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唇枪舌战 兴师问罪
傅庭玉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不想听这些洗脑的话了,她这个人反应总是比别人慢半拍,有些迟钝,对别人的意见可以听听,可是就是不改。
她不想听,傅婷婷还是要说的,她对傅庭玉的冥顽不灵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不满道:“金刘伟有什么不好,你不是喜欢高大帅气的吗,金刘伟就挺帅的,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傅庭玉想到曹咏梅找来她当说客,低声道:“你是孕妇,我不想跟你争辩。”
傅婷婷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冷笑道:“你得给我个理由吧。”
傅庭玉咕哝道:“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我们才三次面,他就不老实,对我动手动脚的,我讨厌他。”
空气凝结片刻,傅婷婷皱了皱眉,没有显得过于惊讶,显然她知道了其中因果,笑的更冷了,道:“我听金刘伟说了,他说他亲了你一下,你就不愿意了,就要跟他分手?”
其实,“何谈分手”,傅庭玉觉得根本没“谈”。
话音未落,傅庭玉的脸都要充血了,她本来以为傅婷婷会站在自己这边,妹妹被人占便宜,她应该暴跳如雷,找对方算账才对,怎会如此心平气和,好像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况且,蒋独立站在门外,不知听到他们姐妹间的对话了没有。
傅婷婷叹了口气,道:“不就亲一下,至于吗?”
傅庭玉不想跟她讨论这种私密的话题,厉声道:“姐,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就不能让我的耳根子清净清净吗?”
傅婷婷道:“你是个傻的,所有人都觉得你跟金刘伟般配,就你不知道,你把人家的心伤透了,他还想着你,这么好的男人你上哪找去。”
话题没完没了了,傅庭玉恼火的把果果交给傅惜玉,她要跟傅婷婷说道说道,免得自己的脾气上来,不管什么都摔,万一把果果摔了就惨了。
她压着怒火,道:“姐,你金刘伟被骗了,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相信他的话,不信我?”
傅婷婷抬头看她,洗耳恭听。
傅庭玉气道:“我敢打赌,他明天就能把我忘了,我们才认识几天,哪有什么感情,他之所以跟你诉苦,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我,只是他骄傲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他不能忍受我不同意,要不同意,也得是他说了算,而不是我,他只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我能感觉的到,他没有那么喜欢我,你不要掺和我的事了,好不好。”
沉默半晌,傅婷婷认真思考了她的话,心里忽然有些失落,意味深长的道:“两个人在一起,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刚开始喜欢,后来就慢慢不喜欢了,找一个喜欢你,你又喜欢的人,哪有那么容易。”
傅庭玉道:“我不。”
傅婷婷连连叹气,挺着大肚子来当说客,没想到傅庭玉如此榆木脑袋,觉得她简直是强词夺理,根本站不住脚,长姐如母,又气又恼,沉默了许久,道:“金刘伟哪里配不上你了。”
傅庭玉双手捂着耳朵,根本不想听下去,这样的话逼的她快要发疯了,大声:“姐,你怀着孕,不要动怒,我不想惹你生气,你为什么要逼我,我不喜欢他,看到他就讨厌,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生活。”
“我跟常涛开始也没有感情,相处久了,就有了。”
“姐,这不是时间的问题,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多长时间都不会喜欢……金刘伟不是真心喜欢我的,如果我生病了,他肯定会抛弃我,他想跟我结婚,是因为觉得我还不错,如果他遇到更好的,肯定会抛弃我,我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傅婷婷的脸都黑了,咬牙切齿,好言相劝这么久,耐心消磨了,怒道:“呵呵,两个人结婚以后就没有爱情了,不就是过日子吗,让你说的这么复杂,等你们结婚以后,或许会对他有所改观,我开始看常涛也不顺眼,可是慢慢就好了。”
“可是,我想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对我好的人。”
“真是幼稚,你是准备不撞南墙不回头,等你撞的头破血流了,你会发现自己有多幼稚,你会发现,你永远等不到那个人,全世界的夫妻都是如此,看着不讨厌就行了。”
结婚的条件已经这么低了吗?
傅庭玉平静道:“我愿意等。”
傅婷婷道:“金刘伟说他还在等你回心转意。”
傅庭玉摆了摆手,冷冷道:“姐,你不用替他传达了,我不喜欢他,多长时间也不会喜欢的,他人品有问题。”
傅婷婷冷笑一声,扬声道:“就因为他亲了你一下。”
傅庭玉的脸色发青。
傅婷婷讥笑道:“可笑,见三次已经不少了,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就上床。”
傅庭玉道:“姐,我不想跟你聊这些。”
“你口口声声说爱情,别给我谈什么狗屁爱情,你去问问有多少人是为了爱情结婚的,大多数人都是因为金钱,利益,因为爱情结婚的,最后都后悔了。”
傅庭玉把脸转向一边,不去看她。
傅婷婷决定给她下一剂猛药,虽然傅庭玉饱读诗书,却不通人事,气的她牙痒痒,冷冷道:“你不想听,我也要说,为了你的婚事,咱妈把她的朋友都得罪了,现在连汪凤梅都得罪了,金刘伟多好的条件,你都看不上,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为了你的事,让父母操碎了心,就是做儿女的不孝,男人不都是那回事,等你结婚了,就明白了,男人都是一样的,跟谁结婚都一样,你现在对男女之事还不了解……”
傅婷婷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说累了,停顿一会儿,又继续道:“……我开始看常涛怎么看都不顺眼,结婚以后就好了,我跟你说再多,都不如你自己体会,当你们同床共枕几次,你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男人跟女人不同,女人没有性/生活,是可以忍受的,可是男人大多都是忍不了的,男人哪一个不好色,你和金刘伟在谈恋爱,他亲你不是很正常吗,说明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不亲你才有问题呢,只要结婚以后他不在外面胡来就是好的了。”
听了半晌,傅庭玉被怼的哑口无言,感觉傅婷婷越说越离谱,越说她的脸越红,这是该跟未婚的妹妹说的话吗。
傅婷婷觉得她有所动摇了,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有多金贵啊,碰都碰不得了,不就摸摸手,亲了一下吗?这么大反应?要我说,金刘伟是个好男人,换作别的男人,把持不住,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呢。”
不知傅婷婷下面还会说出什么出格的话,傅庭玉已经受够了,她捂着耳朵,头疼道:“姐,你闭嘴吧,我不想听,我为什么要作贱自己,我不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他就是天皇老子我也不愿意,你为什么要逼我。”
傅婷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我不跟你废话,你给金刘伟打个电话,他还在等你。”
傅庭玉坚决不打,道:“姐,我不想听,你就不要说了,过几天他就能把我忘了,这个世界上,谁离开谁都能活,你就不要管了,咱妈都没管我。”
傅婷婷气结,道:“不行,就是咱妈让我来劝劝你的,我是你姐,有些话必须我来说,你已经不小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女孩吗,你还抱着小女孩的心态,家里的事情你应该分担一点……”
“你看看咱家过的什么日子,常涛的父母每个月领八千块退休金,高楼大厦住着,整天不是跟朋友打麻将就是去遛狗,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你看看咱爸妈,每天早起贪黑放牛,不是清理牛圈,就是去农村砍秸秆,浑身脏兮兮的,被人瞧不起,同样是人,差距就是那么大,你就不能体谅一下父母的心情。”
傅庭玉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这些道理她何尝不知,可是她觉得父母不会用她的婚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尽管也没什么好巩固的,父母只是希望她跟傅婷婷一样嫁给本地人,这样他们在这里也算有了依靠。
傅庭玉也不是不理解家人的心情,态度软和了些,道:“姐,我不会让爸妈受苦的,我会努力赚钱的。”
“……女人就是事业再成功,哪有不嫁人的,你现在年轻漂亮,男人可以随便挑,可是等你年纪大了,男人就该挑你了。”
“……等你结了婚,才能算真正的女人,女人就是要生儿育女的,你能做成什么事业来。”
傅庭玉皱眉,道:“姐,我就不信我做不出一番事业!我对自己有信心,我不想依靠任何人,我相信我自己,你也要相信我。”
“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也不耽误你闯事业。”
“那不一样,我才不靠别人,我靠我自己。”
“那你想干什么,打工可赚不了大钱?”
这把傅庭玉问住了,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干什么,只是对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信心,觉得自己聪明绝顶,青年才俊,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两姐妹谁也说服不了谁,沉默良久,傅婷婷气急败坏,道:“我看不是金刘伟有问题,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那么做,你反应这么大,肯定是你有问题。”
末了,傅婷婷又把矛头指向蹲在门外看似修摩托车,实则观察屋内动静的二人,想找个人站在她这边阵营,大声道:“蒋独立,你们两个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她有问题,谈个恋爱这么保守。”
傅庭玉有没有问题蒋独立怎么会不知道,此刻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虚的目光落在傅庭玉脸上,他当然无条件的站在傅庭玉这边,自己媳妇什么样他心里最清楚了,傅庭玉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忙当和事佬,对傅婷婷道:“姐,我觉得傅庭玉挺好的。”
傅思文挠了挠头,道:“大姐,二姐不同意就不要勉强她了,金刘伟又不是皇亲国戚,没什么好可惜的。”
傅婷婷登时火冒三丈,不允许听到不和谐的声音,扬声道:“金刘伟不是皇亲国戚,可她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金枝玉叶,还碰不得了?”
傅庭玉沮丧道:“好了,姐,你不要生气,免得动了胎气。”
闻言,傅婷婷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深吸一口气,不再跟她计较。
傅庭玉走出房门,她怎会不在意傅婷婷的话,只是故作潇洒,说话的时候一直压着嗓门。
院子里,傅思文和蒋独立围着摩托车打转,不知他们听进去了多少,不管怎样,她心意已定,更加不想跟傅婷婷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越说越不像话了 。
蒋独立见有人走来,转身,看见傅庭玉脸色煞白,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他们都结婚了,可是对于夫妻之间床笫之欢她虽然好奇,却没有问过他们,姐妹之间从没有讨论过这种事,觉得这个问题羞于启齿,她从书本上倒是了解不少,所以无需旁人给她普及。
这时,门外传来“突突突”的轰鸣,傅庭玉起身,把大铁门推开。
只见一辆满载秸秆的三轮车驶了过来,秸秆歪歪斜斜的用绳子固定在车架上,有两层楼那么高,傅庭玉仰头望去,从她的角度看,感觉秸秆直冲天际,仿佛一个巨人,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傅庭玉的视觉冲击太大了,以至于她只注意到了满车的秸秆,没有看到下面的三轮车。
待那阵“突突突”的声音熄灭,傅满家从车上下来,傅庭玉瞅了半天,问:“爸,我妈呢?”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头顶有个极微弱的声音,大吼道:“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扶我下来,我的骨头都快震散架了,哎呦,哎呦。”
闻言,傅满家绕到秸秆后面,傅庭玉忙跟了过去,发现曹咏梅四肢大开,趴在草垛最上面,傅庭玉奇道:“妈,你趴在上面干什么,多危险,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傅满家在下面喊:“我扶你下来。”
曹咏梅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双腿用力,使劲蹬上面的秸秆,气喘吁吁道:“先把秸秆卸下来吧。”
傅满家解开绑在四周绳子,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一个在上面把秸秆推下来,一个把散落在地的秸秆码放整齐,堆在不远处的草垛上。
不远处的草垛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一排排,像绵延不绝的草垛长城。
三轮车是从二手市场买来的,几乎快要报废了,机器零件都锈迹斑斑,好在整体骨架完好无损,一辆崭新的三轮车近万元,傅满家两千块钱从收购站把三轮车推回家,傅思文喜欢机械,买了些零件,七七八八把三轮车拼凑完整,虽然样子丑了点,可是不影响使用。
车子前面没有挡风玻璃,天寒地冻,虽然车速不快,可是依然很冷。
傅满家是半路出家,一辈子没摸过车,开起来格外小心,冻的满脸通红,双手颤抖,把车停靠在墙头边。
油箱挂在外面,连接着一根塑料管,傅庭玉看着改装成这样的车子,心里不是滋味。
每年过冬,傅满家和曹咏梅要从十几里开外的农村把秸秆拉回来,给牛群准备过冬的饲料,为了尽可能的不白跑一趟,他们把秸秆在地里晒干,尽可能的多装些秸秆回来。
两米高的三轮车,秸秆码放的四四方方,堆的有五六米高,傅满家在前面开车,曹咏梅趴在秸秆上,避免地面颠簸,秸秆从车上滑落下来,她张开双臂,把自己的身体当绳子,牢牢捆住身下的秸秆。
傅满家把秸秆码放好,冻的鼻尖通红,一边搓手,一遍对傅思文道:“儿子,赶快往水箱里加点水,我今天忘加水了,我一摸,水箱烫手。”
傅思文急急从厨房提了桶水出来,“咕咚咕咚”的往水箱里倒水,“呲呲”的冒起一股白烟。
傅庭玉好奇道:“只听说过往车里加油,没听说过往车里加水,加水干什么?”
傅思文哈哈笑道:“二姐,这你就不懂了吧,要给车体降温,你摸摸,发动机热的烫手。”
傅庭玉按照他的指示摸了上去,“哎呦”叫了一声,笑道:“这么烫。”
傅思文得意洋洋的在车身上拍了一下,道:“二姐,你看,整个三轮车都是我修好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我焊接的,咱爸把三轮车推回来的时候,破烂不堪,跟一堆烂铁似的,以为不能开了呢,我新买了油箱,换了离合,刹车片,轮胎,没想到奇迹般的复活了,我厉害吧。”
傅庭玉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看着傅思文稚嫩的面庞,单纯的笑容,他所做的事情跟年龄明显不符,却早早撑起家庭重担,体会到生活的艰辛,谈到机械就洋洋得意,傅庭玉的心突然一空,感觉快要坚持不住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原来你还会修理汽车啊,我以为你只会修摩托车呢,谁教你的。”
傅思文开心道:“没人教我,我自己慢慢琢磨的,汽车和摩托车的原理差不多,看别人修,我就会了。”
傅庭玉道:“为什么不买一辆新车。”
傅思文蹙眉,道:“二手车比新车便宜一大半,而且我会修车。”
傅庭玉喃喃道:“我对机械一窍不通,咱家真是多亏你了,没有你,爸妈养牛没有帮手。”
傅思文得意道:“那当然,我是男人嘛。”
曹咏梅从麦秸垛上顺着绳子爬下来,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布满了灰尘,使劲在衣服上拍了拍,傅庭玉心惊胆战的看着母亲,她身上没有安全措施,直接趴在秸秆垛上,走上前,担忧的道:“妈,你怎么不坐车上呢,趴在车顶上,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曹咏梅拍拍身上的灰,道:“掉不下来,你爸开车不在行,摇摇晃晃,我趴在上面压着,秸秆才不会掉下来,上次开到半路,经过一个小水坑,车子一歪,整车秸秆全掉路上了,我和你爸吭哧吭哧忙了半天,才把秸秆捆好……牛群一顿不吃,就饿的哞哞直叫。”
傅庭玉低声道:“妈,你们辛苦了。”
这时,一个声音冷冷的从屋内传来:“你还知道心疼爸妈啊!”
傅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