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畔。我跟顾辰宇真的是撑死回来的,但是没有变成肚皮破开肠子耷拉下来的可爱模样。
听说孟婆一回来就往阎王殿去了,我跟顾辰宇连忙追过去。
十殿阎罗,鬼魅幽森,曼珠沙华层层叠叠,沁出罂粟似的血泪。
大殿外判官一位,牛头马面各一,黑白无常各一。黑无常身着黑纱,头戴黑色的高帽,手持“抓拿”令箭,双手索链,随时转啊即将亡命之人。白无常则身着白纱,头戴白色高帽,一手拿夺命瓶,一手拿着扇魂扇。
小鬼若干,被锁者、油炸者、刀切者、火烤者、拆骨者、抽筋者、扒皮者、转胎者.......比比皆是。
牛头说:“听说前两天我们家这位夫人跟转轮王妻一起一起去吃茶,然后半路遇到了要去上香的平等王妻。”
“这平等王妻虽然是平等王家的,但是为人并不平等,平日里不管大事小事谁对谁错都喜欢偏袒五官王妻。这不,前阵子五官王妻不小心给毁了容,她正要去给她上香祈福呢!”
“而且啊,外界都说这五官王妻毁容是秦广王妻害的,现在这件事情由宋帝王妻在审理,楚江王妻在旁辅佐。”
“但是我觉得吧都市王妻嫌疑比较重,比较是在都市生活过的人,那些为了吊霸道总裁的手段多少都了解一些。”
“泰山王妻吧整日待在泰山不踏出山门半步,但是泰山上种的奇花异草可不少,说不定哪一种就是用来制毒的。”
马面一头雾水的挠挠头,见了我赶忙投来求助的信号。
“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也不是很清楚,平时对几家夫人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我还真猜不出来谁是凶手。”
虽然我在阴间聪明伶俐的事情鬼尽皆知吧,但是这件事情我真的推理不出来,也不敢妄加评论。这阎王殿里的人都喜欢嚼舌根啊!
这时候牛头慢悠悠的开了口:“我只是想问,我刚才说的那句话里面提到了几位夫人。真蠢,哈哈哈哈哈!”
......
我这暴脾气!冲上去腾空就踹过去一脚,结果 被顾辰宇拦腰抱住,愣是踢不到。我使劲扑腾,双手不停在空中呈爪子状挥舞着。
“我管你五官王妻毁容是被谁害的,我今天就挠到你毁容住院,倾家荡产去整容,整容还失败,永远讨不到老婆!”我狠狠盯着牛头,恨不得眼睛能射出火来一把火把他烧了。
后来顾辰 宇说我当时像个发情期的母猩猩,我顿时我觉得我错了,我当时就应该先把顾辰宇挠死。
牛头见我反应如此激烈,向顾辰宇投去了同情的目光,继而开口说到:“顾兄,兄弟我能理解你,平时应该受了不少欺负吧!”
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是吧?我可是一喝能喝断长坂坡的人!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发力。
“我家的我自会担待,不劳烦牛兄费心。” 顾辰宇的声音好似透明至清澈的露珠从绿色的枝叶上滴落,碰到地时清脆一响,还荡漾出甜糯的气味。
一旁的黑白无常不知是看不惯牛头马面那傻逼样,还是被顾辰宇的话恶心到了,俩人同时开口说到:“你们有事就赶紧进去,孟婆和阎王在里面呢。”
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 我拉过顾辰宇,往大殿里走去。雄赳赳气昂昂,鼻子对着牛头,呲呲出气。
顾辰宇步子迈得有点小,我不满的转头过去看他一眼。结果看见他正悄悄伸出脚,挡在牛头面前,牛头一抬脚,被顾辰宇给绊倒了。
仿佛地心引力过大,牛头整个人笔直摔了下去,脸着的地。我憋着不敢笑出声,顾辰宇邪魅的冲我勾了勾嘴角。
殿内,阎王端坐在宝殿之上,身披黄锦,头戴皇冠,赤脸黑堂,怒目圆睁,手捧令箭,仿佛 下一秒就要把孟婆打入哪一层地狱。
孟婆站在堂下,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精气神,整个人像过季时的油菜花,蔫巴蔫巴的,一副心事重重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陈翰禹的影子 ,读到了她对陈翰禹蜂巢般密密集集的想念。
我大气都不敢出,好怕下一秒阎王就发怒,下一秒孟婆就伤心至极倒下。
我突然有点庆幸,还好顾辰宇死了不会消失,不管他转世去了那里,走了多久,他永远都还能回到奈何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子会冒出来这些担心。
直到很久以后回想起,我才明白,这种表现叫在意,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喜欢。
“孟婆,还是你有办法,才半天的功夫就查出来了谁偷走的龙蜒草,还在龙蜒草差一点被人类食用的时候夺了回来!”
“不愧是我阴间最有道德声望的老人啊!待我与天上禀告一声,说不定还能封你个小仙官当当。”阎王突然开口,还笑得合不拢嘴,看孟婆的眼神满是崇拜和欣赏。
这......拿错剧本了?前一秒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阎王拿,下一秒居然夸起了孟婆的彩虹屁。
“夸张了夸张了,我已经老了。”孟婆抬眼看了一下还在滔滔不绝的阎王。
“哎,你俩来的正好,是他俩跟我一起去的阳间把东西带回来的,他俩功不可没!”突然,孟婆看见我跟顾辰宇站在门口,拿我俩来挡唾沫星子。
“呵呵呵....我俩就是单纯的陪同,没能帮上什么忙。”我跟顾辰宇而二丈子摸不着头脑,还要装出一副被夸了之后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
天知道孟婆跟阎王是怎么讲的,万一要是说错话把事情真相暴露了,不仅事情败露孟婆受到惩罚还罪加一等,欺瞒罪。
“咳咳,真是年轻有为啊,还这么谦虚! 徒手制服持刀的歹人,勇气可嘉,功夫了得。真是有我的风范啊!”阎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肚腩,笑得傻楞傻楞的。
别的我不敢说,但是阎王怕麻烦这件事情真的是实锤,当初龙蜒草失窃的时候就只是发了条悬赏公告,连个额虾兵蟹将都没有派出去,更别说自己亲自出马了。
“东西追回来了就好,追回来了就好。”我连忙摆摆手,确实是想暗示他不要再废话下去了。
“想当年我像你俩这么年轻的时候,还没有来到阴间,在阳间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数年来驰骋沙场,立下了许多赫赫战功。甚至在天魔大战时身为一个不会妖术也没有仙骨的人类能挺身而出帮助天族打败魔族,现在也稳坐阎王宝座,受四方六界敬仰......”
我听得累了,倚在顾辰宇肩上打盹。迷眼一看,本该站在一旁的孟婆已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溜走了。
良久。
“得了得了,晚饭时间到了,你俩明天启程去天界领个赏,回去好好收拾一下东西。我就不留你俩吃饭了,省得耽误你俩的时间。”
阎王说完,一阵小跑往自家厨房跑了去。说是怕耽误我俩时间是假的,怕我俩留下来跟他抢饭才是真的吧。也罢,只要他停止唠叨,就什么都好。
“你说明天到天界去要带什么好呢?”
“带上你。”
“切,我本来就要去的好不好!要不然我明天装病,害你落得一个为了独占功名不惜惨害自己同僚的骂名好不好?”
“不好。”
“那我明天争取在玉帝面前给你多美言几句,然后他一高兴我再顺势叫他给你许一位神仙姐姐当妻子好不好?”
“不好!除非......”又来了,顾辰宇语气变换真的是只要一秒钟,起先是有点怒气,后面是贱兮兮的笑意。
“除非什么!除非什么!”顾辰宇摇摇头,把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我推到了一边。
“顾辰宇害羞了?顾辰宇你居然害羞了!说吧,上辈子被那位佳人甩了,我好恭喜她去,所幸是脱离了苦海。”我看着顾辰宇似笑非笑的样子,忍不住想多逗他加下。
“那我自己给自己求一个好郎君,也不知道天庭上的男孩儿模样生得是否俊俏,性格温不温和。”
“就你这样,是个男的就行了吧,还敢提那么多要求。被阎王夸得没了自知之明了?”
顾辰宇不恼。我也不恼。我俩就这样打打闹闹回到了奈何桥上。
“啊陌,孟婆她老人家呢?”奈何桥畔,依旧是不见星辰不见月亮。桥下的河水,依旧在努力的奔向着远方,带着绝不回头的气势。
“刚刚过来又走了。说是要去阳间再走一遭。陈翰禹这一世因为没有丢失记忆,一直在等待孟小茶的出现,没有再婚娶。
“如同孟婆当初把我从河里带出来一样,陈翰禹在阳间也收养了一个小孩。婆婆说她要去照顾那个小孩,等那个小孩长大成人,过了十八岁,她便回来。”
啊陌说完望向了远方,好像孟婆就在站桥上,他是当年那个桥下尚未找到 替身的野鬼,刚刚被孟婆带了上了。
我跟顾辰宇决定去阳间看看那个孩子,看看弄丢了宝贝的孟婆。那个勇敢的孟婆,那个总是耀武扬威的孟婆,她哭了。
这是一间素雅淡静的旧房子,外面还是青灰色的土砖,屋里面摆设也及其简单。
走进去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种着各种花花草草,一颗巨大的榕树下绑着用草绳挂起来的秋千。
陈翰禹的房间就约等于书房,房间当中放着一张梨花大理石案,案上放着浅灰色笔筒,笔筒内插着的笔如树林一般。玻璃橱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后院是做陶瓷的小作坊。
有人说,陈翰禹是个隐世的诗人,有人说他是个落魄了的花匠,还有人说他是个小有名气的陶瓷艺术家。只有孟小茶知道,陈翰禹是个在等她回家的人。而她因为懦弱,举棋不定,竟然让他一等便是一生。
后来那些人说,陈翰禹死了,他的妻子突然回来了,带着那个苦命的小孩,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