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猫头鹰飞进一片红桦林,并排站在一根枝条上,枝条轻轻晃动着,仿佛无法承受他们的心事。这里是他们的家。
“坏了!”老大大叫一声,吓得正走神儿的猫不妙差点儿跌落枝头。
“一惊一乍的,怎么了?”老二问。
“那个娃!”老大望着无涯寺方向,“我们忘了小乌鸦了!不能一走了之,我们得管他,不能让他爹妈白死。”说到此处,老大仿佛又看到乌夫人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对啊!”猫不妙也醒悟,“他太小了,没人管的话一定会饿死。让我回去吧!以后我照料他,直到他长大。”话音未落,身影已经跃进夜空之中。
猫不妙再次降落在老槐树上,心里装满了愧疚。“小乌鸦的爹娘都不在了,该如何告诉他呢?或者永远不说出真相?”
朝窝中望去,猫不妙不禁大惊失色,里面居然是空的!小乌鸦刚开始长出一些稚嫩的羽毛,根本没有飞行能力,绝不会是自己飞出去的。猫不妙心中暗叫:“不好!他出事了!”
猫不妙围着老槐树上上下下转了几圈,都没见小乌鸦的身影,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渐渐消失了,取代而来的是更多的自责:“他一定是被猛禽叼走了,又或者掉落在地上被野兽吃掉了……他本来可以活下来的,都是我们太大意了……对不起,对不起……”
山路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几只火把左右晃动。那些火光让猫不妙心中一紧,浑身难受,仿佛就要烧在身上。他又看了看寺内,火光渐小,屋子就要烧光了。
猫不妙不愿久留,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一群人冲进了无涯寺,为首的是郝一人和许善人,跟在后面的乡亲有的扛着铁锹,有的举着扫帚。
众人来到后院,看到眼前的情景全都愣住了,还是来晚了,厨房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虽然救火已经失去意义,不甘心的郝一人还是带头冲了过去,他大喊:“都愣着干啥?救火啊!”
老许一眼就看到了小和尚,他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老许奔过去抱起小和尚,摇晃着、拍打着:“醒醒,醒醒,你怎么样?”
小和尚睁开了眼睛,看到老许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师父,师父他……”小和尚手指废墟,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许抱紧小和尚,不知如何安慰,自己的眼泪却也落了下来。“孩子……”老许哽咽,“有老许呢,有我呢……你师父他,他脱离苦海,功德圆满了……”
铁锹“乒乒砰砰”地拍打声渐渐停了下来,众人沉默了,不愿意相信听到的。
“轰隆”一声,一面墙倒了,重重地拍在余火上,众人惊恐地后退。只见一团巨大的火焰窜了起来,徐徐上升。那团火在空中忽然变换了形状,仿佛是两只火凤凰旋缠着翩翩起舞。眨眼间,凤凰消失了,变成一个打坐的和尚模样。
“老和尚显灵啦!”人群中有人颤巍巍地喊了一嗓子。
“成仙啦!”
“成佛啦!”
“羽化啦!”
火光消失,人群还在骚动,众人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此时,谁也没有留意到,一只狐狸正站在人群外静静地看着,两只眼里冒出悠悠的光。
狐狸看了一会儿,转身迈步向寺外走去,修长的棕红色身影慢慢被黑夜所吞噬。
狐狸不紧不慢地走着,她是黑夜里游曳的精灵,来去自由,闲庭信步。
狐狸走进红桦林,故意踩着干枝枯叶,地面发出“嘎吱嘎子”的响声,这些声音在夜晚的林子里显得诡异而恐怖,让听者浮想联翩。原本窸窸窣窣的林子瞬间安静下来,不安的耳朵躲在黑暗里倾听着。
“别躲了!出来!”狐狸停下脚步,冷冷地说,“我已经看见了!”
一束草丛动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个圆圆的黑影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哆哆嗦嗦地说道:“狐狸大妖……不,狐狸大仙,不要吃我……”
是一只刺猬。
“谁说我是狐妖的?”狐狸问。
刺猬说:“整个林子都在传,大家都这么说。”
狐狸又问:“你来干嘛?谁说我要吃你?”
“不吃啊?”刺猬很诧异,反问道:“不是你叫我出来的么?”
“哎……”狐狸无奈地叹气,“说的不是你,一边儿玩儿去!长那么多刺,让我怎么下嘴?真没诚意……”
刺猬如释重负,说了声“谢谢不杀之恩”便一路小跑着钻进了草丛。
狐狸抬头看着树冠,又说道:“说你们仨呢!再不现身,我可就……”说到这里,狐狸拉长了声音,没有接着往下说。
“扑扑楞楞”,话没说完,三只鸟儿落在地上,正是猫头鹰三兄弟。
狐狸窃喜,心中暗暗补齐了没说出口的话:“我可就没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