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早6点55分。
“好疼。”
在沙发上等了李静整整一晚的明日香,意外地滚到了地板上。
她捂住脑袋慢慢爬起,眼前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她擦了擦口水,重新坐在沙发上,眼前的大电视机里正在播送广告,不过已经进入了早新闻的倒计时阶段。
“啊?直接睡到七点了吗?”
明日香赶紧站起身四处观察。特别宽敞的客厅里依然没有李静的身影,再加上这客厅没有摆放太多家具,一眼望去,明日香总觉得觉得屋子特别空荡。说起来,昨天夜里也是,她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等李静回来。结果上半夜就因为感到有些害怕,于是从屋里拿了条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能看到电视画面的脸。最后在电视机的催眠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过,也多亏了昨天一整天的彻底休息,现在的明日香,精神状态好极了。她干净俐落地刷完牙,洗完脸,准备起了早餐。只见她奔奔跳跳地来到冰箱前,一边哼着电玩女孩的主打曲之一《快乐早安》,一边从冰箱里拿出黄油,鸡蛋和面包,今天她打算做一道拿手的早餐。
这时7点到了,电视机里开始播放新闻提要。明日香边听着新闻,边在一旁的燃气灶上做起了早餐。她先在锅里放入一勺黄油,打开炉子,开始给锅加热。
电视:“本台提要,近日来发生在新东京都周边区域的一系列杀人碎尸案,昨夜告破。凶手在拒不投降的情况下被警方击毙。由于现场还发生了爆炸,因此警方遗憾地表示,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展示凶手的身份,如有进展后续我们将第一时间跟踪报道。不过警方也带来了好消息,前日被报道的外务省副大臣,本田贤一郎失踪的孙女,本田葵小姐,已经被警方找到。在击毙凶手后,警方在附近的建筑中搜寻到了昏迷的葵小姐。”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明日香边哼着歌,边看了眼电视。电视里一张受害人本田葵的照片被放在了主持人的边上。这位留着一头黑色长发的贵族大小姐,吸引了明日香的目光。“18岁吗?好漂亮的大小姐啊。”她一边发出赞美,一边把鸡蛋打匀,锅里的黄油融化差不多了,倒入蛋液,搅拌,搅拌。
电视:“关于这次能顺利救出葵小姐,本台特派记者王强,现在正在位于新东京的警视厅本部,我们马上来连线一下王强。听听他的采访。”
明日香:“奈奈美,在鸣海,不会哭泣。”
她一边说着奇怪的绕口令,一边掐着时间点,娴熟地把已经凝固成型的鸡蛋翻身,卷起。
“糖,糖,糖你在哪里?哦!发现了!”在剩下未成熟而起卷的鸡蛋上,撒上些许的白糖,然后一口气把鸡蛋卷好,盛出。明日香关了炉子的火,接着把切片面包放进锅里,她打算利用锅里的余热,让面包略微产生些焦香味。
在等待面包烤熟的时间里,明日香转过头接着看电视。
电视:“大家好,我是记者王强。我现在正在警视厅大厅的记者休息区,再过一会警视厅公安部的警视监松山幸之助将会接受本台专访。不过首先,请给位把目光聚焦在,今天早上六点由警视厅关于此次事件成立的特别搜查本部,发布的有关救出葵小姐的内容。请导播马上播放一下当时的采访。”
电视画面切到了昨夜的新东京。明日香注意到,原来昨夜新东京还下着雨,大雨中一个穿着雨衣的警官正在接受记者的询问,而镜头里远处画面尽是闪着灯警车。
电视:“现在是30号的1点07分,就在刚在,警方成功了救出了本田葵小姐。在我面前的就是参与了这次行动指挥的成员,特别搜查本部的大门佑一长官。长官您好,请问”。
电视字幕适时地出现在了这位青年警察的下方,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课长,警视正大门佑一。他的西装领子上还能看到红色圆形徽章。以往时常出现在电视剧里才有的搜查精英,竟然出现了在了电视上。
明日香:“呜啊,好大的架势。”
虽然电视机里的警官看起来又帅又厉害,不过她现在也算见识过了更厉害的大人物了,明日香回过头继续煎着面包。
电视里传来了那位警察的声音:“本次行动的成功,除了仰仗了警视厅各位同僚的齐心协力,还必须特别感谢一位从前一起任职的同事。正是有了他的加入,才使得本次行动完美达成目标。”
差不多闻到香味了,她用木铲子把面包和鸡蛋卷小心地盛放在盘子中,端到了茶几上,又走到冰箱那里拿了瓶绿茶。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她边吃着面包,边盯着电视里的采访。
记者:“哦,请问能透露一下关于他的情报吗?“
大门科长:“关于他的信息,恕在下职位卑微,不方便透露。”
明日香:“哈?这人也太装了吧,还在下,卑微?”
从刚才明日香就不停对着电视机吐槽,这是她为了锻炼上综艺能力的一种方法。
不过看着电视里这个和李静年纪相仿的人,明日香立马感到头疼,毕竟自己的丈夫好像也会是那种天天打官腔的人。她用力咬了一口夹着蛋的面包。
记者:“哎?是这样嘛?!观众朋友你们听见没了,由于一位神秘人士的加入,本次营救”
咚,电视里播放的采访画面被切断了。随后再度切回了位于新东京警视厅休息室的直播镜头。
电视:“额,看来录像出了点意外,不过没事。松山幸之助阁下已经在边上了,我们马上采访一下他。”
明日香的一口接着一口吃着面包,时不时喝上一口绿茶。
这时电视里,一位头发半白的警察出现在了画面上,下方的字幕亮明了他的身份。警视厅公安部的警视监松山幸之助。
松山找了找了镜头,微笑着正对着摄影机开始了报告。
松山:“关于此次连续杀人案最终报告的出炉,现在还尚需时间。警视厅本部会结合各方面情况,综合考虑,选择一个最佳时机,对公众公布。现在能公布的是,关于本田葵小姐获救的相关内容。本田葵小姐在三日前在案发地附近失踪,失踪后四小时,家人报案。警方接警后,根据现在调查判断,再根据之前连续杀人案的线索,将本田小姐的失踪和此案进行了关联,最终得出了本田小姐应该是被此人绑架。至于基于什么目的,警方会在本田小姐状态稳定后,再进行相关询问,获取更准确的信息。”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内容的松山,略微调整呼吸。这时记者王强抓住了这个机会,将电视直播中观众比较感兴趣的问题,抛给了他。
王强:“松山先生,本台昨日起就接到了不少热心观众,对这次营救行动表示出了兴趣,您能具体谈一下营救行动吗?”
松山看了一眼王强,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对着摄影机说道:“关于本次营救行动,考虑到连续杀人的凶手,作案动机不明,作案时间不确定,作案地点难以查找,作案手法和作案行为十分猖狂。所以警视厅成立了特别搜查本部,调集了所属区域里的各路精兵强将,甚至汇集了由联合政府协助委派的特别处置小组。首先我必须说,这样的措施是非常必要的。因为在这之前的,我们抓捕凶手的过程中,由于情报不充足,导致了两次抓捕均告失败。数位英勇的刑事部的刑警同事,不幸牺牲。在这里我再度表达我个人及警视厅全体同僚对他们的牺牲,感到万分痛心。因此,对于本次行动,我们做了充足的准备。我们向几个与联合政府共同治理和管辖的地方市发去了邀请,希望他们能派出精英,帮助我们早日缉拿凶手,同时营救本田小姐。结果我想大家已经看到了,我们不辱使命,成功地取得了本次行动的胜利。”
说完,松山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看到这一幕,摄影师打算把镜头交给王强,可谁料,他又对松山发出了新的提问。
“请问,有观众想要了解具体是谁救出了本田小姐,阁下能否透露一下?”
面对王强的提问,松山先是面无表情,接着眼睛瞧了瞧旁边。突然对着镜头外喊话:“李君,李静君,现在是否方便过来一下?”
噗噗噗噗噗。
明日香从电视机里听到了李静的名字,一时难以自控的她,把嘴里的绿茶连同面包渣一同吐了出来。顿时,茶几上,地板上,就连放置电视机的机柜下方,全都变得绿油油的了。
“哇啊啊,糟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明日香立马跑到水槽边,拿了抹布,一边走还不忘盯着电视机。
这时,电视机画面上,李静真的出现了。
只见他穿着昨天离开时的西装,戴着黑框眼镜,沉默不语地走近了电视镜头。他看起来和边上的松山一样,也是全然一副扑克脸,只是左脸颊上多一块创可贴。
松山稍微向边上了挪了一步,让摄像机好同时捕捉到二人的对话。
李静:“松山阁下,请问有什么吩咐的吗?”
松山:“本来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不过既然你马上要去接受嘉奖了,那么迟早也是要来面对观众的。所以,不如现在就和媒体,观众打个招呼。谈一下昨晚上的营救行动。意下如何?”
李静先是对松山微微点了点头,接着缓缓面对镜头。
“那就恕在下无礼了。”
李静开始对着摄像机一字一句的阐述起昨晚发生的事件。
明日香看着李静神态自若的样子,一时间也忘记了手里要干的事情。她走到电视机前,隔着屏幕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丈夫。真是奇妙,现在就算是隔着屏幕,明日香也仿佛他人就在站在自己身前。明日香几乎没有把李静的话听进去,而是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尽管李静行事作风有点奇怪,但他始终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反而是自己误解了他的行为,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他生气。客厅里指责他侵犯自己,衣帽间里说他下流,变态。但实际上,自己根本不了解李静。如今,这是她第一次从电视上了解到了,这个买下了她,宣称是她丈夫的男人的另一面。
李静:“以上,谢谢。”李静的回答,思路清晰,言简意赅,一分钟不到就把能透露的都交待清楚了。接着他也和刚才的松山一样,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起身后,他又对着松山和镜头行了一个礼,然后果断一个迈步,跨出了摄影机的范围。留下了,在原地还一个尽夸赞他的记者王强,和边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松山长官。
电视机里已经看不到李静的身影了,明日香这才意识到手里捏着抹布,抹布滴下来的水,也把地板给弄脏了。她赶紧动手打扫起卫生,把先前地上的水渍还有吐得一塌糊涂的面包屑一一扫净,接着又在楼梯边找来了拖把,卖力地把整个四楼的地都给拖了一把。等到全部干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候她又觉得有些饿了,只好泡上一杯面,就着早上吃剩下来的面包,匆匆填饱肚子。
新东京都江东区,早上9点24分。
李静和几位身着公安制服的警察一起走出了一间大宅。这栋日式大宅的主人是如今的外务省副大臣本田贤一郎,也就是昨晚李静救出的女孩的爷爷。而李静和边上几个人一大早被喊道这里,无非是例行公事。一方面看望被害人,一方面代表警视厅向大臣表达慰问。当然,一般的警察可不是随便能上门来干这种事的。所谓表达慰问,其实是应本田贤一郎本人的意思,来这里接受他的谢意。毕竟昨晚的行动中,李静接到的命令,可谓是残酷。稍不留神,他就没法再见到明日香了。
当然,李静毕竟是李静,他从昨天接到那个电话开始,已经把可能预料到的危险都考虑了进去,还特别准备了秘密武器。结果,就如他预料的一样,秘密武器派上了用场。自己也从这场危机中全身而退,同时获得了晋升。
“真没想到啊,比我要晚一期的你,竟然已经能够被提拔为警视长了。”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电视上昨晚被采访的刑事部搜查一课课长,大门佑一。
李静嘴角微微笑了笑,对这位比自己个子还要高一头的前辈说道:“几年没见面,大门先生也从那个热血警探,变成了要计较个人地位的老顽固了吗?”
“真是没礼貌啊,李君,才升上一级,现在尾巴就翘上天了。不把我这个老顽固,放眼里了嘛。”原来是松山,他也是副大臣本田贤一郎邀请的客人之一。
李静:“哪里,哪里,松山阁下比起警视厅里的大部分老顽固,那可不太一样。要不然您怎么会想起我这个局外人,大老远把我从边区喊道首都来。”
听到李静的话,松山转过身,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同样,李静也面无惧色,平视着这位曾经的直属长官。
“好了,好了。你们有空发牢骚,还不如抓紧时间,把善后工作做做好。”
原来,在三个高个子的人背后,还站着一个四五十岁又矮又胖的男人。那个男人一步步走到了三人的面前,左右环视了一下。
他首先对大门说道:“现场的人证物证,你今天都准备好,下午争取就把发布会开了,上头一直在催呢。现在就走吧。”
大门对着男人敬了一个礼,又看了李静一眼,转身离开了。
接着男人对李静说道:“你这次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昨晚上我们几个就商量了,就算副大臣他没有表示,我们也会对你有所表示。你也看到了,嘉奖状从上头到我这里,再到你这里,连8个小时都不到。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了吧,当初把你调离,并不是我们这群人的意思,你的组织关系非常特殊,我们只能听从中央长官府的命令。再多的我也不多说,以后也请多多指教。LORD李。”
李静缓缓地伸出右手,对着眼前的那人敬了个礼。
“感谢黑岩总监的栽培,在下定会阁下尽心尽责,全力以赴,不负您的错爱。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也就此告辞了。”
说完,李静没有等候黑岩回复的意思,他朝着和大门佑一相反的方向,一步步离开了。
看着李静走远,松山对边上的黑岩说道:“真是够嚣张的,说起来这提拔他是上峰的意思,还是说总督府打电话过来了。”
“哈哈哈。”黑岩笑了笑,说道:“都不是,是我的意思。”
松山诧异地看着黑岩:“你没搞错吧。让他,让一个直属联邦的小崽子,钻进我们的圈子里!”
黑岩用手指戳了戳松山的胸口,说道:“你知道他父亲的事情吧。只用了短短八年的时间里,就已经爬到了整个联邦体制下仅有的几个高位上,靠得是什么呢。你仔细想想,难道仅仅只是靠和别人交换点筹码,搞点献金之类的吗?!靠的不是别的,就是实绩。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日本了,在被吸纳进联邦后,有多少过去的名门望族淘汰被淘汰。又有多少,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姓氏的人冒了出来,你啊早点想明白的好。二十年前的惨败还不是最好的教训吗?!”
松山:“这道理,我难道不懂吗?!我也是一步步挤掉从前的门阀弟子,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黑岩:“呵呵,呵呵呵。那你不应该更清楚,想要再进一步稳住自己的位置,那一定要有强力的助手帮助你。尤其是那些还立足未稳的,年轻人们。”
松山:“你是说?”
黑岩:“你觉得北方局会对他善罢甘休吗?!李静以后的麻烦多的是,有的是他来求我们的时候。”
说完黑岩冲着松山使了个眼色。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略显癫狂的嗤笑声在一片雨后的蓝天下荡漾着,他们坚信这是属于他们的时代。
话说李静告别了警视厅的众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自己的驻地,位于品川的一家警察分局。现在已经过了快十一点了,这让他感觉有些疲惫。
说起来,李静昨天在接到南方局马局长的电话后,就直接开着直升机到了局里。在集结了特搜一科和特勤组的小队之后,使用高速的小型军用运输机作为载具,把队伍带到了品川附近的军用机场,之后乘坐警车,前往位于品川的警察分局。下午一点,在了解了大致情况后,他留下了特勤组,自己带领特搜一科前往目的地工作。在经历了长达十二小时的抓捕之后,他结束了工作,带着小队就近找了间旅馆下榻。休息到早上5点半,又被电话吵醒。在吩咐完小组成员直接回驻地之后,马不停蹄赶往发布会现场,一直忙到现在。
告别了几位警察界的同僚后,李静赶到分局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半了。他清点了队伍人数,收拾完装备,吩咐众人按照计划坐飞机返回。自己则是连饭都不吃,打了一辆的士,直奔南码头。在那里坐最快的高速艇,只要2小时就能抵达鸣海市的船舶港,比起换乘飞机,再转乘其他交通工具,还要再快上一个小时。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从港口回到家里,仅仅只需要十几分钟。李静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晚上要陪明日香好好吃顿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