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大半天,来来往往的同学中,没有一个眼熟的,倪可合上书,缓步离开。
晚上,束朝永约了她吃晚饭,倪可按时到了那个私家餐厅,拎着一个大果篮走进包间。
“给我的礼物吗?难得啊。”束朝永眼前一亮,赶紧伸手接过去。
“不是给你的,请帮忙带给你妈妈。”倪可告诉他。
“好吧。”束朝永看了看篮子里的水果。
“这些是我自己种的,你们一定要尝一尝,好歹算我的微薄心意。”倪可嘱咐。
“自己种的啊。”束朝永又打量了一下果篮,“上次的果干,我和我妈妈都觉得很好吃,那这个肯定也不差喽。”
“反正我花了蛮多心思,才种出来的,虽说不贵重,真心希望你们喜欢。”先回个小礼吧,其它东西,人家未必收,主要那戒指太贵重,倪可也是没有办法。
有了第一次,便容易有第二次,没多久,倪可又接到便饭邀请,本想拒绝,无奈束夫人打来电话,还是软软的语气,但让人无法拒绝。
“哎,戒指记得戴上。”束朝永提醒。
倪可明白,这是用行动表示喜欢,表达对束夫人的谢意。
这次的便饭跟上次又有不同,除了束家,还有郁家夫人和郁静姐弟。郁静还是那样冷艳,看到倪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倪可看到郁静,总觉得不大舒服,胡乱点个头,回了礼,然后随着束朝永去跟束夫人打招呼,束夫人热情的拉着她的手,把她介绍给郁夫人。
郁夫人上下打量倪可,夸奖了一番,无外乎是聪明、有成就之类。
郁宁上前客气问好,倪可点头,发现他一身学生气,有些意外。
用餐期间,两位夫人总有话题,束朝永有时候会说两句,更多是为倪可夹菜,照顾周到。
郁宁一直看他们,郁夫人也会打趣两句,弄得倪可有些不好意思,暗示束朝永不用这么殷勤。
暗暗观察郁静,安静吃饭,偶尔微笑回应母亲和束夫人,全程几乎不看自己,倪可暗想:她到底什么意思?最近也没见什么动作啊?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郁静当然有留意倪可,那手上的翡翠戒指,让她眼神微闪,但很快移开目光,低头专注看自己盘子里的菜,不知在想什么。
餐后的水果,束夫人用了倪可送的水果,仆人将水果洗净,当着众人的面切开摆盘,郁夫人连连惊讶。
束夫人告诉她:“这是倪可专程送我的,是她自己种的,可是买不到的好东西,今天一起尝尝。”
“你自己种的?真了不起。”郁夫人觉得不可思议。
倪可有些不好意思:“您过奖了。”
郁静看了看束夫人,没有说话。
送倪可回去的路上,束朝永在她的耳边说:“郁静生气了。”
“是吗?我看她很少说话,也不看我。”倪可有些不信。
“相信我,她忍不住了。”束朝永很肯定。
“那我们要做什么?”倪可问。
“等待,等待她找过来,然后开条件。”束朝永说。
“好,我要准备好。”倪可决定,这次一定要在郁静身上找到突破口。
一周以后,来找倪可的并不是郁静,而是束朝永。
束朝永满脸憔悴,神情悲伤,似乎受到什么打击。
倪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束朝永颓然坐在沙发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倪可给他倒了水,并不催促,慢慢等他恢复。
许久,束朝永强打精神,深吸一口气,对倪可说:“我,可能要跟你说抱歉了。”看着倪可疑惑的眼神,束朝永苦笑,“论算计,我的确比不上郁静,至少这一次输了。”
束朝永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气喝完里面的水。
倪可注意到,他眼角有泪水滑出,到底什么事情,让束朝永这么伤心?
最后,束朝永艰难的说:“我需要跟你分手,然后跟郁静结婚。”
倪可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前后反转也太大了。束朝永明明不喜欢郁静的要求,甚至配合自己,就是为了对抗郁静,现在怎么突然投降了?
“最近发生了什么?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倪可对束朝永说。
“阿远的死,不是意外,是被谋杀,我要替他报仇!”束朝永红了眼睛。
倪可皱眉:“怎么确定是被谋杀?”
“郁静告诉我的,她无意查到郁宁的一笔款子,给了一个陌生人,而那个人出现在阿远的事故现场。”束朝永说。
“具体是什么事故?”倪可问,束朝永没说过阿远是怎么死的。
“阿远是攀岩的时候,意外失足坠落,现在想想,他技术那么好,那天虽然风大,但也不至于出事。当时太难过,没有想那么多,现在郁静这么一提醒,那人的出现的确蹊跷,他又收了郁宁的钱,而郁宁一直就对阿远不怀好意。”
“郁静这时候这么说,一定是有意图的,我们可以找到那人,再问问情况,甚至可以问郁宁……”
“我找到那个人了,那人承认了。”束朝永说。
倪可总觉得不对,好几年前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清楚了?那人怎么突然承认了?再想到郁宁,那个学生气的男子,真的会买凶*杀人吗?
“那人好办,我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送命,问题是郁宁,要干掉他需要费些功夫。”束朝永咬牙切齿。
“束朝永,你冷静点,你知道郁静善于算计,可别着了道儿。”倪可再次提醒。
“她对我的算计,就是那些目的,从未隐瞒,但她的这个发现,对我很重要,我不能让阿远白白死了。难怪这几年,我做梦都梦不到阿远,他一定是怪我,怪我没有好好弄清楚,生气不肯见我。”束朝永又说。
见他这么坚持,倪可不知该说什么,也许得等他冷静下来,再一起商量。
“我决定了,我会跟郁静一起,我要郁宁偿命!”
明显束朝永不给自己这个机会,倪可没办法,说道:“郁静的话,真的可信吗?她自己跟郁宁争家产,是敌人,也可能是陷害郁宁啊。”
“郁静要的,就是郁家家产,斗败郁宁,她找到汇款凭证不奇怪。情对的上,汇款对的上,我相信是真的。”束朝永说。
“那就走法律途径……”
“不!”束朝永打断她,“法律途径怎么可能以命偿命,何况那是郁家,我有自己的办法,我要郁宁血债血偿!”
倪可不赞同,但看束朝永的样子,不知怎么开口。
束朝永平复了一下情绪,对倪可说:“你放心,虽然我们的计划无法继续,但你要的答案,我会帮你,我问过郁静了,只要我手术结束,她会告诉你。”
“到头来,还是这个条件。”倪可很沮丧,白忙一场。
“倪可,看在我是真心帮你的份儿上,你要保证,手术结束,不能让我忘记过去,忘记阿远,忘记对他的情感。”束朝永强调。
“一定要这样吗?”倪可皱眉,“就算郁静讲的是真的,也有其它办法啊。”
“我要郁宁的命,郁家怎么可能同意?这么有实力的家族,岂是好对付的?”束朝永对倪可说,“你别劝了,若真的想帮我,就记住我的请求,条件尽管说。”
倪可想说,那你可以不要这么做吗?但知道说了没用,只会陷入一个死循环的局面。
束朝永离开,倪可想不明白,怎么会走到现在的局面?试图联系郁静,对方始终没有回应。后来束朝永做激素测量、模拟测试,郁静都没有出现。
倪可问束朝永:“郁静这么放心你,不怕你我联手骗她?”
“阿远的事,我从来都很认真,而且我既然已经答应,自然不会改变,她也同意,只变性向,其它不管。”
倪可暗想:的确事郁静的风格,非常自信。‘
编码结束,结果模拟评估顺利通过,接下来就是手术了,倪可多放了些日子,仍然希望束朝永可以改变主意。
一日,彼得突然来到倪可的办公室,要求她停止对束朝永的手术。
倪可有些惊讶。
彼得指出:“我在数据库里看到了,你这是不对的,所以赶来制止你,性向是人的自由,为什么要改变?就因为你要和他在一起?既然你选择他,就要接受他的全部。”
倪可更惊讶,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彼得反对手术。
“倪可,束朝永的确是个优秀的,你和他在一起,看起来也很般配,我以前也祝福你们,但是,有些事不能勉强,你不能剥夺别人的自由,强行改变他。”
看着彼得是认真的,倪可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是他自己要手术。”
“那是不是他也是喜欢你的,愿意为你改变,那你就该告诉他,你接受他的全部,不需要改变啊。”
“不是我,他不是要跟我一起,是其他人。”倪可解释。
“其他人?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彼得疑惑。
事情有些复杂,倪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又事关束朝永的一些隐私,于是摇摇头:“我们没有谈恋爱,只是一起碰到些事情,便有些,嗯,怎么说呢,合作吧。现在情况变化,他有了他自己的事情,便有了新的选择。”
彼得表示不理解。
“我没办法,是他的选择。”倪可强调。
彼得想了想,说:“如果他是被迫的,按公司流程,你不可以给他做手术。”
倪可耸肩:“如果你可以说服他,我也不想做这个手术。”
“好,那你停下,我来说服他。”彼得突然说。
倪可打量彼得,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今天这么反常。
“以前你跟我说过,特别是当我们争吵的时候,现在想想,我觉得你是对的,不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尊重对象自己的选择。”彼得说。
“你真的要劝束朝永?”倪可有些不确定的问。
彼得严肃点头。
倪可想:死马当活马医,就让彼得试试吧。还是很好奇,彼得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