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赵茗指的方向看去,那排水口已经伸出了两根手指,他愣了愣,连忙念起咒语结了手印来向那排水口指去。那两根手指像触到了什么东西似的猛地缩了回去。
剩下的便是一滩臭水,里面还有不少枯黄的头发。
聂倚秋收回了手,对赵茗道:“赵老板,剩下的你自己清理一下吧,我去问问师父,如果真有东西的话,那就要在门上贴几道符了。”
赵茗便进去将那些东西一一清理了后,将盖子盖了上去,却也没敢继续洗了,只是简单地冲了冲身上就出来了。
当他重新躺在了床上,聂倚秋还在跟他师父打电话,当他准备合上眼皮睡一觉缓解一下压力时,房间内的电灯突然间全都熄灭了,好在赵茗的那盏灯还亮着,所以房间里还不至于太黑。
他实在忍不了了,从一旁拿起手机来拨通了之前存的前台的电话。
电话是一个男人接的,可是前台坐着的不是个女人吗?他也顾不上质疑什么了,只是气冲冲地问道:“你们这旅馆怎么回事?怎么还关客人的灯呢?”
前台的男人回复道:“您好404号房的客人,这个熄灯的情况呢是这样的,这个点熄灯是我们整个县的规矩,不论是城镇还是乡村都是这个点熄灯的,您是外地人可能不太了解我们丰县的风俗,这是几百年来我们丰县就有的规矩,还请客人您谅解一下!您放心,我们只是关了电灯那一条线路,其他线路还是正常运行的!”
赵茗想了想刚刚在卫生间看到的东西,压下了心中的怒气,调整了一下语气说道:“既然是你们这里的规矩,那有什么说法在里面吗?还有其他更离谱的风俗吗?”
对面突然切换了电子女声,回答道:“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赵茗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个旅馆的名字以及屏幕上不断变动的倒计时,他心烦意乱地挂断了电话。
看着靠墙的桌子上那盏灯,他感觉灯火在他眼中渐渐放大,那轻轻抖动着的火焰就好像真的跟他的心脏一样不停地跳动着,他能感受到有什么在那灯火之中迸发了出来。
“赵老板?赵老板!”
他回过神来看向聂倚秋,问道:“怎么了?”
聂倚秋放下了手机道:“我打师父的电话打不通,你刚刚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赵茗挠了挠头道:“看灯啊!对了,聂大师啊,你们聂家会占卜什么的么?”
聂倚秋愣了愣:“占卜?是有一两样术法可作占卜之用,怎么了?”
赵茗叹了口气,看着墙面道:“你说,我们找这个聂朱,东一趟西一趟都跑了这么久了,你们就没想过,抄个近路,走个捷径什么的?”
聂倚秋笑了笑,道:“我跟双儿也只是执行师父交给我们的任务而已,你问的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师父的想法,所以我们也不敢贸然施行占卜之术。”
赵茗耸了耸肩:“要不是人数不够,我都想试一试那些个什么请笔仙请碟仙的法子了。”
聂倚秋连忙道:“赵老板,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赵茗转过头来看着他:“可是,这丰县这么大,找一个几百年前的人,要从何找起呢?你之前跟我说,只要到了这个地方,我这灯就会跟那聂朱有连接,就会指示聂朱的藏身之处,可是我把灯就摆在那里,它也没什么变化啊?”
聂倚秋向灯的方向看去,赵茗接着说道:“而且,你刚刚说,已经联系不上你师父了,这下我们又该从何找起呢?”
聂倚秋低下头来沉思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来道:“赵老板你别急,我们还可以问问这里的本地人嘛!”
赵茗回道:“你在这里有认识的本地人?”
聂倚秋愣了愣,摇了摇头,赵茗垂下头来:“那你怎么问?跑到大街上随便拉一个路人来问:‘诶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聂朱的人啊?知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呀?’,这样吗?”
聂倚秋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连忙道:“我刚刚听见你打了前台的电话,我们不是还可以问问这家旅馆的老板么?”
赵茗回想了一下刚刚前台诡异的留言,便摇了摇头道:“要打你打!”
聂倚秋叹了口气,拨通了老板的电话:“喂?”
响起一阵电子女声:“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聂倚秋愣了愣,道:“你是前台?”
电子女声继续回道:“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其间还夹杂了一些很细微的声音,他却能听出来,这是磨刀的声音。他压了压心底慢慢蔓延上来的恐惧,问道:“请问,你们丰县有什么年代久远的古墓吗?”
对面磨刀的声音停了下来,电子女声也切换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您好客人,刚刚的问题我没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聂倚秋便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那男人回道:“年代久远的古墓?客人,我们丰县也算是这一带有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了,您要问什么年代久远的古墓那可多得很哪!不瞒客人你说,在这片土地上,每一寸土地底下都有一座墓,每隔三里便有一座大墓,请问客人您问的是哪座年代久远的古墓呢?”
聂倚秋愣了愣:“那你知道每座墓的墓主人的名字吗?”
对面答道:“近五十年的倒还知道些,再远些的就不清楚了。”
赵茗连忙爬了过来问道:“那你知道一个叫聂朱的人吗?”
对面愣了愣,答道:“不知道。”
聂倚秋问道:“要如何知道更远一些的古墓墓主人的名字呢?”
那男人立刻回道:“客人你若是想要知道更远一些的古墓,可以去西边山上的后土殿,那里有士官记录古墓墓主人的名字。不过还恕我多问一句,你们找年代久远的古墓是做什么呢?”
聂倚秋答道:“嗯…我们虽是外乡人,却在此之前听老一辈的人说丰县里有一位帮助了我们祖宗度过难关的一位故人的墓,我们感念这位大人的恩德,所以想来拜祭拜祭他!”
对面恍然大悟道:“既然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到这里来,那我也就送你们一个人情吧!恰好我有个朋友在后土殿任职,我跟他知会一声,让他帮帮你们,也让你们少走些弯路!”
聂倚秋嘴角弯了起来:“那就多谢老板了!”
对面不再说话,从手机的听筒里却又开始传来了一阵阵磨刀的声音,还没等聂倚秋按下挂断的键,电话便随着“呲呲呲”的声音一下挂断了。
赵茗爬回了自己的床,缩在被窝里抖了抖。聂倚秋放下了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压住了自己的手,念了一会儿静心咒这才慢慢舒缓下来。赵茗缩在被窝里问道:“所以我们明天就去他说的这个后土殿?”
聂倚秋看了看自己的手,道:“嗯,明天去看看。”
他又拿起电话来,拨通了聂双的号码,聂双明明就在隔壁,他也能隔着一堵墙听见聂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但却无人接听,就像他打师父的电话也没人接一样。他下了床跑到窗边,探出身子去看聂双的房间,聂双房间的灯还亮着,窗户也开着,他向着那开着的窗户大喊道:“双儿!双儿你在吗?”
他所在的窗户在聂双房间窗户的左边,在他喊了这一句后,聂双房间窗户的右边却探出一个身子来,那间房间关着灯,那个探出身子的人僵硬地转过头来看着他,那人的身子一直在往外,从腰到胯到大腿,再到小腿,最终,他的脚垫在了窗台上,整个身子向外倾斜。聂倚秋赶紧闭上了眼睛,继续大喊道:“双儿!双儿你在吗!”
随着“咚!”的一声,聂双用毛巾裹着头发探出头来皱着眉看着他:“干嘛!”
她的鬓边还留有些没冲洗干净的泡沫,聂倚秋看她还活着,便放下心来,道:“明天我们去这丰县的后土殿看看,你今晚好好休息!”
聂双白了他一眼道:“你发条短信不就得了么?至于这么大喊大叫的?”
聂倚秋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吐了一句“对不起”,等聂双气冲冲地关上了窗户后,他这才收回身子来。赵茗已经从被子里坐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旅馆也太邪门了…”
“怎么了?”
聂倚秋爬上了自己的床,从一旁拿起一本当地的旅游杂志来翻了翻。
赵茗回过头来:“聂大师,你看出这个旅馆有什么邪门的地方了吗?”
聂倚秋无奈地笑了笑,作了一个“嘘”的手势,道:“有我们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们到了他们的地盘,这些事就当没看见就成了。”
赵茗拧起眉毛来:“你知道这些才订的这个旅馆?”
聂倚秋摇了摇头,摊手道:“我不知道,这个旅馆的确是这整个丰县最便宜的旅馆了,我是因为货比三家后这里的费用最便宜才选的这家。赵老板,放心,有我们在呢!你不会有事的!入乡随俗嘛!”
赵茗话还没听完就又缩回了被窝里。半夜,窗外传来了一阵十分喧闹的声音,赵茗漏出头来抱怨道:“谁啊半夜还让人睡不安宁!”
聂倚秋闭着眼道:“嘘——,午夜鬼门大开,赵老板你还是赶紧睡,别抱怨了。”
赵茗闻言装过头来,聂倚秋坐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茗揉了揉眼皮道:“你怎么了?怎么不睡?”
聂倚秋转过头向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没什么,赵老板你睡吧,有我看着呢!”
赵茗见她这奇怪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道:“倚秋啊,你比我还小一些,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你就当我是你大哥,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你就来跟我说说!”
聂倚秋摇了摇头:“赵老板你睡吧,我没事。”
赵茗见怎么说他都不动,只得叹了口气,缩回了被窝里。这个月份已经是很冷了,为了万一遇上什么事还能有一线生机,聂倚秋并没有关窗户,他的床位却是在靠窗的这边,顶着这寒冷的夜风。
聂倚秋不睡并不是因为被风吹的冷得睡不着,而是害怕得睡不着。他看了那本介绍这丰县的旅游杂志,发现了师父编纂的书里,这丰县,正是临近阴阳交界的地方。
这里阴气重,他们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永远得滞留在这里,再也回不去聂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