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帽男拉下了自己的帽子,凑过去开口道:“喂,兄弟,你是去鹏城吗”
听到声音,许朔侧头看了他一眼,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那我们真有缘分,我也是去鹏城的诶”兜帽男笑呵呵的说道。
许朔:“”你大概和这一车的人都有缘分呢。
这个年轻人看着年纪也没太大,但因为下巴一圈没刮的青色胡渣,以及凌乱蓬松的卷发,显得有些不修边幅,生生把自己给整老了一辈。
过了一会,兜帽男又向他搭话:“兄弟,你知道高铁出车祸的概率有多大吗”
许朔:“”
他看了看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虽然速度比火车快,但动车在行驶中的稳定性极高,行人走在过道上都不会摇晃。
兜帽男也没等他回答,紧接着说道:“其实,高铁故障的概率比飞机还大,虽然你平时看到飞机出事的新闻很多,但其实这都是幸存者偏差。”
“就上个月。”兜帽男面色严肃的对他竖起一根手指,继续道:“高铁故障事件就发生了一百六十次”
“”许朔一时无言以对。
因为飞机一次就可以让全机旅客死完,所以上新闻频率很高,但是高铁的故障轻则也只会造成暂时停运或者紧急制动,重则也不会牵连整辆车。
简而言之,不是大事。
许朔已经发现了,这个年轻人就是闲得无聊,所以想找他唠嗑。
他叨叨完“高铁故障概率”后,看到许朔手上还拿着手机,于是又问道:“你是在玩什么游戏吗”
“消消乐。”
“害,消消乐有啥好玩的,要不我们开黑吧”
“那边有个人正在玩。”许朔指了指隔壁位置的裴胜,意思不言而喻。
但兜帽男转头看了眼被游戏气到面目狰狞的裴胜后,又收回了视线,半晌说道:“还是算了吧。”
动车继续行驶,过了钢筋铁林的城市后,逐渐来到了郊外,行驶在高架桥上。
外面的风景还算不错,今天天气很好,横跨两岸的河水波光粼粼。
安静了一会后,兜帽男又忍不住说话了,饶有兴致的问道:“兄弟,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许朔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兜帽男:“我以前在老家听说,河里有水鬼,行人经过的时候走慢了就会把他们拽下去,你看这条河这么宽,我们还没过完。”
他刚说完,动车就驶过了高架桥,进入了山壁之间。
“要是这山顶突然落下一块石头”
过了山壁,动车进入一片田野。
“要是突然脱轨,这片稻田就坏了呀”
乡村过了后,又是一个巨湖。
“嚯这湖真大,要是”
“我觉得”许朔温和礼貌的打断他,笑道:“我们一定能安全到达目的地的。”
兜帽男停止了话头,有些索然无味的咂了咂嘴,下意识伸进口袋去摸烟,但又想起动车里不给吸烟。
太可恶了,连吸烟区都没有
但就随意唠嗑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兜帽男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后,再次精神一振。
这无聊的时间过得还挺快的嘛
他又看向了许朔,兴致盎然的找话题:“兄弟去鹏城做什么,找工作吗”
许朔刷着消消乐,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唉,别一直盯着手机了嘛,总是低着头对颈椎不好你玩到多少关了”他边说着偏头过来看,然后一愣:“卧槽四千多关了,那你这要是突然数据崩溃,岂不是”
许朔手指一颤,最后一步不小心点错,很快屏幕上出现了“失败”两个字。
旁边的罪魁祸首哈哈笑了两声。
许朔息屏了手机,转头看向兜帽男,嘴角挑起了相当温和灿烂的笑容,眸光清澈明亮,映衬着一张本就俊朗清隽的脸庞,格外耀眼夺目。
如果裴胜此时看过来,就会记起,这是以前老大每次要揍他之前的笑容。
兜帽男呆了呆,还没反应过来,动车忽然一声呼啸,驶进入了隧道之中,整个车厢刹那间暗了下来。
车厢陷入黑暗的时候,本来其他旅客们若有若无的一些说话声都消失了,乍然间,世界似乎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过了好半晌,车厢的壁灯才打开,重新将黑暗照亮。
隔壁座传来裴胜气急败坏的骂声:“卧槽我怎么没信号了”
紧接着,其他人的说话声也陆续传来。
许朔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微微眯眼看向窗外,但入目的只有一片浓稠的漆黑,隧道的灯光不见丝毫。
动车还在疾速行驶中,传出进入隧道后的轰隆隆的声响。
这时,旁边的兜帽男低声喃喃了一句:“我坐了这趟车那么多次,还从没进过隧道。”
许朔转头看他,但瞳孔却是微微骤缩,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隔壁座依旧传来裴胜幽怨的声音:“我都推高地到了就来给我整这一出,偏不让我赢是吧废物手机,我下车就换了你”
“你安静点吧,刚才打游戏就一直在吵。”裴胜旁边传来中年男人烦躁的声音,是他的邻座。
“噢”裴胜不爽的啧了一声。
车厢里隐隐约约传来旅客们说话的声音,和进隧道之前毫无区别,但不同的是,许朔此时没有在座位上看见任何人。
车厢变得破旧生锈,地面上满是污渍,铺洒着奇怪的暗色液体,一股怪异的味道不知从何处传来,像是硝烟味,又像是腐臭味。
许朔不动声色,甚至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消消乐还维持在失败的界面。
想了想,许朔先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消消乐界面。
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打开了俄罗斯方块游戏,然后平静的刷起了关卡,完全无视黑暗的环境和破烂的车厢。
因为和他一起陷入这个车厢世界的,似乎还有坐在他旁边的兜帽男。
师范附属中学。
早上,高三学生正在迎接最后一次月考,紧张而凝重的气氛蔓延在课室里。
许曦面无表情的做着试卷,握笔的手不急不缓,娟秀小楷落在纸上,作文已经写了一半了,但这时,她笔尖忽然一顿。
黑笔停留在那一划上,墨水微微晕染开,伴随着笔尖停留的时间愈久,轻薄的试卷逐渐被戳破。
许曦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等回过神时,已经响起了交卷的铃声。
她看了看还没写完的试卷,放下笔任由监考老师收走,随后离开课室,取出手机来发短信。
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