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倩是我表妹,也是我的同桌,更是个人精!所以她很快发现了我的心神不宁,不断问我:“是不是跟莫晴雨闹别扭了?”
我当然回答没有。
“没有?我看你们两个怎么有点怪怪的,你好像不怎么理人家似的。”
原来她一早看出来了,我也知道瞒不了她:“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为什么不能面对她?”
“不知道,就是感觉很抱歉。”
“原来是这样啊。”茂倩拍拍我的肩膀,道,“这样,找个机会跟她道个歉吧。”
“啊,道歉?”
“你不是感觉抱歉吗?”
我无言以对,于是又被她套路了一把。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还泡在KTV里没有走。
当然了,又是茂倩的主意,撺掇着云城,叫嚷着要给我过生日。莫晴雨则建议叫上身边好友一起去KTV唱唱歌、喝喝酒。我本来不想这么大张旗鼓,可是,一来难以拒绝晴雨的好意,二来近来与沈云断了梦,心中郁闷,也希冀借此发泄一下淤积的糟糕情绪。
云城不停地催我点歌、唱歌,晴雨也向我投来期许的目光,我只好不断应唱。
唱了六七首,感觉嗓子有些干哑,于是独自拎着一瓶啤酒,坐在角落里,自酌自饮起来。那边,云城正在和几个男生划拳拼酒,晴雨在几个好朋友的簇拥下唱着一首《梦醒时分》,不时地望向我这边。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
你又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我听了这歌词,仰饮一杯,惆怅之意潮水般涌来。
“你信,或者不信,沈云都在某处等你,不见不散。”不知道茂倩这丫头什么时候已经在我身旁了。虽然平时和我说话调皮捣蛋的,但是最能看穿我心思的还是她。
“你杜撰的吧?”因为我好像听过类似的诗句。
“不,我抄袭的。”茂倩干脆的玩笑语气。
我托起酒杯,晃一晃杯中的酒,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她?”
“你别忘了,我可是玄灵师,会读心术哦。”她一笑。
我问她:“你会不会觉得我神经病?”
她摇头道:“恐怕我是最不会怀疑你是神经病的人了,因为我自己时常都神神经经的。”
我奈何地笑笑。
“有时候我会想,我为什么会对那些奇谈怪论感兴趣,自己是不是真的相信那种存在。想了很久,结论是,自己根本不能肯定。而又要一如既往的去相信。人就是有这种属性。就好像,没有人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但是大家都怕鬼。没有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佛,但是就有人信佛。不管心中的那个迷思是信仰,原则,希望,还是梦想,也不管它是真是假,是真理还是谬论,只要他在你心里扎根结缔,就是重要的存在,别人就无权笑话。如果有人笑话你的虚幻主义,你也可以笑话他的现实主义呀。两边都有执念,谁笑话谁呀。”
我挑眉:“你相信我说的话?”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她认真地说着,喝下我的残酒,“虽然我不可能拿出证据,可是我也有种感觉,她一定存在,不只是存在于你深深的脑海里哦。”
“为什么这么肯定?“我问。
她的脸有些微醺,悠悠道:“为什么我喜欢研究灵异怪说,因为我相信有灵异怪说存在。好像有人相信世界上有神有仙,有妖有鬼,有ET开着UFO一样。哥,別人相不相信其实不重要,只要你坚信。”
我开玩笑道:“你的心灵鸡汤好假,一看就有毒,我不喝。”
“这世界真真假假,谁能时时刻刻分得清?说不定现在的你其实还困在那天晚自习的梦中没醒过来呢。我们这群人现在都是你梦里的想象,都是假的!”
我摇头地笑笑。她说的也没错,现实和梦境,有时候,谁又能完全分得清呢。
她又饮了半杯,道:“沈云不断地出现在你的梦里,就像播电视连续剧一样,这足以说明事情不简单呢。凡事有因有果,我们看到的只是表象,内因只是还没有看到而已。”
“难道你就不怀疑这一切都是我瞎编的吗?”
茂倩凝视着我,道:“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这已经超出你开玩笑的界限了?”
“呵,那我还谢谢你相信我了!”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可是为什么最近又梦不到她了?不是,是我最近都不做梦了,一觉到天亮。”
茂倩晃了晃杯中残酒,道:“缘分来了,你便梦着他,缘分去了,你便梦不成。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世界那么大,人有那么多,每一个人和别人相遇相识都是缘分来的,你和沈云在现实里不能相见,这就是命数。缕缕在梦里相遇这就是缘分。现在缘尽梦不回,这也是命数,那是谁也无可奈何的了。”
“你想表达什么?”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更是迷醉。
“我想说,”茂倩拿走我手中的酒瓶说,“你还是回到现实世界吧。梦有梦的做法,现实有现实的活法,梦里只有一个沈云,现实世界里,你有许多朋友,我、云城,还有莫晴雨呀。”
我打了一个激灵。好像是这样,我因为纠结于梦的真假,而忽视了现实里太多的东西了。
茂倩道:“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晴雨是很喜欢你的,她为什么和你聊陆游唐婉的故事,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我知道。嗯,你怎么知道我们聊过陆游唐婉?”
“那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你要想清楚呀,不要错过了以后又后悔。”
我终于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了,她想劝我回归现实,我知道她也是一片好心。
茂倩突然改变语气,一拍大腿道:“好啦,该来的总会来的,不来的求也求不来,唱歌去吧!”说完便起身走了。
我坐着深深地思索她的话,又听着晴雨唱到结尾的那两句歌词: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梦醒时分。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或许,我真的该回归现实了。我想。
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云城这家伙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我和茂倩两人扶着他走出KTV,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
“老吴这家伙还吹,说啥比我能喝,终于给我喝趴下了吧。谁有我能喝!”云城呼呼地说着酒话。”
茂倩骂道:“自己都醉成烂泥巴了,还在逞英雄!”晴雨笑道:“算了,云城的酒品还算不错了,你看他,喝醉了,还蛮好玩的。”
“不喝酒就耍流氓,喝醉了就耍酒疯,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茂倩推了云城一下,没好气道。
云城忽然惺忪着醉眼对晴雨道:“莫晴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什么秘密?”
“绝对劲爆,绝对听得你掉下巴。惊鸿喜欢一个女孩子!”
我惊异万分,连忙掐一下他的大腿。
“哎,谁咬我一口?”云城回头寻着。
晴雨听了,先是稍稍愣了一下,接着偷偷瞟我一眼,略带羞涩地说了声“是吗”。
我知道要糟!
云城还在醉语喋喋:“你绝对想不到这个女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
“哈哈哈……她就一直蜗居在曾惊鸿这家伙的脑袋里!”云城的手在我的脑门儿边划拉。
我和茂倩都是一凛。茂倩更是狠狠地掐了他的大腿内侧一块。
“干嘛,干嘛又咬人,属耗子的你!不让说,偏说……”云城确实喝大了,红着脸拧着茂倩的气势,又道,“惊鸿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一直惦记着那个女孩,上课也惦着,睡觉也想着。做事不专心,不做事就放空炮,心里想着的就是和人家姑娘嘿咻嘿咻,嘿咻到天亮……哎呦!”
“李云城,喝了过期敌敌畏了吧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茂倩下手,我听着云城的杀猪叫都觉着肾疼。
“不说了,不说了!松手,松手!”云城再也没了底气。唉,酒也壮不起的怂人胆啊!
我对晴雨说:“要不然你和茂倩一起回去吧,你们结个伴安全些。我把这个醉猫送回去。”
“也好,”莫晴雨道,“不过你一个人弄得动他吗?”
“没问题,我可以的。”
晴雨便招手拦了一辆的士,茂倩立刻挡住拉开的车门,说道:“哎,不用了。这瓜怂没多重,我来送吧!”说着话,冲我挑了个眉,跟司机说清了地点,便架着云城上了车,离开了。
又只剩我和莫晴雨两个人了。
我感受着蒙蒙细雨打在脸上,心里也好似这雨点千头万绪。
因为前些天我没有理她,今晚在KTV里也没有和她说过话。现在这样单独相处,还真的蛮奇怪的。终于还是晴雨先开口,她总是这么勇敢,直面问题:“那些天,我和你说话,你也不理我,我还以为被你讨厌了。”
我愣了一下,笑笑道:“没有,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有些话,不知道怎么对你说。”
“哦!”她忽然颔首。我这才想到刚才的话又有点可琢磨的意味了。
说话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那是轮胎与柏油路面剧烈摩擦产生的骇人的声音。
我们两个人都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啦?”晴雨害怕地问。
“好像是那边的街上传来的,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故了。”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阵心悸。
“咱们去瞧瞧吧。”我拥着晴雨,走向那边的街上。走近了,果然有一群人围在马路中央,那里还停了一辆货车,应该是肇事车。
“果然是发生了车祸!"晴雨惊道。
人群越聚越多,我们根本看不见车祸现场。只得站在五十米外的街边望着,我感觉心下一阵心悸。
过了一会儿,忽有人道:“救护车来了!”
我回头一看,真的是几辆闪着蓝光的救护车驶过来了。救护车驶进车祸现场,车尾立即跳下两个白大褂,一前一后地抬着一副担架,匆忙奔进人群。
我莫名地张着脖子望向那里面,见两个白大褂抬着一个人上了救护车。我瞄了一眼,那个伤者身上、手上、脸上都是血,好像是个女的。
“你怎么了?呼吸这么急促。”莫晴雨扶住我的胳膊关切地问道。我的心悸突然变成了心慌,道:“不知道,可能是我怕看见这种惨烈的场景。”
晴雨叹气道:“希望那个人能救活。”双手微微颤抖地握住我的手臂,害怕道:“我们走吧,我也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