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并得到控制，所有人被没收通讯工具，限制出入。
这是今天晚上吃饭的地方，和风尘仆仆的傅铮他们接了头。看着他们几个一脸的倦意和疲惫，还有不住按压太阳穴的动作，夏如荞有些担忧。
“还行吗?”
“没什么大问题，有点头疼有点晕而已，可以克服。”傅铮放下按揉的手，接过普通组分发的冒着热气的蜂蜜水，喝了一口，醒醒酒。
“木头，给，蜂蜜水。”呦呦瞥见小六的身影，急匆匆拿了一杯蜂蜜水，塞到他手中。
特勤处的人齐了。
案发现场也就是片场，死者是陈灿，案件发生在大堂里。据现场人员所述，今晚的戏是赵婧扮演的特务刺杀陈灿所演的军阀头目，而在开枪的瞬间她才知道手中的枪被军阀头目的手下掉包撤下子弹的戏。
听完所述，夏如荞先去查看了尸体。还未靠近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就往鼻子里拼命钻，就算带着口罩也挡不住，压抑住生理上的不适，观察着尸体的样貌。
陈灿仰面倒在地上，四周散落着由于射击而飞溅出来的暗红色血点子，如同扭动礼炮时刹那喷涌出的彩片，也如升到最高点盛开的烟花，混杂又工整。他的脑门正中有一个极大的塌下去的不规则洞孔，一半明晃晃的暴露在亮堂堂的灯光下，一半隐匿在漆黑的头颅内，孔洞中间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头骨碎片，有些通过头皮藕断丝连，还有搅乱的混有血迹、发丝的白色浆液，这些液体延着孔洞缓缓流出，随着流淌的距离，从粉红色的粘稠变成鲜红色的稀薄，像一碗掺着红色辣椒酱的豆腐脑洒落在地上。
陈灿血肉模糊的脑门和下半张俊秀的脸形成鲜明而又诡异的对比。
一枪毙命。
看完以后，就算是见过那么多案子的夏如荞也觉得这种死状过于残忍和血腥。将尸体交给鉴定科处理，与陈灿的经纪人沟通，要求压下片场流出去的照片，不要刺激到粉丝，做好保密工作。
碍于这件案子的特殊性，临时征用了饭店客房作为审讯地点，搜完身，将嫌疑人们单独分隔开，并由探员把守房门。
夏如荞去了赵婧的房间。
开门就看见赵婧一动不动靠在床背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像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光彩，红红的眼眶和鼻头显得更加脆弱，整个人像失去生气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夏如荞敲敲门背，提示赵婧来人了。
听到敲门声，过了几秒，赵婧才有了动作，她呆呆地望过来，视线浮动失去聚焦，暗自呢喃着。
待到夏如荞走进，才听清她的呢喃。
“人不是我杀的，我不是故意的。”赵婧张开右手手掌，盯着手掌，而后费力地举到夏如荞的面前，声嘶力竭，“你看，你快看，告诉我上面没有血！”
死死抓住夏如荞的手臂，不停地扯动摇晃，花瓣唇几欲咬出血来，目光中带着祈求，看着她，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
“赵小姐，你先冷静一点，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悲伤，但是目前还在调查中，无法下达结论。”夏如荞挣脱出手来，犹豫了一下，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赵婧感受到背后的安抚，攥着夏如荞的衣角，将头抵在她的腹部，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哀鸣和急促的喘息声。
夏如荞从床头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的手里。
“赵小姐，为了能尽快找到凶手，所以还请您整理情绪，配合我的调查。”这样做虽然显得不那么通情达理，但是工作所需，夏如荞不得不打断她的悲伤时刻。
赵婧擦掉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的泪滴，压抑着细碎的抽噎，深呼吸了几口，开始讲述经过。
两个小时前，为了画面的真实性，导演告诉她这把枪是真枪，但里面没有子弹。她与陈灿为了找情绪与位置对了几次戏，对戏的时候枪里确实没有子弹，只是她中途去了一躺厕所，将道具交给陈灿。再次拿到枪是在开拍前一秒从道具组的人手中接过的，拍摄过程中一切按部就班，所有的场景都跟预想的一模一样，除了枪中射出的子弹。
酒店翻新，今日刚好是大堂这块区域更换监控器，所以也就没有监控。赵婧给的时间线与道具组给的时间线一致，后来道具组是在一张桌子上找到枪的，所以子弹是在这个时间差内被放入，盘问了一圈，包括粉丝并没有人注意或者拍到后来是谁接触了这把枪。
很快子弹就被取了出来。
这是一颗特殊的子弹，像是定制，上面没有任何信息，子弹射入尸体的轨迹也与陈灿和赵婧的站位一致，从正面射入。夏如荞绕大堂走了一圈，在大堂右前方发现施工牌，这里也是施工区域了，地上堆满杂物。夏如荞让经理开了灯，这儿没有通向外界的侧门，两侧只有墙壁和正在施工的电梯，只是一侧有两台电梯，而另一侧是三台。
多出来的墙壁上是一面装饰落地镜，镜子侧边上有着手掌印，刚好是一个人推门的高度。
“这后面是什么？”夏如荞敲了敲镜子，凝眉问道。
经理微微用点力，推开镜子，露出了后面的小隔间，“这是杂物间，以前饭店留下来的，改了布局之后，为了美观我们就将它的门设计成了一面镜子。”
夏如荞采集完指纹后，又看了一眼隔间。
傅铮火急火燎地找到夏如荞，告知最新得到的线索，“临时招聘的负责人说，今天他在整理用物的时候看到一个奇怪的人，那个人大热天带着口罩，穿着黑色外套，自称感冒，当时他看到工作牌并没有在意，但是就在刚刚，他们组清点人数时，发现这个人并不在其中。他是个男性，高一米九左右，戴眼镜，黑色外套、黑色长裤。”
远处突然传来喊叫声，很多人围了过去，是小六和人抬着担架跑着，担架上是呼吸苦难、嘴唇有些发绀、拼命吸药的赵婧。
邢梦焦虑地在一旁扶着赵婧，帮助她保持坐位以及驱散附近的人。
“沙丁胺醇气雾剂。”夏如荞看清了赵婧手里的药，这是支气管扩张剂，赵婧有哮喘？
门一打开，门外的记者看见坐在担架上的赵婧，蜂拥而上，抱着抢占先机的态度，拿着相机、话筒往她脸上怼。与此同时，粉丝也聚集在一起挤了过来，手中高举着临时用红色油性笔写的板子——杀人凶手赵婧！放声呐喊。
“请问赵婧，你是杀害陈灿的凶手吗?”
“赵婧还我哥哥命来！”
“我们要一个公道！”
“赵婧你对这件事有什么解释?”
“蛇蝎心肠，真歹毒！”
。。。
好不容易搬上救护车，车子又被人群团团围住，寸步难行。
沸反盈天，连现场的探长几乎都快拦不住这涌动的人潮，好几次差点被攻出一个缺口。那些声讨如同无形的侩子手想要在她的身上割下一块肉来，让本就喘不上气的她更添苍白无助，最终失去知觉，陷入昏迷，
傅铮看到昏迷的赵婧，情急之下朝着天空开了一枪。
人群寂静了一秒。
抓到空挡，探长们合力推开人群，开出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