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浑国人地处偏北,又处于高原地带,普通人的脸易裂,又有红晕。
天色亮之后,王梨亦找了一些色料,给两人做着简单的易容,让众人脸上更具风霜之色。
只要他们不四处招摇,便难于看出异状。
女主人哈克妮孜开始做早餐。
对方熬的粥与大唐的糙米粥有一些区别,所用的谷物颗粒极大,又有些硬,带着嚼劲。
这是高原上的谷物。
李鸿儒进食之时,也不断与阿拉伊和哈克妮孜交谈。
王梨不通晓吐浑语,只能依靠暴力和钱财做事情,而他开了舌窍,学习起来便简单许多。
从最初的磕磕巴巴,又到迟缓,再到流利沟通。
近半个时辰后,李鸿儒有了一口颇为本土化的吐浑语。
这让在一旁服侍的王梨瞪大着眼睛,浑然不知李鸿儒这是使用了什么术法,短短之间便学会了普通的交流语言。
听这三人对答,她只觉如听天书。
“我们迎新年时都要前往烂陀寺做礼拜,用来祈祷这一年平平安安”
一顿早餐过后,阿拉伊也提出了自己的小要求,想去本地寺庙敬平安。
风俗习惯难于更改。
王梨很凶,难于沟通,但李鸿儒看上去很好说话。
“我们也是”李鸿儒点点头道:“只可惜我们难于踏上归途,不知烂陀寺是否欢迎我们这些外地人去做礼拜”
“烂陀寺只迎我们本地我到时多缴一些佛礼,向寺庙的大师说您是远方来我们这边过新年的亲人。”
阿拉伊婉拒时,又被哈克妮孜扯了扯衣服。
这让阿拉伊回头时看到手上转动小飞刀的王梨。
两个孩子凑在王梨的身边,看王梨不断翻转的飞刀,一时有着目不转睛。
只是想想王梨在昨天晚上的暴力示范模样,阿拉伊就硬生生的改了口吻。
“钱不是问题”李鸿儒笑道:“我佛有钱”
久富和尚的口头禅被他随口拿来,李鸿儒在衣兜中摸出一块碎银,抛给了阿拉伊。
这让阿拉伊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烂陀寺礼拜是按人头收佛礼,规定了最多的佛礼,佛礼越多,承受的护佑也就越多。”
阿拉伊开口,这让李鸿儒微微抿嘴,只觉哪儿的佛寺都免不了这些敛财的行为。
“寺院也按佛礼允许我们观看大乘及小乘佛典、吠陀、因明、声明、医方、术数、武经”
待得阿拉伊补上一些话,李鸿儒这才有了一些觉悟。
收费有收费的好处。
烂陀寺虽然收费,但有教无类,门槛极低,让普通人也能接触各类知识。
但能不能学成便看各自的运道。
想要修行,不仅仅是观看书籍这一方面,还需要请教师傅。???????
这样会让大部分民众牢牢绑在寺庙上。
烂陀寺一边普及基础教育知识,又源源不断累积财富。
待得发现足够优秀的弟子,便会引入是寺庙中做重点培养。
足够底蕴的财富,能让寺庙对弟子们做出极好的培养。
除了成为寺庙的和尚,诸多修行有成者还能从事各行各业。
这其臣等高层职业。
虽然是一座寺庙,但烂陀寺承担了部分学院的职能。
这与儒家主导的各处学院有些相似,诸多人都不断挣钱,就是想将孩子送入到更好的学院。
只是烂陀寺针对的范围更广,也具备了宗教的诱导性,让每家每户每年都参与其中。
除了让自己学一些时节方面的本事,阿拉伊更多心思是放在两个孩子身上,想看看两个孩子有没有慧根。
“佛礼越多,在烂陀寺能礼拜祈祷的时间也就越长”
李鸿儒最终总结了一句,这让阿拉伊连连点头。
基本规则就是这样了。
冒然增添三人进入这个小家庭,阿拉伊等人的礼拜时间会直接削短一半。
这让李鸿儒点点头,提及众人身体有伤,不会做长时间的逗留。
“我会盯着他们。”
王梨将飞刀收入袖口,低声回应了一句。
此时外面已经开始有人声鼎沸的现象,诸多人步出门外,开始成群结队的行进。
阿拉伊和哈克妮孜亦是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准备带众人外出。
“帽子带紧一些就不会再染风寒了”
李鸿儒和李旦身强体壮,但王梨也有些担心旧病未去,新病又来,也是给两人束紧着衣服。
“我们听不懂,也说不清,尽量少说些话”李旦微微咳嗽道。
李鸿儒调查的地方坍塌了,即便再迟钝,李旦也清楚出了大事情。
谨慎少言,安然藏身一段时间,休养好身体,这是众人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每一步都需要避免出错,才可能安然回大唐。
出了阿拉伊家的大门,众人夹杂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不断朝着烂陀寺行进。
寺庙承担了宗教职能,又具备教育的功能。
在这座小城中,烂陀寺就是城中最显眼的建筑群。
这座寺庙宛如一座方城,四周围有长廊。
烂陀寺中有九座宝殿,宝殿高三层,高三到四丈,用砖建造,每层高一丈多,每一处宝殿的四边各有9间僧房。
这是取了九九之数,大小做了对应。
总计九座宝殿,间僧房。
宝殿敬佛,也传授知识,僧房则是正式入寺庙的弟子住宿之处。
烂陀寺每年招收的弟子不限年龄,但限制数目,这也引得诸多人敬献佛礼时尽量多缴纳一些,想着能拿到可入寺院正式修行的牌子。
相较于城门处一丈多高的城墙,烂陀寺的围墙高三四丈,上面排列人身大小的佛像,雕刻精细,美轮美奂。
李鸿儒看了看地面,对比城中的土街,寺庙的地面光亮犹如明镜,地面采用了特制的材料覆盖,又进行了打磨和抛光。
李鸿儒只在长安的官宅区与皇宫见过如此的景象。
在这处小城中,烂陀寺便做到了如此地步,管中窥豹,也能知晓吐浑国其他之处寺庙的情形。
李鸿儒入寺时,只见远处城门之处一道烽火燃起,随即有无数白色烟雾飘向高空。
这引得人群一阵骚动。
待得有数位中年僧人出面安抚,诸多人才平息了下来。
“是王庭擒拿要犯的讯息,尔等只需按序入寺庙礼拜便可,无须担心这外面之事”
一个僧人对众人开口。
这让前面的人开始取出封藏在小纸包的钱财,放入到僧人前方的功德箱上。
李鸿儒看了看自己的小纸包。
他这枚小纸包中裹了一两碎银,又在纸包上题了一个叫阿拉真的名字。
李旦则叫阿拉善,王梨叫哈尼阿美。
一行七人,不论大小都持着纸包,眼睛瞪着前方。
“事情发了”李旦附耳交流道。
“没事”
李鸿儒看着前方的僧人。
在吐浑国,释家是国教,相应的特权也是极大。
至少烂陀寺的僧人并未对烽火传讯有多少上心。
僧人们收佛礼,又做着登记,指引礼拜的城民入殿堂各处,难以顾及其他事情。
“你欲学习什么”
李鸿儒贡献完佛礼,僧人对着李鸿儒问了一句。
“我想看看年历”
李鸿儒回上一句,僧人看了看纸包中的银子,随即登记了下去。
在众人前方,阿拉伊抱着年岁小的孩子,回头张望了一番。
阿拉伊想看什么,众人便跟着看什么。
李鸿儒对吐浑国的年历没什么兴趣,但他看不懂吐浑国文字,此时也是随意跟着阿拉伊跑。
哈克妮孜选择了香料的学习,带着年岁较大的孩子,也让王梨跟了过去。
“我们这边走”
阿拉伊开口指向。
众人步行走向第六座宝殿时,只听寺庙外一阵妖马嘶鸣。
“尔等速速回避,宁王殿下来烂陀寺祈福”
大喝之声开道,让诸多排队等候的人顿时纷纷闪开。
“殿下远程而来”
“无须多礼,我缉拿探寻妖邪一夜,此时难于赶回都城,只能借烂陀寺祈福。”
李鸿儒回头张望时,只见一个有五十余岁模样,穿着富贵的削瘦吐浑人入了寺庙。
思及吐浑国的国君慕容世允年岁偏大,一些儿子的年岁确实也不小。
这位殿下是李鸿儒见过的年岁最高者,少了年轻人的气质,多了一些中老年人的暮色。
不过这位宁王没什么架子,只是让侍卫做了左右护持,便急匆匆准备入殿。
或许是想看看历法,求个好日子,对方走入的亦是第六座宝殿。
宝殿之中,诸多大佛坐立,大梵天主佛像位于最前,而后则是毗那夜迦佛像等众佛,合计大大小小有上百之多。
宁王双手合十,跪拜在佛像前好一阵祈祷。
待得数分钟后,宁王才起身。
大殿的两册便备有书籍,供给人翻阅,他在其中取了一册,慢慢开始了翻页。
“这儿怎么有唐文字的书籍”
阿拉伊取了一册书籍小声低读时,李鸿儒也随手取了一册。
让李鸿儒有些诧异的是,这册书字并无多少区别,只是有些字形状显老,与当代有些小区别。
“这不是唐文,是汉文字,我们以前也曾信奉过儒文化,一些老书采用了汉文字书写,不过我们现在大都难做识别了。”
如同梁国成为佛国,大隋释家大兴,大唐儒家统治,诸多朝代有着更替。
在吐浑国也不例外。
这让李鸿儒有了一些兴趣。
他随手翻翻,还能翻到一些可看的内容。
秦皇统一了一个庞大得国度,但在汉武帝之时,儒家文化才宣扬到诸国。
在儒家文化中,汉朝是绕不过去的一个时代。
至今,文字依旧有叫汉字,也称呼为汉人,与唐文、大唐人并存。
李鸿儒看着典籍,只见这些典籍保存堪称完好,一些书籍便是他都未曾见过。
朝代更替频繁,战乱诸多,不免有一些传承和书籍被毁灭。
李鸿儒手中的这册大皇天历便不曾在国子学中有过提及。
“我听说烂陀寺珍藏了一册浮屠刀法,去将那册武经取过来”
李鸿儒翻看时,只见宁王放下手中的历法书,对着一旁跟随的僧人说了一句。
“殿下,那刀法是一册禁书,冒然修行有伤天和”僧人脸露难色道。
“不就一册擅长偷袭的刀术,什么有伤天和,你休要聒噪,速速给本王取来便是”
宁王吐声,脸色上有不悦。
他此番来烂陀寺,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额外带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