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玄界,郓城。
“师兄?”
见林川醒来,玄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现在已经出了城门,战斗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那齐家的老祖只要不傻,一定会第一时间弄死林川,所以玄镜把师父留下的保命佛珠都拿了出来。
林川看出了玄镜的紧张,笑着安慰道:
“没事的,先把佛珠收起来吧,一念大师给咱们准备的这身份可不能轻易暴露,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做好背负骂名的准备
林川散布出去的灵暗之线已经感受到了那些埋伏的士兵,因为顾忌灵石炸弹的原因,他们都没有聚集在一起,而是分成了很多小队,包围了他们。
玄镜收起了佛珠,很纠结的问道: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他知道林川准备杀人了,可他却没有看见这些士兵的恶,甚至在看见那些百姓对齐家的爱戴时,都忽视了齐家要杀他们的事实。
这不是因为玄镜是烂好人,只是他很清楚,在这段因果之中,他们才是恶因。
如果不是木清风错信齐三阳,他们根本不会进入城主府,只会去刘争父亲的墓地祭拜一番而已。
就算在城门口和齐云凯起了争执,那也是因为旧怨添上的新仇,可玄镜却没机会看见这件事的解决办法,他不知道齐家会不会讲道理,也就没办法对齐家的善恶做出判断。
林川敏锐的发现了玄镜的心境波动,他知道这样下去对玄镜很危险,便很严肃的问道:
“你不是总说要普度众生吗?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就是你所谓的众生,包不包括你自己?’
“我.众生:
玄镜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林川却没给他思考的机会,而是更强硬的问道:
“若是连你自己都度不了,你又拿什么去普度众生?”
对玄镜来说,修禅就是修心,心境不稳的时候,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候,也就是说玄镜是那种最容易被“嘴遁”给打败的人。
所以林川宁可舍弃了玄镜的战力,也要让他明白,只有活着,才有以后。
“你和刘争带着陆家小姐从东北方向突围,那边的士兵最少,你让刘争出手就可以,我和木老给你们断后,这次你别出手,红尘炼心,就是现在。”
还沉浸在“渡人还是渡己”问题中的玄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川丢到了陆琴琴的马车林川还顺手把看着热闹的怅尔抓在了手里。
驾车的刘争看了林川一眼,也跃了过去。
刘争清楚,林川想自己背下那乱杀无辜的罪名,而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他想来祭拜一下父亲而已。
“下次带你回来的时候,再祭拜老头子,到时候就用齐家的人头来祭拜。”
林川轻笑着说了一句,也没管刘争是否听见,便回到了木老的马车上。
“你确定要趟这浑水?’
木清风有些意外的看了林川一眼,他本以为林川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现在的他已经彻底看清了现状,齐三阳放过谁,也不会放过他这颗大药。
“富贵险中求,想得太多,还怎么当莽夫。’
林川咧着嘴,笑得有些渗人,他现在很是感谢尝试觉灵时的那份恐惧,直面了死亡那么多次,早就磨平了他那慈悲的心肠。
只要没有生命危险,林川就永远都是那个面冷心热,同理心极强的冷面暖男。
可一旦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收到了威胁,他就会自动摒弃所有的枷锁,一心只想从源头把危险消灭。
而且这次动手,能换来最少两颗人形大药的友谊,这买卖怎么看都赔不了。
怅尔缩在林川的手里,一动都不敢动,她早就已经感受过林川的手段了,这杀坯杀人都没有预兆的,她生怕做错了什么事就直接被林川给咔嚓了。
“别装死,那群人能不能活就看你给不给力了。”
林川拎起怅尔小声的跟她嘱咐了几句,便把她丢了出去。
怅尔一边感慨林川心太脏,一边兴奋的飞向了埋伏的士兵,除了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恐惧也是她的口粮之一。
而在怅尔离去之后,齐三阳也终于现身,挡住了林川他们的去路。
“你们还是留下吧。
“老三,你真的不顾当年的情谊了么?’
木清风嘴上说着当年,手上的藤条却直接冲向了半空中的齐三阳。
林川也没含糊,直接就丢出了十几枚明灭不定的灵石。
可齐三阳却不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那些灵石还没近身,就被无形的风刃给引爆了,齐三阳竟是开了巽脉的合道境。
这不仅意味着他有着仅次于乾脉的极速,还有着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林川想到这赶紧趴下了身子,接着就感到头皮一凉,那无形的风刃刚好从他的头顶略过,要不是他反应快,就算没被割喉,也会被削成地中海的发型。
林川引爆了距离城门最近的一处楼阁,大声质问道:
“那一城的人你都不管了!?’
木老火力全开,密集的荆条就像是深海海怪的触手-一样,疯狂的抽打着齐三阳。
可齐三阳却仍有余力的回应道:
“在郓城我齐家的话便是圣旨,现在所有的百姓都已经离开了住所,那些房子随便你炸死了....算他们倒霉!”
现在压力马上就回到了林川这边,用无辜者的性命做要挟,本就是在考验林川的良心,他只是觉得齐三阳会比他更在乎那些百姓而已。
可当齐三阳解开了这道德的枷锁之后,那他们之间剩下的,就只有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了..
“轰
“轰
“轰
连绵不断的爆炸声响起,林川身后的郓城顿时就化作了一片火海!
“小畜生!!!’
齐三阳瞬间挣脱了木清风的纠缠,双目赤红的冲向了林川,他没想到这小子是个愣头青,居然真的敢炸城。
林川却笑得十分畅快,按理说他不应该炸城的,毕竟刀只有悬在头顶,他才有谈判的筹码可既然齐三阳把桌子都掀了,那就算今天死在这,他也要这一城的人都给他陪葬。
开了巽脉的合道境强者,果真不一样,那怒骂声还未传过来的时候,齐三阳就已经到了林川的面前,极度的愤怒,甚至他抽出了养了十几年的配剑。
只是那锋锐的剑刃却停在了林川的面前,迟迟没有劈下去。
因为,林川的身上突然浮现出了,足足有上千枚明灭不定的灵石,就算是拥有极速的齐三阳也没把握全身而退。
而就当齐三阳拉开身位,准备用风刃引爆那些灵石的时候,林川又十分鸡贼的把所有灵石都收入了到了印记之内。
这番操作下来,哪怕是看淡了生死的林川,也不由得出了一头的冷汗,刚刚只要他稍微慢上一点,风刃就会引爆灵石,把他炸得连渣都不剩。
不过林川很快就沉醉在了这生死一线的刺激感之中。
这特么才是莽夫的快乐,只敢向弱者出手的都是懦夫,像他这样敢挑衅合道境的才是真正的猛士!
木清风及时的接管了战场,冲着林川喊道:
“带纳兰小姐走,这老梆子交给我了。
就因为林川多叫了几次老梆子,这外号就踏踏实实的安在了齐三阳的脑门上。
但还不等林川有所动作,杂乱的部队就冲进了战场的边缘。
怅尔按照林川的吩咐,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就笼罩了那些埋伏的士兵,这些人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拖住林川他们逃跑的脚步,所以大多都只有觉灵境的实力。
而怅尔最大的本事就是扩大人们内心的情绪。
那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带给的士兵的,不仅是震撼,更多的还是绝望和恐惧,他们想象不到,有老祖守护的城池,怎么会在顷刻间被覆灭。
而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更是加深了他们的焦虑,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些士兵都有家人在城里,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在怅尔的影响下,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了想象中最坏的结果,终是彻底打破了这些士兵的心理防线,让所有人都奔向了城池。
林川也趁着齐三阳失神的瞬间,冲进了马车里,扛起了那位纳兰小姐就往远处跑去。
混乱之下,林川甚至都忘记了去看一眼纳兰小姐的真容,不过这姑娘倒是一点都不重,扛在肩膀上就跟没扛东西似
不对!人没!
林川赶紧停下了脚步,他明明记得自己扛起那姑娘,可她却突然消失了。
接着林川就听见了木清风撕心裂肺的咆哮声:
“小姐不要啊!!!!’
“山河....谢谢。’
林川回过头,便看见了永生难忘一幕。
半空中的木清风和齐三阳还在对峙,可木清风却把后背完全留给了对手,所有的藤条就奔向了脚下的纳兰小姐。
而带着面纱的纳兰小姐则是缓缓的张开了双手。
一层透明的涟漪,以她为中心,像四周缓缓的散了出去,所有被那涟漪扫过的草木都在疯狂的生长。
当那涟漪扫过那些慌乱的士兵时,那些人则是全都停滞了动作,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接着那些人的眼里便闪过了一丝翠绿色的光芒,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开始互相撕咬
“寄生!”
林川瞬间就明白了那涟漪的作用,可还不等他阻挡,那涟漪就绕过了他,继续向城内开始扩散。
“纳兰衣!!!快停下!!”
齐三阳已经忘记了出手,木清风的藤条也终于束缚住了纳兰小姐,可却没能阻止涟漪的扩散。
“木老,人类本就是贪婪的生物,为什么要替他们求情呢?于我有恩者,可活,于我有怨者,当死!‘
束缚着纳兰衣的藤条开始飞速的生长,眨眼间就缠绕在一起,像是巨蟒一般,把她托举到了半空。
纳兰衣居高临下的望着呆滞的齐三阳,无比淡漠的说道:
“这郓城,从现在起,归我们了,臣服,还是死亡?”
眼看着那涟漪已经扩散到了全城,齐三阳的配剑无力的从手里滑落,他低头看向了目瞪口呆的林川,神色复杂的笑了起来:
“小畜生,你以为我起的是贪念,殊不知我只是想自保,现在,你满意了?”
林川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向了他,却只是接住了齐三阳自半空中滚落的人头,那张脸,到死都还带着嘲讽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林川抱着头颅,无力的质问着。
“你在问什么?为什么杀他?还是为什么要寄生这一城的人?”纳兰衣身下的藤条缓缓的落了下来,歪着头有些不解的说道: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从类总是喜欢用自己的喜恶去评价一件事的对错,如果死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你也一样会难过吧?‘
纳兰衣踮起脚尖,揉了揉林川的头发,很温柔的说道:
“如果把死的那个,换做动物你还会这么难过么?要是换做从不会说话的草木呢?生命从来都是等价的啊,死亡是所有人生命的归宿,无非早晚而已。
林川听不明白这姑娘的道理,却感受到了她的坦诚,这一城的性命对她来说本就和草木无异,而林川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人族和妖族会爆发种族之战了。
当一族视另一族为食粮的时候,除了战争,也不会再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为什么不杀我?’
林川说着,把齐三阳的头颅回到了尸身上,让灵暗燃起了火苗,开始了火葬。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虽然看不透你的面容,不过我也让你看见我的容颜,咱连就算是扯平了。”
纳兰衣很活泼的跟在林川身后,好奇的看着灵暗吹起了唢呐,等暗扬出了纸钱之后,才认真的说道:
“那平峦书院我就不去了,你过去的时候,记得告诉那些人族的大人物,这郓城归我仙植一族了,‘妖’字不好听,作为交换,我会提大秦解决幽州的狼匪,并且不在扩张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