的财物无数,大量士兵、民夫死于战场和劳役。
这导致大隋的底层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没有足够的劳动力从事生产,也缺乏耕畜,土地荒芜,经济被破坏。
一切宛如断掉的琴弦,隋炀帝再强也无力为天。
打仗打到隋炀帝这种程度很罕见,便是最公正的史官都不乏严厉狠批。
“这两者有什么牵连”李鸿儒问道。
李淳风一者提及袁天罡,一者提及唐皇和隋炀帝征伐句骊国,这让李鸿儒有猜测,但又难于确定。
“皇上在泰山察觉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李淳风竖起手指道:“句骊国在不断偷窃大唐的气运”
“偷窃”
“我们也不知他们如何进行的偷窃,但大唐气运不断向句骊国转移是事实”李淳风道:“气运越盛,战争便容易占据各种天时地利与人和,或许炀帝就是败在了这种问题上。”文網
“他们国度不算大”
“是啊”李淳风点点头道:“明明不算大,但就是能硬生生拖垮大隋,也让陛下御驾亲征功亏一篑”
对外宣布的大捷,但对大唐如今的国力而言,唐皇御驾亲征没有覆灭句骊国就是失败。
李淳风揭下了这层遮羞布。
“若长此以往,他们就宛如吸血虫一般,能靠这种偷不断强大,直到让我们难于撼动”李淳风道。
“能这么强”
“你不能小觑这种偷国,这宛如老鼠刨粮仓,再大的粮仓也禁不住折腾”
李淳风叙说完,这才转到袁天罡的身上。
“皇上也难克这种气运方面的因素,只能寻了小袁去寻求东土龙脉,将句骊国偷窃的脉络斩断”
气运在平常难显威能,但在关键时刻就能产生某种倾斜。
很显然,唐皇也难敌这种气运的倾斜,最终让句骊国有了喘气缓冲的机会。
“这是一场必须分出胜负的战争,我们必须将句骊国打死”李淳风道:“否则会不得安宁,以后必然衍生出倾国的大祸患”
“他们能覆灭大唐”李鸿儒问道。
“谁知道是哪一代王朝,东土王朝存在更替是正常的事,但我们难于容忍被外族侵入替换”
“是如此”
“皇上甚至于开始怀疑这可能是仙庭的阴谋,想扶植外来势力窃我们的国运。”
李鸿儒在玄学之事上的发言权很低。
此时李淳风说什么就只能信什么。
双方谈吐涉及东土气运之物,这不由让李鸿儒想起了秦皇的十二分陵,更是有海外三仙岛的锁龙柱。
在方丈岛,封锁的锁龙柱已经崩溃,让无数灵气有着溢出。
这处海外仙岛处于东海区域,李鸿儒也不知这种事情是否有影响。
他决定去请教请教不怎么靠谱的杨素。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