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收到有关迟皓的录音信息和被起诉公告开始,整个迟氏的家族成员就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迟馨在电话里安慰完嫂子后走出书房,敲了敲女儿的房门,得到回应后扭动门把手,看着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她,道:“雅玦,你舅舅家出事了,妈妈去陪陪你舅妈,你自己好好在家待着,不要到处跑了知道吗?”
方雅玦微微一愣,立马坐起来:“啊?舅舅出什么事了?”
前天晚上她有收到家族里通过未知号码发来的录音信息,听完后失眠了整整一夜,因为那段录音里问话的人是迟清野,这件事不仅非同小可,而且还细思极恐。
“你小孩子别管,最近低调点就是了。”迟馨一脸严肃地提醒道。
方雅玦没往深处去想,于是她不以为然地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问道:“哦,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迟馨眉头微蹙,无奈地叹气道:“看情况吧。”
方雅玦眼珠子一转,突然起身笑眯眯道“那~你走之前给我转点零花钱吧。”
“我上周才刚给你转了两万块,花哪了?”闻言,她不自觉地提高嗓门,满脸困惑地质问道。
方雅玦迟疑地想了想,支支吾吾道:“呃,这个……请客吃饭花掉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再回想她最近往来的人,迟馨忍不住指责道:“还真是阔气,咱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呀?”
“就是咱家条件不如那些住在玄武山庄的人,才更应该跟她们搞好关系啊!”方雅玦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因为舅舅告诉她就是要多跟有利用价值的人往来。
迟馨听完,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大腿,遂纠正道:“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呀,那些酒肉亲戚就算了吧,迟氏财团里真正握有实权的人才没空跟你这个小屁孩吃饭呢。”
没有从亲妈那里得到认同,方雅玦不耐烦地嘟嘟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快给我转钱吧,我看中的一款铂金包之前没货,今早门店的SA给我发信息说有货了,再不下手就没了。”
见她又不开心了,迟馨只得无奈妥协:“行行行,我一会儿给你转,但记得不要告诉你爸,否则他又要训我了。”
方雅玦瞬间阴转晴:“好的妈咪,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
“记得按时吃饭,这段时间就不要乱跑出去玩了。”迟馨溺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方雅玦顺势搂住她的腰:“嗯嗯,我知道了啦!”
听到车子发动和远去的声音,方雅玦断定自己的妈妈已经出门了,立马给朋友们发信息报喜:我爸出差,我妈也出门了,一会儿我们去逛街吧!
小伙伴们还没来得及的回复,她便开始着装打扮起来,看着镜子里精致的自己,满意地露出了笑容,旋即拎起包包一蹦一跳地下楼,可一转头却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个人,黑色棒球帽下那双冰冷的眸子正盯着她。
方雅玦瞬间被吓到,她下意识地在包里摸索着自己的手机,还不忘质问道:“你是谁?”
“你脚下这片土地的主人。”迟清野眉梢微挑,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方雅玦一下子没明白她的意思,握着刚掏出来的手机疑惑地问道:“什么?”
看对方的手指飞快地敲击手机屏幕,迟清野轻笑道:“怂恿未成年的同学去借贷公司借钱给自己花,紧接着又诱导对方到KTV挣钱还债,还找来小混混把她的父亲打一顿,话说……你现在应该成年了吧?”
听到她的这番话,方雅玦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满脸惊愕地抬头道:“你到底是谁,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迟清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一本日记甩到茶几上,微微抬起下颌注视着她,神情冷漠端肃道:“道歉吧。”
方雅玦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我为什么要道歉?”
迟清野闻言,微微眯起眼将她重新审视,随后冷冷地反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还需要被提醒吗?”
“这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蠢,我只是说说,又没拿刀架脖子上逼她,都是她自愿的!”方雅玦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她的这番言辞使听的人先是一愣,多少有些不敢相信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能说出这般自私的话语,接着,迟清野摇头苦笑道:“呵呵,与生俱来的美貌,衣食无忧的生活,却偏偏孳生出这样一颗丑陋的心,以恶毒的伎俩逼人走上绝路,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啊!”
“这是事实,而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妈是迟氏财团的人,我舅舅是君氏财团的女婿!”方雅玦试图用家族背景来震慑对方。
“冥顽不灵。”迟清野对她的忍耐已经濒临爆发。
方雅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本来就是,有人上赶着对你好,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迟清野听完她的话低眸睹了眼茶几上的日记本,沉默片刻后疲倦地捏了捏鼻梁,紧接着她面容冷峻地起身道:“没救了,直接死吧。”
“你别过来,你要干什么?”见对方杀气腾腾地起身走向自己,方雅玦惊慌失措地想要拨打电话进行求救。
迟清野一个回旋踢将她手里还在拨号的手机踢飞,手机就这样砸破窗玻璃掉到房子外边的草丛里,下一秒,还未反应过来的方雅玦就被她握住了脖子。
方雅玦下意识地激烈反抗,却没想到被对方一招制伏,还连着被揍了好几下,扛不住揍的她只得认怂求饶道:“不不不,对不起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跪下。”迟清野眼梢微微一挑,凝思少焉便缓缓将她松开,并沉声命令道。
“好。”她抱着头缓缓跪下,屈服地应允道。
迟清野指着茶几上的那本日记道:“磕头,道歉。”
闻言,她面露惧色地爬到茶几前,带着哭腔磕头道:“对不起!”
迟清野不满意地眉头微蹙道:“用力。”
“对不起!”方雅玦被她的话吓得一个激灵,闭着眼用力磕向地面,额头瞬间红了大片。
“大点声。”她依旧是不满意。
方雅玦崩溃地哭出了声来:“对不起!”
她没有丝毫心软地命令道:“再磕。”
“对不起!”方雅玦的额头已经完全肿了,她身体微微颤抖地再一次磕向地面,泪水将精致的眼妆溶解,衬得哭相狰狞。
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日记本上,泛起了璀璨的细闪。
迟清野看着那本日记,眸中是少有的悲悯,如果在面对霄胤商时也能做到那么干脆该多好,此刻的感性让过往回忆有机可乘,一点点入侵她脆弱的心之城。
回过神来,看到方雅玦悄无声息地想要爬走,被她一脚踩在背上:“我允许你离开了吗?”
“可是,我已经按你说的给迟未晚道歉了呀!”方雅玦彻底崩溃地哭诉道。
“我似乎,从未承诺过你道歉后不再追究。”她神情冷漠地回答道。
话音刚落下,迟清野拽住她的一只脚往楼上拖,将她的歇斯底里与恐惧置若罔闻。
天台上,方雅玦跪在边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求饶:“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请你放过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或者我也可以让我爸妈给你很多很多的钱,只求你能放过我……”
“我仔细想了想,你已经没救了,所以‘对不起’这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也显得十分廉价,还是拿命来抵比较有诚意。”迟清野居高临下地俯视瑟瑟发抖的她,冰冷地说道。
“不不不,我还有救的,我可以改,我可以弥补错误,我还可以赡养迟未晚的父母,我什么都可以做!”方雅玦哭得撕心裂肺地用膝盖爬到她跟前,紧紧抱住她的一条腿。
迟清野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拽到高度仅到膝盖的围栏边上:“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方雅玦睹了一眼楼下的游泳池,绝望地哭喊了起来,因为逐渐暴躁而眉头紧皱的迟清野突然感到左背一阵刺痛,遂回头一看,竟然是手握麻醉枪的兰净珩。
“是你?”她对于兰净珩的出现感到十分的意外。
兰净珩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却又对她的行为感到生气和担忧。
方雅玦察觉到对方分神了,旋即挣脱束缚并反手将迟清野往楼下推。
眼看着迟清野身子一斜就要掉下去了,兰净珩惊得将麻醉枪随手一丢扑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虽然抓住了她的手,但也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他一手死死地抓住围栏,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迟清野,而刚刚脱险的方雅玦早已惊恐万状地逃走了。
“你是来陪葬的吗?”迟清野悻悻地问道。
兰净珩没心思与她争辩对与错,至少现在不合适,于是他回答道:“我是来阻止你犯错的。”
迟清野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如果犯错能阻止更多的悲剧发生,那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样做,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不悦地反问道,接着就在想该如何摆脱眼下的困境,继续僵持下去只会耗尽体力。
迟清野轻蔑地反驳道:“我跟他们为什么要有区别?”
闻言,他眉头紧锁地低下头注视她那双迷离的黑眸,义正言辞道:“你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他们的错应由法律来制裁。”
“呵,法律是道德的最低标准,但他们配吗?”迟清野不认可地冷笑道。
“无论配不配,都不应该由你来决定。”他耐着性子说道。
迟清野继续嘲讽道:“所以呢?你救下来的人还是弃你而去了。”
“我是在救你!”兰净珩颇有些生气地对她训斥道:“迟清野,如果不是你参与其中,我根本不会去管这件事,我只不过是想要保护你而已!”
她呆滞着脸,眼睛眨也未眨地望着兰净珩,沉滞片刻后,轻声道:“兰净珩,你松手吧。”
听到这话,兰净珩更气了:“你是觉得你这样很酷吗?”
“我不想恩将仇报把你的命也搭上。”她明显感觉到麻醉剂生效了。
而着急上火的兰净珩忘了方才麻醉枪那茬,眉头紧皱道:“不想连累我就得听我的话,抓紧我的手不要放开!”
“我没有力气了。”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兰净珩有些听不清:“什么?”
“我说,我已经没有……”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慢慢地失去了意识,一点点松开与兰净珩紧握的手。
“不,不可以……”
兰净珩惊悸地瞪大眼睛,在条件反射下,他松开了紧握围栏的那只手,将迟清野紧抱于怀,一同掉进了楼下的游泳池里,顷刻间水花溅起千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