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办公室的房门,忙碌的场景竟让卫远平感到十分怀念。
卫远平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回到过工作岗位了,但一细想起来,便意识到自己不过放了一个双休而已。
这个周末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足以影响卫远平的时间观念。
事实上,从星期五发现那张纸片开始,卫远平的日常生活便彻底破碎了。
向办公室内忙碌的众人回以军礼,卫远平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小台灯下的办公桌面上摞着厚厚的一叠文档。
卫远平所在的教官处最近要整理新一批学员的资料,涉及方方面面的报表需要耗费大量人力与时间来进行规整,以至于一刻都不得消闲。
再有半小时——也就是八点整,卫远平和他的同事们就要忙活起来了。
他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了从故居中得到的行列式卡片——他昨天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只差今天的临门一脚了。
经历过强大的理工科教育,数值计算对卫远平并非大麻烦,但将算出的数据解密却并非易事。
当他把所有行列式的数值排列完成后,才发现这串乱码并非标准的行列式转汉语语义格式,而一串八进制代码。
这意味着他还要将这串八进制编码转成十进制数,这又是庞大的算量。
默默用纸条记下八进制与十进制两串数值,卫远平收起行列式卡片病关闭了计算机——他可不想冒着被其他人看到的风险把这些数值转成汉字。
等到工作结束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卫远平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人潮涌动的地铁站的。在现在这个关头,他不想耽搁一分一秒。
拉门,掏兜,卫远平将纸条拍到了茶几的桌面上。他立刻投入到了转义的工作中去,甚至连制服都没脱就直接坐到了书桌前。
相较于解算数值,转义要简单的多,不过还是一个比较**力的工作。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忙碌,精疲力竭的卫远平才完成了转义。
他看着手中纸条上的转义结果,兴奋的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捏着纸条的手指不自觉的用着力,仿佛自己的手中正捏着一张大奖彩票。
“原中物流仓库十五栋二楼东-psw53140359。”
……
在下一个周日,卫远平来到了纸条上所写的仓库门口。
市立仓库体量很大,总体并排修建在一个占地超千亩的超大园区内。
这里曾经负责在各个城市转运储藏战略物资,但随着1978年工程兵物流保障部队的成立,这些由市政府及全联盟运输部运营的超大仓库区便全面衰落。
到如今,这个超大规模仓储中心已成为随新经济改制而诞生的新个体户的货物储存处,并负责一些日用物资的中转。论规模,早已没了当年热闹的气氛。
原中的个体户们很明显并不能消化如此大的仓储容量。
除去1-5栋有租户们共同出资雇佣的安保力量保护外,剩下的6-25栋均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因此,卫远平很轻松便进入了纸条所写的早已被废弃的第15栋仓库。
从仓库区虚掩着的直径二十米的宽大铁门进入内部,一股破败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昏黄的阳光透过顶棚上两排被岁月侵蚀至焦黄的采光窗投射至早已被遍地杂草所突破的皲裂的水泥地面上,为本就锈迹斑斑的仓库内部更填一层萧瑟。
仓库采用带顶棚环形楼层设计,从足以并排通过两辆叉车宽度的环形通道可以抵达仓库二层。
与一层足以放置大量集装箱的特大无阻碍面积不同,二层由一系列绕仓库外廓的约四百平的小隔间构成,并以金属密码门封锁。
纸条上只写了仓库东侧与密码,却并未说具体是哪个隔间,卫远平只能从东西中线的隔间门开始逐个尝试。
当他试到第11扇门时,密码终于起了效用。伴随着清脆的机械运作声,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令卫远平迎面感受到了隔间内带着一股霉味的冰冷空气。
废弃仓库的空气循环系统早已关机,这个隔间封闭的时长少说也有了四年。
因此,卫远平并没有急着进入内部一探究竟,而是测试自己带在身上的手电筒是否可用。
等了约五分钟,他才打着手电筒进入了室内,但屋里的空气仍然说不上清爽。
没有光源的隔间充斥着吞噬理智的黑,光柱划过四周,只有空空如也的桌面。
莫非有人捷足先登了?
看着桌面,卫远平感觉自己的冷汗将要打湿衣衫。按理说这里是得有些东西的,可现在除了那个落满了灰的桌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等等……桌子?
卫远平让手电筒的光柱一寸一寸的拂过桌子,这个桌子总是让卫远平感到非常熟悉。
仔细思考了一番,卫远平恍然大悟。
他知道父亲把东西藏在哪里了。如果要用一句俗语来概括的话,那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和每个小孩一样,小学时期的卫远平是一个非常喜欢做手工、还把一大堆东西拆成零件再拼回去的孩子。
比起卫远平母亲对无端浪费的恼火,卫远平的父亲卫立邦则非常鼓励卫远平的做法。每当卫远平开始对家中的一些器件动手动脚时,卫立邦就会尽量抽出空闲去和卫远平一起研究,看看怎样才能用拆出来的零件做一些有意思的新东西。
74年时家里换了一张桌子,原本的老方桌——也就是现在摆在卫远平面前的桌子——就暂且搁置在了院子里。
闲来无事的卫远平想着在这个桌子的桌面里做一个储物夹层,并配上可开闭的活动门,这样就可以藏一些小玩意。在他将这个想法告诉卫立邦的当时,便得到了卫立邦的大力支持。
在父亲的协助下,卫远平当了整整一星期木工,还亲自在厚实的桌板内部做了导轨。
为了不影响桌面的美观,同时也是为了隐蔽性,当时的卫远平将访问夹层必须要推开的活动门设置在了……桌底。
顺应着自己的回忆,在卫远平的用力推动下,桌底绣死的导轨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尖锐声响。
土黄色的灰尘在手电动的灯珠中舞动着,最终大部分还是落到了卫远平的脸上。不过在费了一番周折之后,卫远平最终还是成功打开了活动门。
两个黑色的矩形扁平状物体应声落下,其中一个还砸在了卫远平的鼻梁上。卫远平赶忙将头缩出桌底,随后将手电指向了那些散发着木头霉味的物体。
在光柱的照射下,两张3.5英寸软盘与一张信纸正静静的躺在落满尘土的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