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废弃的研究设施里多做停留，伊莎贝尔与卫远平在拿到报告单后就上车踏上了归途。
当二人驾车回到新联盟市近郊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半。进城的主干道上仍然车水马龙，繁忙的上班族与刚刚结束聚餐的醉汉在路边交织。
霓虹灯与车灯的闪光点亮了这座永不停息的都市，点缀着路人的欢笑与商贩的叫卖。人类作为一个种族的危机在这里仿佛不存在似的，被金碧辉煌的繁华彻底遮掩了起来，剩下的只有安逸。
“啧，这也太堵了吧。”
卫远平与伊莎贝尔已经在这条两百米的街区上堵了近二十分钟了——整整二十分钟，她们不过挪动了近五十米。直到现在伊莎贝尔都看不见前方路口的红绿灯。
“毕竟这里距离副中心商业区很近嘛……上个月这里的夜生活一体城刚刚开业，生意一直都很火爆的。”
“哼哼，还真会享受，夜生活一体城……再往北上两千公里，那边的夜生活可比这里劲爆多了。”伊莎贝尔不屑的冷哼两声，双眼撇着路旁行走着的熙攘的人群，“前线每天至少阵亡两百人，如果有大的军事行动这个数字就得翻十倍。那些高中毕业就被分到前线的战士们一辈子也拿不到一个山东特区的户口，却比新联盟城里这帮娱乐至死的人管用的多。”
还不待卫远平反驳些什么，车内对讲机的声音就把他的话语堵回肚皮。
「麻雀1-1，这里是麻雀1-4，通讯测试，完毕。」
伊莎贝尔扭动车内对讲机的旋钮将声音放大，同时调低了一档空调出风。
“通讯正常，麻雀1-4。说明意图。”
「新联盟公安在你们前方两个路口的距离设置了停车检查站，他们在对所有过路车辆进行停车检查。」
“进城方向的每个路口都有吗？”
「是的，而且他们只查进城。」
在卫远平与伊莎贝尔出城的时候曾被联安委的车辆跟踪过一段距离，不过伊莎贝尔在“瞭望台”的另外两辆车的掩护下成功摆脱了那些尾巴。
但联安委打算查进城是肯定不会被伊莎贝尔的同事干扰的。
想到这里，伊莎贝尔咂了咂嘴，烦躁的按下了送话按钮。
“这帮人还真坚持不懈……明白了，我会在下个路口找个地方停车。随时汇报敌动态，麻雀1-1。”
「麻雀1-4。」
比起直行道的万里长龙，右转车道还是畅通的，再加上伊莎贝尔刚好把车停到了第二条车道上，她很轻松的变道上了右转线。
而车辆开到路口之时，卫远平甚至已经看到了下个路口尽头停着的两辆警用BTR60PB装甲车。
在警灯红蓝相间的闪光中，通体漆黑的KPVT14.5高射机枪与催泪弹发射器指向半空，绽放着阵阵寒芒。
伊莎贝尔瞟了一眼装甲车，略带惊奇的歪了歪头。
“原来前线退役的60都到这边当警车了。”
“那前线现在在用什么？”
“70和试装备的80A，炮塔里早就换2A72或者大毒蛇了。KPVT顶多当个炮塔机枪，真打异种还是得看自动炮。”
这样说着，伊莎贝尔转动方向盘，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了一个即使是路灯的光也很少照进来的漆黑的小巷。熄火，开门，伊莎贝尔一气呵成的将车藏匿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车和你的枪怎么办？”
“会有人处理的，咱们先撤。”
与巷外的灯火通明比起来，暗巷中的景象简直是另一个极端。未经硬化的路面上满是碎石块与玻璃碴，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塑料袋与破布招魂似的挂在路边的树杈子上。
一路走下来，卫远平见到的交通工具绝大部分是自行车，最好的也就是摩托车。勉强可以被成为道路的土路两边没有路灯，极少数挂着的几盏门灯旁满是飞舞的蝇虫。
“呃啊……”
随着二人的不断深入，路旁旱厕的臭味让卫远平嫌恶的捂住了鼻子。这是他这一生以来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简直就像是在他的脑袋里引爆了一枚毒气弹，令人目眩。
“等下……情况不对劲！”
突然，一阵强大的拉力扯住了卫远平的衣襟，还没等卫远平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拉进了旱厕之内。
做出这一切的伊莎贝尔一只手拉上旱厕的木板门，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捂住了卫远平的嘴巴。无论卫远平如何挣扎，伊莎贝尔的手都仿佛铁钳一般按在他的脸上，叫人无从挣脱。
“别发出声音……联安委的人来了。”
无数苍蝇的嗡鸣与伊莎贝尔的耳语交织，令卫远平心烦意燥。而在嗅觉上，旱厕特有的恶臭更是熏得他头昏脑涨。
但面对搜查的警员，卫远平也别无选择，只能同伊莎贝尔紧贴在一起，才能勉强藏身于这个由几个彩钢板搭成的平常只能容纳一人的小空间。
过了约一分钟，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与之相伴的还有警员间的闲聊。手电筒的灯光透过彩钢棚下方的缝隙照到二人交织起来才勉强踩在便坑两侧的脚上，映射出锋利的剪影。
“臭死了，快走快走！”
“他妈的这贫民窟里到处都是这玩意，真不怕得病啊这帮人……”
此刻，恶臭成了二人最好的伪装。作为当事者，卫远平无比理解这两名警员的感受。在他看来，任何人——只要是人，就应该会本能的对这种地方敬而远之。他无法想象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竟然是在这种地方解决生理问题的，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体验旱厕。
而根据统计，新联盟市有超过五百万人居住在这种环境甚至是比这里更糟的社区里。这些人大多是从边疆区或者内陆区来的工人或刚刚退役来到首都寻求机会的年轻人。他们居住在这种环境里，把自己最好的年华都损耗在了首都这台无情的机器中。
等到两名警员走远，伊莎贝尔才将快要神志不清的卫远平放出了旱厕。在继续前进了约一公里后，两名穿着便装的男性同伊莎贝尔互敬军礼，随后将一身臭味的二人送上了路旁停着的一辆面包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