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人在江湖 身不由已
思来想去,傅庭玉决定在这里多住几天,她回家也无所事事,她现在不想见到蒋独立,碰到他不知该怎么办,能躲一天算一天,躲着躲着麻烦就自己跑了也说不定。
傅庭玉闲来无事,睡觉睡到自然醒,下午挽着傅惜玉去附近的市场逛逛,回来就躺在床上看电视,生活一下子没有了目标,感觉不知所措。
高中的时候每天想着高考,高考结束后心里并不怎么轻松,很想让自己忙碌起来,找点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一天,傅庭玉突发奇想,她道:“妹妹,你们饭店还招人吗,我天天闲的发慌,要不去你们饭店打工吧,打一个月的工挣点零花钱,不知道你们饭店招员工的标准是什么?”
傅惜玉有点惊讶,估计没有人指望她挣钱,道:“二姐,饭店的工作你干不来,当服务员没什么要求,给客人点餐,端盘子倒水,是伺候人的活,还要提防不要让客人逃单,你行吗?”
傅庭玉想想,觉得是有点难,他们上次去饭店,菜单上有一道“花开富贵” ,很吉利的菜名,她以为是什么名贵的菜,其实只是把各种蔬菜在盘子里摆成牡丹花模样,想想自己眼神不好,万一碰到有吃霸王餐的,半个月的工资岂不是白瞎了,思忖了片刻,她道:“我就打个暑期工,干一个月就走,当服务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不行,要不我去饭店刷盘子吧,刷盘子简单。”
傅惜玉明显怀疑傅庭玉的能力,傅庭玉在家被人伺候惯了,去伺候别人肯定不行,摇头道:“姐,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是好好学习吧,你受不了那个苦。”
傅庭玉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傅惜玉疑惑道:“姐,刷盘子是体力活,你要力气没力气,能行吗?”
傅庭玉信心十足道:“当然行了,你不要小看我。”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当天晚上,耿震下班回来,傅庭玉就对他说了自己的想法,耿震道:“二姐,饭店都希望招长期工,你只干一个月,经理恐怕不会要,明天我帮你问问。”
傅庭玉其实只是心血来潮,问问也没有损失,如果能打一个月的工,体验下生活是最好,如果饭店不要,那就算了,她乖乖的打道回府,反正家里也不缺她挣的这三瓜两枣。
第二天,耿震就带来了好消息,他道:“二姐,你明天到饭点找大堂经理面一下试,我跟大堂经理说了你的情况,他说让你明天过去一趟,如果真的想干的话,先试岗三天,等试岗通过了,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傅庭玉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道:“你们饭店不是不招短期工吗?”
耿震道:“你别跟他们说你只干一个月,他们要是问你,你就说干长期,等你干满一个月,领了工资就走,他们又不会找你,饭店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傅庭玉不赞同这样的做法,道:“这不是骗人吗?”
耿震讥讽的翘起嘴角,没有表现的太明显,还是客客气气道:“不是骗人,你付出劳动,到时候拿钱走人,公平合理,我以前就经常这么做,在一个饭店干的不开心,领了工资就走,这种情况在饭店很普遍,你没看到所有饭店门口都贴着长期招收银员服务员的广告吗,在一个地方干的不开心就走,要学会变通。”
傅庭玉愣了一下,不知道傅惜玉怎么跟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人生活的,傅庭玉想从中作梗,把他们拆散,傅惜玉跟着这种人没有出路,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离开这种人最好,否则最后他会把傅惜玉拉进深渊。
傅庭玉厌恶的看着耿震,把嘴边的话咽进肚子里。
找到人生中第一份工作,傅庭玉开心不已,她整天窝在家里都快颓废了,傅庭玉已经高中毕业了,不好意思伸手管父母要钱了,心想挣了钱给父母买礼物,想想就兴奋不已。
得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工作,傅庭玉心里有些小惊喜,工作起来格外的认真。
大堂经理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看起来很和善,傅庭玉以为会是个老头子呢,没想到这么年轻。
大堂经理温和的道:“饭店的员工要穿店里统一的制服,试岗三天没有工资,试岗通过了就可以来上班了,工资每个月的十五号发,押半个月的工资,中午有免费的午餐,没有假期,没事最好不要请假,如果不请假的话有三百块的全勤奖。”
傅庭玉听到这么苛刻的要求有点打退堂鼓了,她半只脚刚踏入社会,就后悔了,隐隐觉得还是校园生活单纯,更适合她,经理跟她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她只依稀记得“一个月工资两千三,没有休息日,迟到一次罚款五十。”
两千三对于一个初出校门的人而言算是一笔巨款了,听到这诱人的数字,傅庭玉心想:“反正经理没问我要干多久,他不问,我就不说,在饭店工作辞职是常有的事,到时候饭店招到新的员工我就可以辞职了。”
傅庭玉应聘的是洗碗工,比服务员的工作要辛苦些,没有客人的时候前台的服务员可以休息,洗碗工却不能休息,负责打扫后厨的卫生,饭店每天的盘子、铁锅堆积如山,饭店只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刷盘子,她有痛风,腿脚不利索,所以急需招一个手脚麻利的员工,她很耐心的教傅庭玉如何清洗才能把油腻腻的盘子铁锅刷干净。
工作不难,刷盘子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双手泡在水池子里,傅庭玉的两只手都发白了,站了一整天,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坚持到下班,傅庭玉扶着腰回去跟傅惜玉诉苦去了:“看来刷盘子也不是那么好刷的,站了一天,我的两只手在池水里泡了一天,手都泡发了,跟馒头差不多,累死我了。”
傅庭玉一双白白嫩嫩的手在清洁剂里泡的泛白,指纹都磨平了,她从小体质不好,胳膊细的跟竹竿似的,干不了体力活,她一双握笔的手在这里刷盘子,忍不住叹气。
傅惜玉道:“二姐,要不你就别干了吧,反正你还在试用期,明天你就跟经理说你不干了。”
傅庭玉道:“不行,我不能打退堂鼓,这点苦算什么,人家都能干我也能干。”
她不是在蜜罐里长的,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一件让父母骄傲的事,不想就这么放弃,其实,她很想让父母看到她有多优秀,面对堆积如山的盘子,她不想半途而废。
傅惜玉道:“二姐,要不你当服务员吧,服务员的工作相对轻松些,没客人的时候可以歇会儿,有客人的时候给客人上菜,只要不把菜上错了就行。”
傅庭玉摇头道:“我不行,我记不住人的脸,万一给客人上错菜就惨了,还是老老实实刷我的盘子吧。”
傅惜玉道:“没有那么难,我干过。”
傅庭玉自嘲道:“哈哈,我还真是一无是处,连服务员都干不好,总是担心端盘子的时候把菜弄洒了。”
傅惜玉道:“没有那么难,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傅庭玉道:“我知道自己不行,我不喜欢跟人接触,刷盘子挺好。”
傅惜玉道:“你应该试着多跟人接触,服务员的工资比洗碗工的高。”
傅庭玉道:“哈哈,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干,你知道吗,有些客人真没素质,油头粉面,喝点猫尿就对人家小女孩毛手毛脚,那些小女孩还不敢反抗。”
傅惜玉道:“那样的人是少数。”
傅庭玉道:“哈,碰到一次就恶心死了,我不去。”
工作了半个月,傅庭玉逐渐适应饭店的环境,工作起来也得心应手了,她本来是来探亲的,没想到变成了小住,适应归适应,但依然不喜欢,饭店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能碰到,她乖乖的躲在后厨刷盘子,外面打起来也跟她无关。
傅庭玉最最不能理解的是饭店这些年轻人的夜生活,下班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他们一行人勾肩搭背去唱歌,唱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才回宿舍睡个回笼觉,九点钟神气活现的去上班,傅庭玉心想:“果然年轻就是资本啊。”
可是傅庭玉并不认同这样的作息,觉得他们在透支自己身体,傅庭玉下了班困的不行了,哪都不想去,只想睡觉,上班的时候,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站着都能睡着,有几次手里的盘子“呲溜”滑进漂满肥皂水的池子里她才猛的惊醒,好在没有一头扎进去。
晚上,最后一桌客人十二点就走了,傅庭玉开心的解开腰间的围裙,今天终于可以早点下班,她迫不及待的想躺在床上。
打扫完厨房的卫生,街道上空无一人,经理宣布下班,傅庭玉把手里的围裙往地上一甩,刚准备走,经理愉快的宣布道:“大家先别急着下班,今天老板请咱们去唱歌,犒劳一下大家,顺便给新来的同事接风。”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众人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不已。
傅庭玉闷闷道:“可以不去吗,我不想去,太困了,明天还要上班。”
经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旁边有个好心的女孩道:“老板请咱们唱歌,你不去的话就是不给老板面子,老板会生气的。”
傅庭玉就纳闷了,这是什么道理,道:“我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就行了吗,干嘛要占用我下班的时间,我五音不全,不喜欢唱歌。”
那女孩道:“去吧,别人都去,就你不去,到时候老板会对你有意见的,老板说是给新员工接风,你不去不好。”
傅庭玉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她最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她的倔脾气和糟糕的性格已经把老家的亲戚得罪光了,她跟亲戚们都相处不好,又怎么跟外人相处好呢。
想了一小会儿,傅庭玉还是妥协了,暗暗盘算,等发了工资一分钟也不会在这里待下去了。
从饭店走出来,夜风微凉,傅庭玉看着长长的街道,街上的明灯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所到之处火树银花,流光溢彩,热闹非凡。
傅庭玉跟着同事们来到离饭店不远的一座建筑旁,穿过公路对面就到了,是一座欧式风格的建筑,门口霓虹灯闪烁。
傅庭玉适应不来灯红酒绿的生活,建筑物上面的牌子写着“镜花水月”四个大字,很是附庸风雅呢,里面却一点也不风雅,到处弥漫着靡靡之音,昏暗的过道像走在深宫里一般暗无天日,他们预订的包间在走廊的尽头,傅庭玉跟在小伟身后,他是一个腼腆体贴的少年,打破了傅庭玉对“不上学的人都是不良少年,在饭店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工作的人都是小混混”的印象,觉得只要洁身自好,不论是在什么地方都出淤泥而不染。
小伟很体贴的把傅庭玉护在身后,过道里有个喝的东倒西歪的客人差点撞到傅庭玉身上,傅庭玉急忙跑开了。
在这之前,傅庭玉去过的地方只有学校和图书馆,第一次来到这么光怪陆离的场所让她格外排斥。
透过旁边的一道半敞开的隔音门,从狭窄的缝隙里傅庭玉看见包间里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疯狂的摇晃自己的身躯,到处弥漫着靡靡之音,烟雾笼罩整个包厢,很难理解他们夜夜笙歌,酒池肉林寻欢作乐的方式,走着走着,傅庭玉神游太虚,差点和迎面走来的女服务员装个满怀,她看起来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脸稚嫩,穿着不合体的工作服,一手端着托盘,看到来人,笑意盈盈,道:“欢迎光临”,说罢,领着众人来到走廊尽头的包间。
推开房门,霎时,四面八方的嘈杂声灌入傅庭玉的耳中,众人欢呼雀跃涌了进去,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他们的脸,傅庭玉只觉得很吵,耳膜快要震碎了,用手捂住耳朵,嘈杂的环境让她心烦意乱。
十几平米的包厢一下子挤了二十多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傅庭玉郁闷的坐在角落,和其他人疯狂的状态形成鲜明的对比,面前的茶几上摆满啤酒瓶,众人拿起酒瓶,伴随着欢快的音乐随意扭动起来。
傅庭玉不明白他们寻欢作乐的方式,觉得这幽暗的环境像蜘蛛精的盘丝洞,暗暗打算:找个机会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