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闹心的假期
第二天邴吉遣人来取信物,当然,信物就是那个一个小小的玉勾,这是钩弋夫人的成名作,随身携带。
也留下一架驷马车,供他们姑侄使用,御者也不是咨客,而是衙门专用御者,他们比那些咨客更了解洛阳,活地图。
“洛阳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刘畅坐在车右,与御者搭讪。刘畅颇有乃父的遗风,没有什么尊卑的概念。还有几天,可得好好轻松轻松,这几天的破事差点毁了自己难得的假期。
“好玩的地方没啥好玩的啊。”御者是个中年汉子,也许是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听刘畅说要找好玩的地方,挠挠头,说道:“什么是好玩,公子要玩什么”
“好玩”这下,轮到刘畅开始挠头了,好玩就是好玩,可怎么解释好玩呢:“好玩就是你们平时在家没事了,去的地方。”
“平时没事在家怎么会没事儿,除了睡觉”驾车的老汉喃喃自语,琢磨自己什么时候没事过,自己要给衙门当御者,回家就得赶紧侍候自己的那几亩地,好像根本就没有没事做的时候,两眼一睁,忙到点灯,想到点灯,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说道:“啊,公子要去看我睡觉的地方”
想到这,又有些难为情地说:“我睡觉的地方,破烂的很,可不敢污了贵人的眼睛。”说着说着,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睛居然有些发亮:“你不会我是有一个女儿,可可,可她已经出嫁了,难道公子”
刘畅听他越说越离谱,吓得跳起来,赶紧过去捂住他的嘴,好家伙,再说下去,自己就多了个老丈人了,姑姑可在车里坐着呢:“你胡说些什么呀好像我要抢你女儿似的”
嘴虽然被捂住了,可御者声音还是瓮声瓮气地传了出来:“公子能抢她,是她的福气我这到她的婆家要休书”
车厢了也传出银铃般的笑声,和咳嗽声,姑姑笑岔气了。
刘畅气坏了,也松开了手,说道:“谁要抢她了,我抢她干嘛我是问你。你没事干的时候,是不是就只有睡觉了”
御者转过头,看着刘畅,有些奇怪地说:“是啊,不睡觉还能干嘛。”
话题终于回归正题,刘畅松了口气说:“就不带着老婆、孩子出去走走,玩玩”
“有活不干,还到处走,到处玩打不死他”
看来在他身上是找不到答案了,刘畅只有从其他人入手,说:“那你说说,那些官老爷,坐你的车的时候,都到哪去,都干嘛”
“也没干嘛,就是接人和送人”御者突然好像明白了刘畅的意思:“啊,我想起来了,他们经常去歌舞坊,小公子,你也去歌舞坊吗,我送你去听说那里最好玩了,只是,现在去是不是早了点,他们都是晚上才去,早上我再去把他们接回来。”
话刚说完,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也为自己能有个幸福的晚年,御者又补充一句,“公子,我女儿的事”
“我已经有八个老婆了,你女儿就别想了”
“当小妾也许,再不行,就做个通房丫头,也行”御者还有些不甘心,这一辈子,终于看到一个高枝,连长使都给跑腿,这这个枝能低么,不想轻易放弃。
“不准说话驾车”刘畅也气坏了,这叫什么事儿。
“可、公子,我们往哪走”
“顺着路,往前走,一直走”
“公子”
“闭嘴”
刘畅转身钻进车厢,不想见到这货,什么人呢。可一进到里面,就看到姑姑憋得通红的脸,那是要用多大的力气才憋住的笑容,想了一想,又出来了,坐在原处。
驷马之乘,可不仅仅是四匹马,动力强劲;那可是十分的豪华与舒适,驰道虽然经过多年的风雨,有些破烂,但坐在车上,依旧没有太大的颠簸,马车过后,后面扬起一路的烟尘。
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终于在前方出现了一座挺大的驿站,筑有旅舍,接待过往商旅住宿。
当刘畅他们从车上下来,发现人还不少,大多数是商贾,也有少数的游客。
“热闹的地方可多了,现在正是春季,到处都有踏青的大姑娘,小媳妇。可惜公子年岁太小哈哈”听到刘畅的询问,几个游学摸样的书生,笑着说道:“在西山有个王母庙,现在最是热闹,很多才子,才女在办文会,听说当年司马大人也来过。”
“哪个司马大人”司马可有俩,现在都是老头子了,一个司马迁,还有一个司马相如。如果是前者,刘畅决定还是放弃吧,一个老古板喜欢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
“当然是风流才子司马相如,司马大才子了。”书生瑶着头,一副心驰神往的恶心样,说道。
另一个书生在旁边酸溜溜的说:“可惜呀,听说这个司马大人的夫人是卖酒的,司马大人怎么会娶一个卖酒的商女”
“你知道什么,文君当庐贾酒,这可是一段佳话。”
刘畅本来还想在这个驿站稍事休息一下,毕竟姑姑在车上颠簸了一个多时辰了。但一看见这两人,一个莫名其妙的假崇拜,另一个更是自以为是的真穷酸,就因为自己多问一句是哪个司马,说不定二人还会打起来呢,觉得太糟心了。
人家老婆卖不卖酒,管你们什么事。你羡慕,就让你老婆也去卖酒;你反感,你别娶商人之女,不就完啦,这有什么可争论的。
“这个假期,真闹心,净遇到臭虫”刘畅跳上车辕,把手往西面一指:“往西,去西王母庙”
路倒不远,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一个路牌。顺着路牌的指示,当他们到了目的地,刘畅连骂人的想法都有。
这就是盛名的西王母庙一个干打垒的院墙,一间干打垒的土房,门楣上干巴巴地写着“西王母祠”。这王母也太寒酸了吧。
刘畅一下车,就有一种上当受骗的赶脚,王母啊王母,你好歹也是大神,不说金碧辉煌,最少弄几间瓦房吧,看你老人家的屋顶,茅草都快没了。
姑姑兴高采烈地进去,不一会就出来了,里面除了一个牌位,啥都没有。
周围的环境还不错,这里是宽敞的平地,树木虽然不是参天,却也高大笔直,树冠遮天。有几个茅草的凉亭孤零零地分布在四周。
远处,树冠遮不到的地方,倒也鲜花铺地,空气中也飘散这花香,已经是午后,林中和花丛中的红男绿女,三三两两,虽然不能说,游人如织,也算人影涌动。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
有艳淑女处兰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相颉颃兮共翱翔。
居然有人在剽窃司马大才子的凤求凰刘畅他们循声过去,在一颗大树下,围坐着有十六七人,都是青年,有男有女,一个个端正的跪坐在一块草席之上。一个木冠青年,站在中间,就是他在剽窃,呃,朗诵。
看见一个宫装丽女,带一个孩子走来,都起身鞠躬行礼。
“你这首诗背诵的不对”刘畅背着手,迈着方步,来到那个木冠青年面前,一副夫子模样。
“请公子指教”木冠青年倒也彬彬有礼,也许看在丽人的面上。
“你们知道司马才子当时的境况吗那是一个穷困潦倒了得。当时他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哪有什么心情写情诗,唱情歌,你们知道他当时最想的是什么”老神在在的刘畅,一本正经的说。
“想什么”周围的书生都被问愣住了。
“铁釜煮大鹅”刘畅很严肃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哈哈哈”周围立刻大笑起来,就连刘玲也忍不住笑声。
“公子有何为证”另一位华服男子无不调侃的问道。
“当然有,刚才那首是就是凭据,这首诗是这样的。
凤兮凤兮欲炖汤,遨游四海找釜缸。
时未遇兮找不到,何悟今夕在斯堂。
有艳淑女来帮忙,我扒鹅毛你洗肠。
何缘端进是整只,端出只剩一锅汤。
“你看看,可怜的司马才子,连肉都没吃着,只喝了点汤。”
“哈哈哈哈哈”还没等刘畅说完,一个个的男的或弯腰弓腿,拍着胸口或滚倒在地直叫上不来气了,一个淑女倒在另一个淑女的怀里。就连姑姑也蹲在地上,双手揉着肚子。
只有刘畅立着,满脸不解:“炖一锅汤,有什么好笑的”
这话一出口,笑声更大了。
“哈哈哈,这是哈哈哈一锅汤的事吗呵呵哈哈哈,你,你你说卓文君,哈哈哈偷,偷吃了。哈哈哈司马大。。。大人的一只,鹅。还还还把汤给还给他哈哈哈,笑死我了,我也上不来气了。”
“你们知道什么呀卓文君为什么嫁给司马相如,就是司马相如天天缠着她,讨要那只鹅,卓小姐没办法,只好以身抵债。”
“小公子颇为有趣,可否。。。”一位才子向刘畅发出邀请。
“可可当然可,我最喜欢研究诗词歌赋了”受这群少年的影响,刘畅的心情也舒畅起来,不等对方说完,就急忙应承。
这是一群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人,谈论有趣的事,才是有趣的人生。就势挤坐在一位少女的竹席一边,而那位少女,也没有反感,向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了半个身位。
而姑姑刘玲,也跪坐在御者置好的竹榻上,竹榻旁还有一个几案,几案上有些吃食和水,当然是御者布置的。片刻,御者也刘畅这边送上了吃食。
“多谢公子、多谢夫人”从新就坐后,大家对刘畅和刘玲,长身一礼。
“公子何方人氏”还是那个木冠少年开口询问。
木冠,就表示已经加冠,周礼中,规定男子二十才加冠,加冠后才可以娶妻生子,但在汉朝,加冠的年龄规定已经形同虚设。汉书惠帝纪载:“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就是说,女子超过十五岁还不嫁人,就要缴纳五倍的赋税。汉代结婚年龄多为男子十五六岁,女子十三四岁。更夸张的是,汉书上官皇后传:“诏召安女入为婕妤月余,遂立为皇后,年甫六岁。”汉昭帝,就是现在正坐皇位的刘弗陵的上官皇后结婚时竟然只有六岁真是没有最小,只有更小正是:
十三豆蔻正好,十五老大不小。
这一群冠礼的少年,其实就是一群十三四的孩子,刘畅虽然外貌只有五六岁,实际年龄却与这些孩子差不多,反正都在努力装扮大人的年纪,倒也有共同的话题,刘畅加人他们真是如此原因。
“长安人。姓刘名畅”先自我介绍一番。
其他人也各种做了自我介绍,都是洛阳人氏。
“你们刚才在玩什么呢”
“我们在背诵诗文。”
刘畅拍拍手,说:“那有什么意思,诗文背诵的再多,也不是自己的;我们来玩个游戏,击鼓传花,谁输了谁自己做诗一首,不会作诗,唱歌,跳舞也行。”
“我们不会是击鼓传花。”
“游戏是这样的,很简单”
。。。。。。
一个愉快的下午很快就度完了。
剩下的几天,也愉快的度过了,假期结束了。
我们再来说说那个被邴吉取走的勾弋夫人的钩子。
这是一个由美玉雕琢而成,形如残月,只有成人拇指大小,晶莹剔透,翠绿欲滴,当初钩弋与刘彻相遇的时候,握在手心之物。
现在,这个玉勾就在邴吉的手中。这哪是什么美玉,分明是一个麻烦,大麻烦现在是霍光当政,所有的朝政都控制在霍光的手中,霍光对皇帝控制极严,刘弗陵名义上是皇帝,实际上就是一个傀儡,连皇后上官风儿也是霍光的外孙女,嫁给皇帝的时候,才六岁。
自己虽然现在在霍光手下当差,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如果让霍光知道了自己把皇帝的母亲找回来了,肯定是一番风雨。
如何把这个钩子传给皇帝,是一件技术活。皇上的身边肯定都是霍光的眼线,这个玉勾又如此的引人注意,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肯定是做不到的。说不定连自己的身边都有他的眼线,自己这几天的行动都会有人向他回报。
“阴谋不行就阳谋,反正有那个煞星做后盾,你有本事就把那个煞星宰了。”打定主意,邴吉将玉勾收好,出门而去。
“霍大人,下官得到一个稀罕物件,想请霍大人掌掌眼。”见到霍光,邴吉也没有拖泥带水,说明来意,直接将玉勾双手递给霍光。
“哦”霍光接过,也没有表示惊讶:“邴大人这是得到什么宝贝了”
邴吉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霍大人,看着霍光反复打量着这个玉勾,把自己的心胸坦荡的一塌糊涂。
“这个东西似乎有些眼熟,不知邴大人从何处得来”霍大人手中把玩着那个玉勾,看似无意的问道。
其实,对于邴吉这几天的奇怪举动,大将军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却也有风闻。正是他处处小心谨慎,才能独把朝纲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做不到这一点,他的坟头早就长草了。他正想派人仔细调查,没想到邴吉主动找上门来,
邴吉平静的说道:“一个故人”
大将军直视邴吉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表情:“你这个故人不简单呀,这似乎是宫中之物吧”
邴吉依旧不露声色的回答:“霍大人果然目光如炬,此物正是宫中之物,名叫勾弋”
霍光双手微微一颤,赶紧把手握住,差点把玉勾掉了:“勾弋夫人”
“正是”
“原来,这位勾弋夫人就是邴吉大人的故人,真令人吃惊啊。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邴吉大人是位堂堂君子,有些君子之好,也是一段佳话。”霍光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邴吉,心里可乐开了花,看你平时周吴郑王,一本正经的样子,原来也是偷鸡摸狗之辈,别人只能偷邻居家,你小子威武,摸到皇帝床上了,还是武皇帝。钩弋夫人神秘失踪,原来是我辈楷模啊
“大人说笑了。下官的故人却不是这位勾弋,而是另有其人。”邴吉说道。
“哦”霍光似笑非笑的看着邴吉,意思是,你就认了吧,我就不举报了,又不是我的小妾。
“大人可还记得当年北军尽屠之事”
霍光眉头一皱,有些不可置信:“当然记得,难道屠北军之人,并非那个刘畅,而是勾弋所为”
“非也,就是那个刘畅,他日前托付下官,将此物递入宫中。”邴吉看到了火候,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个煞星又回来了”霍光心中一凛。
“是的”邴吉回答道。心中暗喜,霍大将军果然把注意力转到刘畅,这个煞星身上。
大将军在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来回的踱步:“他意欲何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