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心看着被裂解的铜像,心里一阵抽搐。
拜蒙一贯的作风,从生活的细枝末节处开始滋扰,慢慢地让对手心烦意乱,再让他众叛亲离,最后才是精神崩溃,入侵灵魂,控制宿主。
那么昨天的那场梦,就已经是开始了。
燃心偷偷的瞄了易心一眼,不由的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他好怕,拜蒙会制造矛盾,离间他和易心,他不想让他的阿湘失望。
“燃心,这是什么意思?”易心用不解和略带害怕的眼神望着燃心。
“先问问这尊铜像的意义吧。”燃心拉着她的手,将她带离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现场。
然而就在那一刻,全开罗城“伊姆霍特浦”的铜像、石像全都被裂解掉了,甚至连画像都被莫名的火星点燃而焚烧殆尽。
经过多番打听,原来“伊姆霍特浦”并非是从别的地方入主埃及的神灵,而是一个位真是存在的历史人物。他是法老“尼特杰里赫特”的大祭司,因为他曾利用献祭而获得神的力量,保卫了当时的王城。更让当时的埃及从饥荒中一下跨越到丰瑞年。
于是自那时开始,祭司们就决定以他的献祭法阵和方法为基础,再伸展研究出了往后的一系列咒语和法阵。
也是他率先提出了身体四大脏器之神,既肝、肺、胃、肠拥有不同守护者。所以死后必须将这四个器官与身体分开放置,每一个部位都有冥界之神的庇佑,死后人的灵魂才能在冥界畅通无阻。自从以后,木乃伊制作的方法与从前大相径庭,身体五大器官除了心脏,其他都被切割下分罐放置。其方法有效可行,被沿用至今。
因为他的对国家的杰出贡献,被史书记载,被人民口耳相传,传承4000年,而被尊为神。
燃心听到这些之后哑然失笑。
原来那尊滑稽的少年秃头雕像,正是自己。他的名字也因为古埃及语的失传,而被相传得渐渐失去了原本的意思。
“伊姆霍特浦”是他新的埃及名字。
易心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嘲笑。
“哈哈哈哈燃心4000年前的你这么丑!”燃心没有回应她,她更放肆起来,“那小身板和幼稚的面孔倒是和你挺像的,没想到你在埃及还是个名人。”
是神!
燃心才不与这个年纪只有自己零头的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他想得是拜蒙这一出吓人的闹剧,未影响他二人分毫,终究只忙坏了那些崇拜燃心的民众,得花心思再绘制画像,再熔铸雕像了。
“嘘——”易心正嘲笑得兴起,忽闻不知从哪儿来的嘘声,她回头诧异的看着燃心,正撞上他的眼神,燃心也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
易心摇了摇头,说:“没事,兴趣我嘲笑你过了,被天上的神,警告了吧。”说完,用手指了指天,然后转过身继续往前,一家铺子一家铺子的逛着。
“嘘——”这次换燃心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亦觉得诡异,四下张望一番,并没有巡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倒是他这一停留,他拉着易心的手又像绳子一样把易心给拽住了。
“我说你逛街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呢?这么大的开罗城,何时才能逛完呀,何况我们还得置办东西早点上路呢。”
就在易心回头开始说话的那一刻,燃心脑中的那个嘘声开始不断地放大,不停地提高音量,就像烧开的水,不停地冒烟,持续地尖啸,音调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燃心再也听不到四周的任何声音,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烧开水般的尖啸声。
那尖啸声还在持续增大,他下意识的捂住耳朵,但也缓解不了双耳耳膜快要被刺穿的疼痛。眼前开始出现点点的红光,慢慢地融合成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再慢慢的变大,又融合,直到眼前变成一片血红色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接着那阵尖啸声带来的疼痛也从两耳开始扩散到太阳穴,到枕后,到头顶再蔓延直整个头颅。
他再也无力支撑他的身体了。他感觉到易心在呼唤他的名字,可他听不到,也回应不了。他只能慢慢的抱着头蹲在地上,企图缓解自己的疼痛。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燃心不知道在别人看来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他尽量让自己保持正常的姿势,看起来只是那种有点不舒服的路人而已。
他感受到了易心伸过来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他想回应,可是疼痛完全地控制住了他的身体。他能做到的只有僵持,否则他现在早就倒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了。
可接下来得情况更糟了。
他明显的感受到手脚部的皮肤生生地被撕裂开,裂成横竖不同的沟壑。等双手双脚一被这些裂口完全覆盖后,裂口便开始往前臂和小腿延伸。
他此刻才明白,铜像的碎裂只是温馨提示,现在拜蒙才开始有效的进攻,就是要他和那个铜像一样,裂解成一堆发散着血腥恶臭的肉块。
即使要如此,也不能在大街上!
因为燃心永生的身体,被裂解以后还会复原成完好如初的模样,但是此画面太过骇人,绝不能再众目睽睽之下发生。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紧闭的喉咙中挤出一句话:“阿湘!快带我回旅店,快一点!”随即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慌忙地摸索易心的手臂。在抓住易心这颗救命稻草的同时,他感觉左眼疯狂的膨胀,快把他的眼眶子撑破了。
他们一路踉踉跄跄的往旅店跑,还不忘用衣衫挡住自己被符文割裂的皮肤,还有燃心不知已成什么怪异形状的面部。
一到旅店燃心就一下摔在地板上,痛苦地痉挛着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双手却依旧抱住那快要崩开的头颅。终于在忍了一路之后发出了第一声哀嚎。
易心第一次见燃心如此痛苦,她当机立断的把门锁住。回到燃心身边,掀开他的外袍才看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刚才被撕裂的皮肤的伤口已经血水干涸,血液几乎变成了黑色,散发出腐肉般的恶臭。裂纹已经遍布全身,这些裂纹组成了一连串的恶魔符文,一路的延伸,已经快爬到燃心的面部。
房间里的小拉,冲到燃心的面前,竖起它又长又细的尾巴,弓着腰对着燃心不停的吼叫。燃心也不知,它是冲着自己,还是那看不见的恶魔。
燃心只知道,他左眼的灼热疼痛,已经盖过了全身的切肤之痛。
他双手拼命的捂着那感觉快撕裂开的眼球。易心在他旁边束手无策,只能不停的呼喊着他的名字。这次他听见了,可是他无法在尖叫的空隙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一定是吓坏她了。
此时燃心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瞳孔开始撕裂,就像一只已经被挂在篝火上的活生生的羔羊,在烈焰中被铁嵌撕开两半。在皮肤上被撕裂出的符文,已经慢慢的开始愈合了。疼痛也已经减轻了千百倍,且没有要重新裂开的趋势。
他此时觉得自己好多了,能趁着疼痛间隙,多喘一口气了。
瞳孔的撕裂仍然继续着,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出进度,已经过半了。那只正在火上烤着的奄奄一息的羊羔已经被斩断了一半的腰身,马上就要被一分为二了。
他尽盼望着这个过程快一点的结束。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这刑法的尽头,看到了他还要所承受的痛苦的戒尺的长度。这是一个固定的距离,时间越短,痛苦就越轻。
他很怕,卡在死亡的边缘,在生死两界徘徊不断,像被扯开一般的灵魂,承受着双方的角力,痛苦永无止尽。
快速战速决吧。在这极致的炎热中将我的眼球撕裂吧!
好在这一切结束时,燃心还没有晕厥。
在撕扯的痛苦与难以忍受的灼热消失之后,他浑身冷汗的躺在地板上,用第一丝回复的力气看了易心一眼。她好像,见他没事了,也比刚才镇定了许多。慢慢地抓起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刚刚皮肤被扯开的地方,确认着它们现在完好无损,只有燃心满身是血的衣衫代表它刚才真的被撕开过,不是幻觉。
“阿湘,没事了。他不会杀我的,更不会弄坏这具身体。只是让我多受些苦罢了。”燃心握紧了易心正在抚摸他皮肤的手。
易心连忙去浴室拿了一块毛巾,擦一擦他满是汗珠的额头和脖颈。
但进行到一半却停住了,皱起眉头,盯着燃心,表情惊诧的一言不发。
燃心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剧痛中缓过劲儿来,有气无力地问易心:“怎么了,我的脸被拜蒙弄花了吗?”
易心对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很害怕,只是觉得很诡异。因为她曾在她的家乡,听说过北宋时曾有一名术士名叫黄裳,面目就如此刻的燃心一样。这是用来得道成仙的东西,传说可以日观千里,夜观鬼神。而成仙的必要条件就是大劫,人在大劫中才能够大彻大悟。难道这一次他与拜蒙的争斗,便是他得道成仙的大劫吗?可他是天生神骨啊。
易心渐渐地想的出神,便忘记回答燃心的问题了,连帮忙擦汗的动作都变得敷衍。
于是燃心举起双手,轻轻地握了握易心拿着毛巾的手,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阿湘怎么了,是担心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