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衣服里摸出一根烟来,走出了病房去了吸烟区。
当医生在给聂倚秋的手臂上了药重新绑了绷带时,他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赵茗便帮他把手机拿了出来,把聂风止回复他的消息划开了给他瞧。聂风止看了他发过去的图片后,回复道:“你发来的图片我看了,我找了专门研究这方面的朋友帮我看了看,说是这是以前有些穷人不识字,为了家里的生计被迫当了盗墓贼,他们对偷盗来的货物就是这样记录的,卖出去一个便在那个冥器相应的图画上画上叉。对了,你怎么又偷偷摸摸跑出去了?你们还查出什么没有?”
聂倚秋动不了手,便让赵茗帮他回复道:“师父,双儿受伤了现在我们都在医院里,也就暂时只查到这些信息。”
没想到他师父迅速回了消息来:“那好,你们先在医院养伤,我跟你几个师公再研究研究。”
聂倚秋的伤也就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医院里的病房住不下他们这么多人,协商了一番后,他们决定轮流看护,直到医生说能出院了为止。第二天聂风止就给聂倚秋发了消息来,说是查到些东西了。
聂风止说,他们手上的这一张纸是很关键的物证,刘家祖上曾有人当过盗墓贼,而刘家祖上有人横死,所以聂家祖师爷聂远孚才会去常德村查探情况,那么也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个姓刘的盗墓贼盗了不该盗的墓,以至于惹祸上身,这才会导致自己身死。
而祖师爷不一定知道他们是盗了不该盗的墓,由死相联想的有可能会是妖怪作乱,所以才抓到了聂朱,至于刘家跟赵家的恩怨,可能真是赵家曾经拿到过刘家的宝贝吧。
这些大多是聂风止跟其他几位年长的师公根据现有资料的猜测,聂倚秋却觉得这些猜测应该就是八九不离十了,他觉得赵茗作为跟他们坐在一条船上的人,即使他是赵家的后人,也有必要知道这些,于是他把师父的原话转发给了赵茗,附上了一句:“我师父查出东西来了。”
正在喝矿泉水的赵茗打开手机来,他一边咽下了嘴里的那口水一边皱着眉回复道:“真的?”
聂倚秋回道:“要是赵老板你有其他消息佐证,也可以一并发来让我们分析。”
赵茗却不信那最后一句的“刘家跟赵家的恩怨可能真是赵家曾经拿到过刘家的宝贝吧。”
于是他转而打开了与老爹的聊天界面,问道:“爸,我记得我小时候你跟我说过,我们赵家以前是整个西云村有名的大家,那你能告诉我,我们赵家以前是怎么阔起来的吗?”
他老爹并没有立刻回复他,他也就只能怀着这个疑问,转而向聂倚秋问道:“那你师父查出来这个聂朱现在在什么地方了吗?”
聂倚秋收到消息后,看了看床上的聂双,疑惑道:“双儿,你查到刘家曾经是做盗墓贼的,那刘家做盗墓贼跟师父让我们查的聂朱有什么关系吗?”
聂双拈起一根塑料小叉子,插在了松软的蛋糕上,她特地选了果酱多奶油多的一块,一下塞进了嘴里,含糊地回答道:“你…我…蠢…”
聂倚秋叹道:“你还是把蛋糕吃完再说吧。”
聂双便嚼了嚼,将嘴里的蛋糕咽了下去道:“你们也太蠢了吧?师父说过什么?聂朱也是咱们祖师爷聂远孚在常德村斩妖除魔的时候看见的,祖师爷认为聂朱跟刘家马家那两个横死的人有关。对了,刚刚师父给你回复了什么?”
聂倚秋便将师父发给他的话原文念了一遍,聂双便道:“所以这个聂朱,应该就是那个被盗墓贼盗走了冥器的墓主人养的看守墓的妖精咯!不然她为什么杀那两个盗墓贼?”
聂倚秋恍然大悟道:“所以,意思就是这个聂朱在赵令死后,很有可能回到了那个最初的墓里继续给墓主人看守着墓?”
聂双叹道:“师兄,你要是脑子再灵活一些,我也不用这么累了。”
聂倚秋即刻打开了手机来,将这个猜想给师父跟赵茗发了一份过去。聂风止得到消息后立马将几个师公叫了起来一起讨论,既然聂朱有可能藏身于古墓里,那么只要找到了古墓就很大概率能找到聂朱,那么她藏身的古墓又在何处呢?两个徒弟已经将重要的信息都传回来了,那么接下来猜测聂朱的藏身之地便是他们这些有经验的老家伙该做的事情了。
祖师爷聂远孚是在常德村发现这个聂朱的,被聂朱杀死的马某刘某是常德村的人,已知刘某是盗墓贼,那个年代的交通并不像现在这样发达,那么,他们首先可以试试查一查常德村兴德村那一带是否有什么年代久远的古墓。既然是有不少值钱的冥器陪葬,那么墓主人的身份一定不小。有了这个思路后,他们立马开始着手调查起来,于是聂风止回了聂倚秋的消息,让他们一行人好好养伤,等他们查出来了再去捉拿聂朱。
收到师父回复的聂倚秋连忙抬起头来对聂双道:“双儿,师父说他们来调查聂朱的藏身之处,还夸你聪明呢!接下来咱们只需要在这里好好养伤,等师父的消息就可以了!”
聂双却将手里的塑料叉子插在了蛋糕上,看着窗外兴致缺缺地道:“嗯。”
为了方便照顾聂双,二师叔聂风行在医院附近的宾馆租了一间房间,当轮到赵茗接聂倚秋的班来看护聂双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虽然聂双一直嚷嚷着她的伤不严重完全可以出院了,但看着护士换下那一张张被血浸透的纱布以及依然在流血流脓的伤口,三人均表示没听见,并且在她企图用手将头上的绷带扯下来时,还给她的两只手都绑上了约束带。
半夜时,他们所在的神经外科从急诊科转入了一位昏迷的病人来,刚好安排到了聂双这个病房,聂双旁边的一个空床位。值夜班的医生跟护士都进来看了这位新病人的情况,原本有些睡意的赵茗一下被这动静吓清醒了。
那位病人的几位家属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赵茗揉了揉眼睛,看到聂双正一脸好奇地歪着身子往那拉起的帘子里面瞅呢,便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向聂双问道:“你要不要耳塞?我听你师兄说你今天白天都没怎么休息,一直在看电视,你不好好睡,可就出不了院了。”
聂双尴尬地将探出去的身子收回被窝里来,回道:“不要。”
赵茗瞥见那隔壁床刚送进来的病人,他整颗头都是血肉模糊的,完全看不清五官了。赵茗被这副样子吓得后退了几步,顿时觉得聂双变得顺眼了起来。他转头向门外的家属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站在门外的男人叹道:“他半年前就疯了,来之前就一直拿着菜刀砍自己的脑袋!我们把他手里的菜刀抢了过来,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那血一下流的稀里哗啦的,我们就赶紧把他送来了!”
医生跟护士检查了生命体征后便走了出来,他们一下围了上去,一边跟在医生的后面一边问着:“医生医生!他还能活吗?”
围着的帘子拉开了一些,赵茗将板凳搬到了靠墙的一边,坐在板凳上缩成了一团。一阵吵嚷声后,医院里又安静了下来,隔壁床的病人家属留了一个在床边看着病人,赵茗往外看了看电子钟显示的时间,看着聂双都已经闭上了眼睛后,他也合上了有些疲惫的眼皮。护士来换吊瓶的脚步很轻,轻到饶是最近已经神经衰弱的他也没有被吵醒。
被他带来的灯盏依旧立着一簇温暖的火苗,火焰轻轻摇曳着,除了过道里的灯还亮着,每个病房里都关了门熄了灯,唯有聂双这间病房,护士走时关好的门却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一股冷风从门缝里吹了进来,聂双掀开了眼皮,看着一团黑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原本是一头朝向隔壁床的方向,却在路过她的床位时停了下来。她想伸出手来揉揉眼皮看个清楚,自己的手却被约束带紧紧地拴在了床挡上动弹不能,她只得使劲眨了眨眼睛,那只黑影却飘到了赵茗的身边,立在了那盏灯前。
聂双皱了皱眉,紧紧地盯着那黑影道:“去去去!”
那道黑影又飘去了她的床脚,向着隔壁床飘去了。她伸直了脖子透过帘子的缝隙向隔壁床看去。那团黑影压在了病人的头上,一丝丝白色的气体从他的头顶上冒了出来,全都被那团黑影吸入了身体里。原本昏睡的病人猛地睁开了眼睛,抬起了他的手来覆在了被包扎好的额头上。聂双恨恨地看了看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手,渐渐握紧了拳头。
护士推开门,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聂双立马闭上了眼睛装睡。护士打开了隔壁床的灯,拿了一袋药水来换下了已经空了的吊瓶,当聂双等护士推着治疗车走了,再伸直了脖子往隔壁床看时,那位病人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的手已经放下去了,他身边的黑影也不见了,倒是这人的眼角流下一滴血水来,染红了他的枕头。
当护士来给它换药时,这才解了她的约束带,她眨巴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着护士姐姐道:“能不能不要捆住我了呀?”
护士姐姐看了看她,笑了笑,收回了手来道:“那你可得保证不扯头上的绷带。”
聂双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来:“我知道啦!我保证不碰它!”
护士姐姐点了点头,将解下来的约束带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端着资料盘走了出去。聂双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腕,伸手去掀开了帘子,隔壁床的病人听见声响后皱着眉转过头来,她向他问道:“你是做了什么进来的?”
他张了张嘴发出了细弱蚊蝇的声音,眼角流下一滴血来,他透过聂双看到了聂双身后那床头柜上那盏灯,他嘴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起来。
他哭嚎着:“火!我脑袋里有一团火!灭掉,把它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