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从孤儿院离开的,语琴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觉得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已经走到了一块陌生的地域。
陌生,肮脏,喧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太阳竟然已经偏西了,看样子,已经是下午了。
不知不觉,她就迎着五月正午的阳光,走了至少两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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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本能的,在感受到毒辣的阳光后,她走入了紧密的楼房中,那里有一大片阴凉。又是没有目的的一番漫步后,她的视线模糊了。
她身体本来就羸弱,至少二十个小时以内,只有一个白面馍馍和半杯水进肚而已。在方奶奶那里,她用仿佛要把灵魂呕吐出来了一般的力气嚎哭,现在又是如此长时间的走路,她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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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聪慧,并非没有想到过这最坏的情况。可是当噩耗与更大的噩耗一起接踵而至时,她却完全承受不来。如亲人般生活在一起了那么多年的孟老师,她愿意付出一切牺牲来挽回的孟老师,就,这样离开她了?
甚至连最后一面,甚至连遗容,都没能见到。
人的适应力是如此的强大,即便是想象里最不能承受的痛,也在几个小时里,就沉淀了下去。浑噩散去,语琴的神志醒来,面对着的是一片阴暗却依旧燥热的小巷。自己正靠在一根沾满了灰的排污管上。
「这是哪儿?我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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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姐,看,那边,学生妹诶!”
“叶姐!这发色我记得她!她是第一高中的好学生——男人婆!跟那片的烟姐有过节来着,烟姐喊了一车面包人揍她。”
时代变了。男人婆的意思从侮辱女人太壮硕,变成了特指“没有被福音祝圣过的女人”。千分之二的概率听上去不高,但实际上每个学校里都会有那么几个被冠以男人婆之名的倒霉蛋。
“哎呦,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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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发出了拖鞋踩在易拉罐上和踩在地上的噼啪噼啪的声音,语琴看过去的时候,三名混混样的女人已经围住了她。
社会能提供的工作岗位有限,语琴所处的这个叫俄联邦的国家也没有太多资源能供给给公立学校的教育,致使青少年混混的数量日趋增多。时代变了,但也无非是被福音祝圣过的女人成了抢地盘的主力。该打的架一样不少,该流的血一滴不剩。
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以往的男混混通常只强抢民女,而新时代的女混混受腐朽的西方国家lgbtq意识形态浸染,既普遍欺男,也顺便霸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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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上学时间,不在学校上课,来这儿做啥子哟?”
其中最胖最矮的女人上前一步,猥琐的盯着语琴发育过人的地方,一边轻佻的问道。这个时代女人凭本事挣钱,故大部分底子不算太好的就根本不注重外在形象,吃肥的就如同曾经的男混混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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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盯上的感觉很糟糕,鸡皮疙瘩瞬间就从语琴的脚踝掀起到头皮。这些女人搞女通讯录的时候是根本不讲什么绅士风度,动手脚绝不会留情的——就像那个天使一样。
那个天使身居高位,不屑于为了她沾惹她母文明的官司;这些混混是可以不计后果的享受“破坏”带来的快意的。
语琴想逃,但两腿战战不能动弹。体育课上,她已经见识过了被福音祝圣过的女人有多可怕,200米的短跑项目,就算是250斤那么肥的壮妇也能跑进35秒。她们看上去都是地球人,但跟她完全不能算一个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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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没大没小,叶姐相中的美人,你猴急个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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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又看向右边。同样是个形象很糟糕的女人,莫西干的暗色发型配涂着紫黑色唇膏的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儿童剧里的女反派。
夹在她们中间,被称作“叶姐”的混混头子反而是最正常的那个。一米七五的个子,剪的齐耳短发,拖鞋七分裤配白T恤。除了脖子上带了条金色的链子外没有额外的饰物,脸也算周正。如果是前世,这样的学妹求自己帮小忙自己断然不会拒绝。但现在可不行,她想从自己这里要的可不是什么小忙。
搞不好是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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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文静。被称作叶姐的女人一只手撑墙,另一只手叉腰,欺身下来,眼睛难得的从160语琴的丰穰之处离开,转而盯着她现在并不美丽甚至还有些干涩开裂的唇瓣,尽她可能的温声细语道:
“小妹妹,这星期三大白天的,你不在班里上课,跑我们这犄角旮旯里来,是有什么指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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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想就在这里按倒我……」
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贪婪后,语琴左右观察。这里相当阴暗偏僻,大概并不会有人经过吧。就算有人经过,那个矮胖小妹把路一堵,她不能说话,连叫喊都不能。没有人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在劫难逃。」
没有将目光从边上收回,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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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左顾右盼之际,周正的大混混又跟她诹了一堆话,来卖弄她似乎初中水平都没有的学识。语琴的无动于衷与一言不发让她的自尊心感到了挫败,叉腰的手解放了出来转而捏起语琴的下巴,恼羞成怒:
“嘿你个臭丫头,不识好歹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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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姐,别跟她废话,就在这儿办了她!”
“对,办了她!”
跟班在身后起哄道。只见“叶姐”凶相毕露,把之前装出的斯文扔到了一边,脏话带着唾沫星接连喷到语琴的脸上,她想躲避,但对方力气大的像个T-800(终结者)。她只用两根手指控住了她下巴,任凭她怎么反抗也纹丝不动。
「混蛋……」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局,但混混身上的烟酒汗臭实在是让她无法接受。即便知道反抗是大概会是无效的,她还是努力攒起了劲,想用膝盖痛击那里和男人同等脆弱的要害——然后理所当然的被挡了下来
所有能做的抵抗,无非是叫喊和拳打脚踢,前者做不到,后者完全没有效果。语琴本就没抱过什么希望,生理性的下意识的象征性的攻击失效后,她完全就摆烂放弃挣扎了。丰穰的**第二次被外人触摸,即便心理万分厌恶,欲望还是忠实的从背后升腾起,同时向大脑与下身发号施令,命她分泌迎合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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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边的人渣,住手!有什么冲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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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绝望的最后关头,忽然语琴听见男人的嘶吼,一阵风吹过身边的感觉后,她睁眼,原本禁锢着她的,被称作叶姐的混混已经被砸到在地,鼻血横流。跟班小妹两人一人在扶她,另一人则在摆出格斗的姿势,
“哪儿来的二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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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刈子跟男人婆一样,是侮辱性的称呼。后者指带听不到福音的女人,而前者自然就是指代能听到福音的男人。
见义勇为的正是这样一位福男,证据是他穿的普通的格子衫配牛仔裤——在这个工作机会匮乏,男人如果不以色侍人就难以生存的时代,普通男性往往会穿着修身收腰,且裸露或者彰显腹肌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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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男?大学生吗?」
没等语琴空白的大脑清醒过来,女流氓前后夹击,贱笑着扑向了胆敢见义勇为的男人。他块头大一米八五,身材匀称能看到手臂上外漏的结实肌肉,是现在女人们广泛能接受的美男子类型。不过现在的男人普遍健身,这种条件算不上什么上等绝色,就算是普通混混也最多到觉得他养眼,还不至于垂涎——他敢动手打她们老大,那先做好肉肠的准备吧
“给老子剁死他!”
“草你妈,草你妈!你狗日的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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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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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福音祝圣过的男人并不比女人更有力,仅仅只是站到了同一层台阶上罢了。普通人是没有办法以一敌二的,更何况他是一敌三。几乎就是瞬息的功夫,他便招架不住。女流氓下手一样狠毒,拳拳到肉。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概念,重拳不是砸在那人脸上就是肚子上,分明是想要了他的命。可怜的大学生很快倒下,再之后语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知道倒地的男人被三个流氓围了起来,狠狠的踩踏着。
“你……快跑!快叫警……”
男人的声音很微弱,连警查的查都没能说出来,就没了声息。语琴在一旁站着,除了闭上眼,叹息摇头,什么都没做。没有逃跑。她很疲惫,要不是嫌地上太脏强留了一口气,她站立着就已经很费劲了;也叫不出声音来。她的前路,似乎只有束手待毙。等着流氓们先建武完福男,再回过头来折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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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停!你麻痹的快停手!!”
名叫叶姐的流氓一脚踢在胖子的屁股上
“你他妈的把人弄没气了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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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码的,别是吧?我,我没用全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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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不是真的吧?喂,醒醒,醒醒啊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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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流氓间的骚动带给了语琴很大的冲击,一直绷着扑克脸的她,因为感到失力而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双手掩面也掩不住她的震惊,干涩的眼角再次被热泪所润湿。她就只是走个神,害惨了自己不说,竟搭上了一位古道热心,见义勇为的大学生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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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醒了醒了,醒了!”
“哎嘛,没死啊,他妈的,吓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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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本事还真大,在围着那人一阵捣弄,又是掐人中又是心肺复苏后,竟然就把他弄醒了,纷纷拍着心口,心有余悸的样子退散了开来。
“他一上来就盯着老子打,多少沾点私怨。你们谁给老子惹了这祸?”
“叶姐”指着那边正在从地上爬起来的大学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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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认识”
瘦子敲着手背,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上来掂着砖就是一顿抡。哪里像个正经人,我还当是外面人来抢地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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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
胖子附和。见大学生已经完全站了起来,而且回过了头将完全不善的目光看向了他们,三流氓均是惊的后退了两步。也不是所有混混都把“气”看的比命重,至少下了头后,她们还是觉得这混小子不要命不讲理,还是相当麻烦难对付的。
“小心点啊,这丫脑子有问题。”
愣的怕不要命的,混混们不想跟人拼命,无仇无恨为什么要拼命?伤着哪了找谁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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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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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小子……啊啊啊!”
眨眼间的功夫里,语琴的泪还没随着大学生的站起而停止,下一个瞬间,三流氓就被那大学生,像扔抹布一样的被随意的,使劲的掼在了地上。叫叶姐的那人最惨,额头直接砸到了尖锐的台阶角,没有一点惨叫声,她就摔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鲜血从她贴在地面的脸下溢了出来,眼见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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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姐!?叶姐!?叶姐你还能喘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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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次奥?死,死了?!哦,活,活该?”
刚刚还大发神威,力拔山兮如天神降世般勇武的男人,在看到鲜血从女混混脸下溢出的那一刻,就像刚才的语琴一样,被吓怂了胆,缩手缩脚,不知所措。
“监控……监控!这儿有监控!”
他左右转了一圈,找到一台落满灰尘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的摄像头,像记者一样的对镜头说道
“是,是那混蛋耍流氓欺负人,强抢民女!”
他手舞足蹈,指指还跪在地上的语琴,又指指自己
“我,我是行侠仗义。我……我我,你你……你,唉,你你,你帮我说句话啊,跟那监控说,是,是那伙流氓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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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琴指着自己的喉咙,摇了摇手,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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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嘛!!这完蛋了,没人替我作证,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学生抱着头惨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