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观众晚上好。”
“晚上好。”
“今天是2018年2月10日星期六，农历腊月廿五，欢迎收看新闻联播节目…”
坐在冷色调的公寓客厅里，剥着手中柑橘的皮，听着耳边新闻联播的声音，张小明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的。
他偏头看了看挺直脊背一脸认真观看新闻联播的混冥，忍不住哽咽了。
阴间好好的一个帝君！在阳间到底是受了什么打击变成这样？
经了诸多事后，下午混冥终究没能给丁艺再讲成课，她也只得悻悻然下班，带着已经转醒却满肚子疑问的张小明与失忆状态下的女鬼孟素波回了阳间的居所。
跟阴间的天子宫不能比，靠她在阳间的工资，只租起了城市偏僻处的一间单身公寓，两室一厅。
“我可怜的帝君啊～您居然就住这么小的房子…我堂堂地府竟沦落至此…”
张小明吃着橘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号啕大哭起来。
孟素波素手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大爷休要伤心，吃点橘子压压惊。”
张小明吃了口橘子，道：“多谢姑娘安慰。”
孟素波义正言辞：“没事，这是身为社会主义接班鬼的我应该做的，尊老爱老，从我做起。”
张小明幽怨地看向混冥：“帝君，您都对她做了什么啊？”
混冥一脸高深莫测：“你猜。”
接着她安慰道。
“你莫要伤心了，我们应当吸取先前的教训，不能活在过去，只有向前看才有未来。”
“地府的改革是必然的，我也没有受什么委屈，你大可不必如此心疼我。”
张小明叹一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了。”
张小明是地府众判官之首，自然有神职在身，地府刷机时，他正在外面出差，出个差准备回地府时发现家没了。
你说说他该多崩溃。
战乱停了后，他加入了新政府组建的特殊部门，多年来致力于重开鬼门的工作，奈何鬼门从里面闭上，只有混冥能从外面打开它。
固然这一年来新地府的鬼差阴司来来往往出出进进，但大都是小范围的活动，他们也是得了混冥授印才自由进出地府的，而张小明…曾经的授印失效了，因而一直没发现。
混冥上下嘴唇一碰，开始例行忽悠：“我知道你对地府的感情很深，正是因为如此，你才应该忘掉过去，与我一起为重建地府而奋斗。”
“你难道不想让地府变得像阳间一样美好吗？地府掌管法则，本应是世间最公正的所在，而不是原先的腐朽模样。原先地府那艘腐朽的大船已经沉了，捞上来也无济于事。”
她发现一手建立的地府完犊子后也很难过，但谁都可以崩溃，唯独她不能。
只有她站起来了，她才可以带着地府也站起来。从世间有生物起，作为死亡与轮回的化身，她便存在了。
当有灵智的人类出现后，她也就有了真正的灵智。开辟地府的日子足足上万年，她看着人类社会从部落社会变成奴隶社会变成封建社会，她对变革毫不陌生。
但漫长的封建时光让她忽视了变化，三百年前，她没能看到世界的变革，就因为封印天魔一事沉睡，更忘记了下达让阴律应时而变的政令。
张小明曾经是个谏臣言官，奈何嘴皮子没有混冥厉害，当初被她忽悠的忠心耿耿地府没了差点想自爆魂魄，现在也照样没逃过她的忽悠。
张小明蔫了：“帝君…我明白了。”
混冥咧嘴一笑：“现在鬼门已经打开了，但人手不够，拘魂的还是少，拘魂的培训一下还能上岗，但判官不行…你最近有空吗？”
张小明点点头：“只要帝君吩咐，没空也能变有空。”
混冥笑了，笑得格外灿烂：“不如这样，你去载物书院教学生吧。”
一年过去，地府已经被她建设的初见规模了，她建立了一所名字取自厚德载物的书院，专门培训阴司鬼差和社科自科类鬼才，如今前两届新阴司已经毕业并投入工作岗位。
虽然如此，地府还是缺阴司。
鬼好找，但能胜任鬼差的鬼不好找。为防止出现收受贿赂等丑事，混冥对鬼差的选拔设定了极其严格的标准。
这导致了一年以来全国范围内鬼差阴司选出来的一共不到一万人，还都是新手。
原先她以为旧部们都投胎了，不过看张小明这样子，似乎…有神职在身的人并没有投胎。
她终于可以把聚拢旧部提上日程了。
混冥发话，忠心耿耿的张小明自然没有异议，答应次日随她去一趟载物书院。
刚好，孟素波失去了记忆且有近三百年的法力，又恰好有混冥灌输的无敌价值观在，培养成阴司再好不过，自然也是要在次日跟二人去地府载物书院的。
混冥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微微偏头看向张小明：“说来，你现在还和其他之前的阴司有联系吗？或者你知道他们的现状吗？还在的有几个？”
张小明羞惭道：“属下无能…多年以来，只寻见了几个同样在特殊部门工作的同僚，改日我安排他们来觐见。”
混冥点点头，淡定道：“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
张小明号啕大哭：“我都三百年没有听到帝君夸我了啊……呜…”
混冥一愣，接着道：“三百年前，我也没怎么夸过你啊。”
混冥之前的性格十分严肃，罕见她夸人。
张小明继续抹眼泪：“帝君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忠心耿耿的老臣……”
他没哭完，一面墙被敲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哭声。
哪个邻居闲得蛋疼敲墙？
接着，隔壁又咣当几声，像是有什么桌椅被掀翻一样，在隔音不好的楼里听得格外清楚。
“别过来！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男声响起，声嘶力竭，隔着墙听的一清二楚。
阴气四散，接着一股灵气激荡开来，隔壁的邻居，仿佛是遇见鬼了，自身又懂一些玄术，正在喝鬼怪打斗。
但这灵气微薄的几乎没有，估计很快就会落败。
混冥丢给张小明一包纸，让他擦干净眼泪，接着起身开门，进了走廊，又敲响了邻居的门。
她一向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既不愿治下子民作恶，也不愿看见无辜人受伤，这才准备过去搭把手。
“需要帮助吗？”
门紧紧的关着，里面传来青年闷声的话：“不需要，快走…”
看样子对方是不想牵连普通人。
“你别…不要…”
门里面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东西被碰倒的稀里哗啦。
“我亦是修士，修行时间不短，特殊部门的，你不用怕牵连普通人，我可以帮你。”
混冥又拍了拍门。
“随便您怎样进来都好，穿墙术什么的…我够不着门…”
接着青年声音忽地尖锐起来：“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我帮手来了！”
混冥当机立断，穿墙而入。
客厅里乱糟糟一片，椅子倒在地上，墙边缩着一个身形清瘦，二十岁上下的青年，脸色苍白，手里抱着一个键盘，可劲儿往对他上下其手的女鬼身上砸。
他穿着一件格子衫，头发乱糟糟的，眼里全是红血丝，像是熬夜熬过头一般，模样却很秀美，鼻梁挺翘，眸如秋水，好看是真的好看。
混冥抬手，女鬼登时离开了青年的身边，浑浑噩噩地悬在空中，呲牙咧嘴。
接着玄光飞出，女鬼神色渐渐清明起来。
“这是…我怎么了？”
青年脸都绿了：“你扒我衣服还有脸问你怎么了？”
混冥这才发现，青年身上的衬衫被撕扯的皱皱巴巴，整个人宛如被蹂…躏过一般。
女鬼看看他，脸红了：“可你身上真的好香。”
混冥也打量一下青年，这才发觉他身上的气息确实很吸引鬼怪。
若不是她自制力好，怕是也要控制不住自己。
“这女鬼，我会带走送她入地府，至于你…你这身体状态，估计还会继续吸引鬼怪。”
青年从地上爬起来，刚想走到混冥面前，结果腿一软差点扑到她身上。
混冥后退一步，青年直接跪倒在她面前。
她扶起青年，下意识来了句：“爱卿请起…”
青年苦着脸问道：“…姐啊，那我该咋整啊？我虽然出身玄门世家，但没有学到多少内容…”
“有高人给我批命说我命格特殊还有阴阳眼，在鬼怪眼里是香饽饽…但我打不过他们…天天被鬼追，我实在受够了。”
他从小对鬼魂就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为此好多次险些丧命，后来有个高人给了他一块玉，能保他在二十岁之前无事，但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那块玉佩便也失效化为齑粉了。
混冥思索半晌，道：“我会帮你的，你放心就是，说起来…不知你怎么称呼？”
青年感激涕零：“我叫李万机，目前在上大四，学计算机的，姐你喊我小李就行。”
混冥挑眉笑笑：“你喊我混冥就是，我回头给你个护身的东西，能保你一段时间平安。”
说罢了，她又转头看向那个女鬼：“你怎么死的？”
女鬼道：“在家熬夜打游戏猝死了。”
混冥拍拍她肩膀：“我看你没有什么过错，这次也没酿成大祸，只是被控制了，送你去地府后，好好改造，由判官审判之后该干啥干啥去…
不过你要记住，采补是要进十八层再教育中心的。”
说罢混冥又看向李万机：“愿意来我家坐一会吗？我给你拿个东西护身用，都是邻居互相帮助应该的。”
李万机疯狂点头：“好啊好啊，好人一生平安！”
混冥温和笑笑，看向那个女鬼：“你也跟过来吧，一会我送你去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