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长一段路，李凡凡想要下来，二奶奶不让，执拗的非要背着这个因为无奈而被放弃了孩子，
后背已经湿透了，隔着白衬衣都能清楚的看到二奶奶被薄薄的一层皮包着的骨头，二爷中午回家家里没有人，出来村子里问了才知道，有人看见二奶奶拄着拐棍往镇上去了，
二爷干完活身上还满是水泥点子，把李凡凡放下来，二奶奶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歇了好半天才拄着拐棍摸摸搜搜的站起来，二爷背着李凡凡三个人在太阳最烈的时候，沿着老旧蜿蜒的黄土路一步步往家里走去。
回了家李凡凡也不提在镇上的事，二奶奶二爷也默契的没有问起过，只是李凡凡变得懂事多了，就好像一瞬间长大了一样。
斜阳西下夜色拉起帷幕，李玉芳来了，二奶奶在院子里站着，李玉芳畏畏缩缩的往二奶奶的身边挪，恍惚间就像回到了以前，李玉芳闯了祸，二奶奶在等着问罪一样，
但是时过境迁了，当年那个挺直腰板拿着棍等着孩子回来教育的母亲，变成了脊背袧褛头发花白的母亲，当年鲜活的年轻女孩现在也变成了脸色土青没有呼吸的小鬼。
看着李玉芳害怕的模样，二奶奶开心之余还有心酸，开心孩子回来了，心酸…孩子这样了。
李玉芳看自己妈妈不说话，就感觉害怕的厉害，“妈妈，他们也只是想找我玩，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
瞧了瞧二奶奶的脸色，李玉芳艰难的接着说，“他们都是被人丢弃不要了的，虽然我死了，但是他们也一直陪着我啊！”
“妈妈，能不能不要打他们啊？”说完希翼的看着二奶奶，
二奶奶耐心听完，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叹的气都赶上过去几年了都，欢子沟丢掉的都是被抛弃的不要的孩子，有些甚至健健康康的就被扔了，活活的被东西咬死或者饿死，自己又怎么能忍心呢！
二奶奶说，“你们这样在阳间飘着时间长了，始终会魂力消散变成怨鬼，到时候投胎都不好投了，”
李玉芳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院外，二奶奶看去，黑乎乎一片点缀着几株绿幽幽的鬼火，
二奶奶回到家里，先是去后屋看了看李凡凡，二爷在床边打着扇子，李凡凡已经睡着了，对上二奶奶的眼神二爷只是点了点头站起来在门口站了一会，环顾了一下院子四周，打量着远处的各个缝隙，然后回了屋里接着打扇子给李凡凡扇风，其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不去问。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见死去的人的，二爷就看不见自己在门口环顾找的女儿就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
二奶奶带着卦书里最后的几张黄符和最后几颗黄米，又从家里拿出三个小圆碗，把大太爷生前留下的黄大褂穿上，拿上一斗米带着个小包袱就领着李玉芳去了河边，
面朝欢子沟，二奶奶在地上盘腿坐下，面前摆上三个圆碗，碗里堆上高高一碗的大米，
对着欢子沟，二奶奶让那些小鬼都显出样子站在自己面前，
几个都是女娃，身上连衣服都没有，和自己女儿之前的眼神一样有了鬼性，鬼之所以被叫做鬼就是因为他们慢慢的会没有人性，在人间逗留的久了会变的只知道害人，现在这几个已经有了鬼性了，如果不是李玉芳在边上恐怕是会直接动起手来。
二奶奶把木盒里最后几粒黄米拿一张黄符烧尽，祛了怨灵身上的鬼气，拿出一张阴兵符，烧了满满一堆黄纸折的元宝，将阴兵符和元宝灰烧在一起，
不一会，一个穿着黑短袖短裤的男人从一团黑雾里出现了，
……，
看着二奶奶黑衣服的男人开口就说，“什么年代了，还烧符？”
在地上扒拉了几下，“黄纸折的元宝，就不能烧个诺基亚吗？”
……
二奶奶懵了，自己也是第一次召阴兵，符还是大太爷留的，这一口普通话满口诺基亚的少年就是阴兵？
“……”
挑剔了一会见二奶奶楞楞的样子，
“有事说事”
看了看旁边自从黑衣男来了以后就缩成一团恨不得变成一个球的几个小女鬼，“就是送她们几个是吧？”
二奶奶呆呆的点了点头，
黑衣男又指了指李玉芳，“她呢？”
二奶奶回头看了看，没说话，
李玉芳抿着嘴拼命的摇头，
黑衣男看李玉芳摇头也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手边就出现了一个黑乎乎敞开着的门，
“画这张符的人，我以前欠他一个人情，这次就算了，下次必须烧诺基亚，”
把怨灵赶进黑门里面，拿起地上的元宝，一边把元宝拆开一边说，“下次要买新钱，现在都有新钞票了，你们怎么还是这么抠？”
骂骂咧咧的黑衣男子走进黑门里，门在黑衣男子进去后就关上然后消失不见了，
……，
诺基亚…是个啥？
第二天白天二奶奶还在想，诺基亚到底是个啥？
“狗娃啊！”
二奶奶问，“你知道啥是诺基亚不？”
李凡凡听二奶奶问诺基亚，点了点头，说道，“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诺基亚就是电影里面小的那种大哥大。”
大哥大自己倒是知道，可是小的大哥大是个啥？，不过狗娃提起上学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前两天就开学了，狗娃因为自己闺女的事还没有去学习呢！
不行，明天必需送狗娃去上学去，
打定注意，二奶奶就拿出了卦书，指着卦书对李凡凡说，“狗娃以后跟奶奶学拜拜好不好？”
村里大人跟孩子说二奶奶是干什么的人的时候，因为二奶奶常年拜三清祖师，都是说二奶奶是拜拜的人，
李凡凡想了想，其实自己记得一点点鬼节的事情的，也知道为什么妈妈看到自己会害怕，那如果自己学会二奶奶会的，是不是妈妈就不会怕自己了呢？
“好，狗娃跟奶奶学拜拜。”
二奶奶听到李凡凡说好，高兴的抱着狗娃亲了几口，摸着李凡凡的脑袋，自己的孙子应该也是这么可爱的。
指着卦书里的最后一张黄符对李凡凡说，“以后记得，烧这个符之前一定要烧个诺基亚知道吗？”
李凡凡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用力的嗯了一声。
二奶奶在门口和李凡凡一起坐着，心里想着自己未来的大孙子，高高兴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