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心快他一步夺过玻璃缸,死死护在怀中。
她知中此蛊之人会是什么下场,她自己都觉得恐怖,若下给活人她也会心头难安。怎敢让释心当做试验品,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无间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我与此菌两两相配,我想要生老病死,它想要我的寿命,这不就是两全。”释心再也按捺不住求死之心,“我想做一个正常人,我想再入轮回!”
原在世间2000年,纯当做行尸走肉,直到遇到思涵,才觉得自己如获新生。然佳人已逝,留给他的便是永世的懊悔与折磨。
“你…你若心死,就去雪原好好反省,或…或者沉你入海,想清楚来再回来。”易心也是被他给吓到了,若他要硬抢,自己也拦不住他,此刻能做的也只有威胁与恐吓,“万一你植入菌体,生不如死怎么办。像那个…人彘一样,动弹不得,瞎哑聋,变成个丑八怪,我就给你丢厕所旁闻臭气。”
“你能别开玩笑了吗?种兔子身上没有的现象,种我身上就瞎哑聋,你骗鬼呢,拿过来。”释心根本不理会易心那胡说八道,直接就摊手问她要。
易心沉默不答,也没有交缸的意思。
“以下犯上,教主命令你,交出来。若有闪失你不是在旁边吗?分点你的圣血给我,我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傻了吧,圣女。”
易心听完错愕,这怎么突然成喜剧了。
她觉得释心说的在理,便又把玻璃缸放到两人中间。
“那就劳烦蛊师,亲自为我种蛊。”释心亮出左腕,摊出右手,示意让易心给出匕首。
“哎,我来给你割吧,你别看着,看着疼。”易心一把拉过释心的手,直接就横着剌了一道口子。
释心瞬间对她翻了个白眼,不愧是自己人,下手真重,割得真深。对准尺侧的贵要静脉准确的一刀,黑红色的血液缓缓的冒出,沿着手臂滴在石桌上。
易心接着从泥土上剜出一缕白丝,说:“可不能让你的血滴到着缸中,否则整缸的菌会沿着血柱全都侵入你的血液中,太多了可受不住。”
她边说边将释心的手腕扭过来,尺侧朝下,桡侧向上,小心翼翼的将刀上的白丝,对准偏桡侧的切口。只见那挂下来的白丝还未触碰到伤口,
便自主的往伤口处飘去,缓缓的,像是随风而动,实则是在跟随这血腥气。
待它离的够近,猛地蹿进了切口,从桡侧像拉拉链一样将切口两侧的皮肤拉紧,直到钻进尺侧的贵要静脉中,封闭了整个切口然后随着血流直冲心脏而去。
在它钻入体内的瞬间,释心的整条血管像万根针扎般疼痛,反射性的缩回了手。而后只觉口中冒出一股浓重的薄荷气味直冲鼻腔,接着双眼迷蒙,一股热气冲上头顶,不到半分钟一头栽倒在地上。
待他醒来,已是在二楼的木床上了。
应该是易心将我搬上的二楼吧,释心心想。此刻他依旧觉得头痛脑热,浑身肌肉也像剧烈运动过后般酸痛,尤其是肩颈处,他抬个头,都觉得像是落枕一般。这让他觉得疲惫不堪,赖在床上连翻身都不愿。
“寒叶,你还好吧?”易心一直守在她旁边,怕他真同兔子一样化作一具枯骨、一坨尘埃。
释心强撑着身体坐起来,顿时觉得头晕眼花。这遍是寻常人的身体吗,好脆弱。
“像你们古时候说的,感染了风寒一样,浑身酸痛,头晕眼花的。”释心觉得盘腿而坐也不顺遂,便用双上肢支撑着沉重的身体。
易心打量着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问他:“你知道自己怎么上来的吗?”
释心被她问的有点懵,自己在后院就晕倒了,不是易心将自己弄上来的么?他直直的看着易心,没说话。
“你不知道呀?”易心半带着疑惑,半夹着嘲笑,“你头磕在地上‘砰’的好大一声,然后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像个醉汉一般,神志不清,一摇一晃地往楼上走,我怕你跌倒就一路跟着。我喊你名字,你也不回话,反而一路说着些胡话,语气还嗲声嗲气的,断不像平日的你。”说着话易心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释心被她说的一头雾水,明明自己在后院晕倒后,就再没有记忆了,怎么还会自己走上二楼。
更丢人的是,自己还说这胡话,不知说了些什么隐私。
易心看着他慌乱尴尬的表情,真想叫上无间之眼的众人,来观摩观摩释心少见的自乱阵脚的模样。
“你说,‘纪湘啊,谢谢你啊,我终于可以当一回正常人了,我求仁得仁,得其所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易心说着他的笑话事,毫不避讳。
释心倒真觉得这是他在梦里会说出来的荒唐话,此番果真是丢了面子。又躺回床上,破罐子破摔起来。
“纪湘,你拿匕首给我。”释心想起件重要的事,一下又坐了起来。
易心乖乖的将匕首搭在他掌心,看他又想整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还是老一套,试试自己能死了没。只是这次结果好像与之前真的不同了。
易心在他前臂划出的新口子,等了许久完全没有愈合的倾向。易心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用匕首在他的伤口上捣了几下。
释心惨叫一声一把推开她:“敢情不是你的手是吧,还不帮我包扎。”
“哪有东西给你包。”说着易心就拉起她的百褶裙往伤口上一按,“恭喜寒叶变成区区一介凡人。”
听着像是真心的。但下手是真的重。
“平衡了。”释心在疼痛中冷静了下来,“我与菌体平衡了。”
他未输入易心的血,却也未化作尘埃。
他带走了菌体的自由,菌体带走了他的时间,他们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