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拦在冷凌和顾辰宇的中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谁叫你这么着急恢复真身,压我身上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似乎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冷凌撇撇嘴,朝屋内走了去。我看到了他眼底里的烦躁和仇恨,并不是针对顾辰宇的,他好像只是,内心里压抑着很大的不快。
我拿帕子替顾辰宇擦嘴角的血,他一动不动,就那样乖乖的站着,任我摆布。
“喂!你的眼睛都要长我身上了,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实在是顶不住顾辰宇的凝视,我只好是叫喊声来破坏氛围。
突然,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奇怪的画面。画面中的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在一座很大的别墅里,被脾气暴躁的佣人抓扯着头发,头被按着往墙上撞。
佣人打累了,扬长而去。小女孩蹲在角落里,忍着眼泪不敢哭出声,生怕惹佣人不烦心然后又被打。
渐渐的天黑了,小女孩倚在墙角,不知不觉早已睡着,嘴角的血已经凝结成块。
突然,别墅的大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沧桑感的阿姨。
男孩跑过去把小女孩嘴角的血迹擦掉,然后抱住小女孩,说:“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吗?相信我,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小女孩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她把手紧紧地环在男孩的腰上,不敢松手。
又是这句话,“你相信我吗?”
“你相信我吗?”声音由小到大,像海浪从远处翻滚而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把我吞噬掉。
我突然觉得脑袋嗡嗡响,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我,想要把我带走。我抱着头,疼痛感涌来,眼泪止不住的流。
“玲珑你怎么了?”顾辰宇见我突然变成这幅模样,不知所措。
“来,我先扶你进房。”
我坐在桃木椅上,顾辰宇轻轻的按着我的太阳穴,我额头渐渐不再冒冷汗,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顾辰宇,我前世是不是失忆了?”我把刚才脑海中的画面给他描述了一下,希望他能知道些什么。
“我看你是癫痫犯了吧!平时就疯疯癫癫的。再说了,你前世的事情我怎么知道。”顾辰宇说着,别过眼不再看我。
我惊觉,除了爸妈送我去医院再到韦西丑闻被爆光的这段记忆,我似乎没有其他的回忆了。没有孩童时候抱着洋娃娃哼着小调的场面,也没有学校里跟同学手牵手走在木棉花盛开着的大道上的经历。
我好像除了一对自私自利的父母,爱错了的人之外,什么都没有。
“顾辰宇,我好像没有以前的记忆。”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由内心深处的压抑和难受幻化而来的污浊。
“没有就没有呗,那玩意儿又不顶饱!过来吃饭吧!”顾辰宇拉开木桌旁的椅子,重新摆放好小仙娥端上来的饭菜,然后招呼我过去吃饭。
“吃这个吧,粉嫩得多耐看。”冷凌夹起桃花酥放到我的碗里,还不忘对我挤眉弄眼。
“我要吃油炸老鼠,嘿嘿嘿。”说完我便张牙舞爪的冲冷凌扑过去 。
突然,口齿间传来了兰花的芳香,我长得老大的嘴巴还没有咬到冷凌就被顾辰宇塞了一口兰花糕。
“粉色有什么好看的,玲珑喜欢紫色你难道不知道吗?”顾辰宇冲冷凌挑了下眉,语气里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还有,食不言寝不语家中长辈都不教导的吗?眼睛坏了就去寻医看看,在这里瞎眨眼也没有任何用处。”顾辰宇拿筷子敲敲桌子,没好气的扫了我和冷凌一眼。
冷凌却不恼,只轻轻摇了摇头,又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
都什么人嘛!一个脾气说来就来,一个脾气说没有就没有。
我还是乖乖吃东西吧。这仙界上仿佛什么都与桃有关,桃子的果盘,桃花做的糕点,桃树做的椅子,连小仙娥身上佩戴的配饰都是用桃核做成的。
还有桃花酿制而成的酒——桃花酿。
听说一醉解千愁,我愁着我丢失的记忆,却不知冷凌是愁些什么,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去,也不说话。
用完饭过后,顾辰宇到我房间替我点好香炉,叮嘱我早早入睡。我在房间里等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推开门往院子里走了去。
仙界夜晚的天空很美,星依云渚溅溅,露零玉液涓涓。月亮也安安静静的悬挂在上空,虽然是触手不可及的美丽,却也格外温暖。
屋门前的台阶上,冷凌抱着桃花酿,喝一口,抬一下头。
“这么晚了坐在这里干什么。”我挨着他坐了下去,手里捏着一朵已经蔫了的桃花。
“玲珑,一定要好好珍惜眼前人。”
“玲珑,爱一个人不应该懦弱。”
“顾辰宇对你真的挺好的。”
冷凌的话伴着酒气随晚风吹来,明明是在问我,却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语,让人很是心疼。我也被染上了醉意,觉得脸颊有些滚烫。
喜欢的人是自己的软肋,是自己致命的缺点,想念时情绪会不受自己控制,或是莫名其妙的愉悦,又或是突如其来的悲伤,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小心翼翼的发问,却不敢直视冷凌的眼睛。
“她像今天的你一样,开始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冷冰冰的感觉,让人很想去逗一下。但是相处下来你会发现她很可爱,很傻,你会很想拼尽全力去保护她。”冷凌说话时抬头仰望着黑色幕布上繁星点点的夜空,仿佛自己能透过云层看到三十六重天上偏殿那个好看的小仙娥。
他的眼神很温柔,恍惚间我甚至觉得他的心上人就在眼前。
“那她现在在哪里?你很想念她吗?”
“她明天就要嫁人了。”
要嫁人了啊……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掰剩的最后一片桃花瓣被风刮起,倏然裂成了两半。一半掉落在了冷凌的脚边,一半往三十六重天方向飞了去。
“那你会祝她幸福的吧。”
冷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摔下手中的酒罐子,摆摆手进了屋。转身的时候,嘴角有一抹怪异的笑。
又是一个病了的人,我不禁感叹。心里住着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就像生病了一样,心情都随那个人而定。比任何人都希望那个人过得幸福,但又痛心那个人的幸福不是自己给予的。
我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嫦娥和吴刚是否真的住在那里,过得又开不开心。
我好像又明白了些,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开始揣摩冷凌的话,“顾辰宇对你真的挺好的”,对啊,顾辰宇好像对我真的挺好的。
想着想着,怀里的桃花酒已被我喝尽。迷糊着觉得院子里风有些大,衣袖被吹得直向外扬。
恍惚中有人将我打横抱起,还嗔怪我喝那么多酒,大半夜在外面吹风也不怕感染了风寒。
我指着来人的鼻子,笑着说道:“我告诉你哦,顾辰宇对我挺好的。”
那个人的脚步突然停了一下,我抬眸看见了他眼里的星星,眉毛笑得弯弯。他说:“谁愿意对你这种傻子好啊。”
第二天早上醒来,粉色的帷幔被我缠在脚上,刚想伸手去扯,头却突然疼得裂开。
“乱动什么!把这碗热汤喝了!”顾辰宇刚走到房间门口,看见我扶额喊疼的模样,冲我凶了起来。
我撇撇嘴,接过他手中的汤。
“噗呲,玲珑你是猪吗?睡觉乱拱。”
刚刚不是气得一副要把我生吞了的样子,现在怎么又嬉皮笑脸起来了?
“顾辰宇你是专业变脸的吗?”我撇了他一眼,瞪脚想把帷幔踢开。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大,手上的碗摇摇晃晃,眼看着热汤就要撒到我的手上。
“小心。”
顾辰宇慌忙把他自己的手覆在了我的手上,滚烫的汤水瞬间烧红了他的皮肤。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赶忙爬起身来,用手拖着顾辰宇被烫伤的那只手,轻轻吹气。
“明明是你不小心!”顾辰宇回嘴。
……好像确实是哦!
这一瞬间,我的手心贴着顾辰宇的手心,窗外飘进去桃花的清香,一切都那么令我心安。
“行了,你躺下休息吧。这一闹倒是烫都不用喝就清醒了。”顾辰宇说完,按住我的肩膀,缓缓把我放倒在床上,然后给我扯好被子。
朦朦胧胧中,我牵着顾辰宇的手,沉沉稳稳的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顾辰宇不欺负我,也不跟我吵嘴,反而是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
夜里, 我口渴难耐醒来,看到顾辰宇坐在椅子上,双手趴在床沿,头枕着自己的手睡着了。
我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来,却还是吵醒了他。
“我想喝水”。我刚说完,顾辰宇揉揉眼睛,说“你等一下。”
然后就跑到大厅给我倒茶,回来一勺一勺的喂我。手里还捏着帕巾,替我擦去不小心沾到嘴角的茶水。
喝了几口罢, 我觉着头好沉,又躺了回去。顾辰宇就按帮我按摩太阳穴,还问我力道合不合适。有没有舒服一点点。
“我给你讲故事吧。”我点点头。
月光打在顾辰宇的脸上,温柔一圈一圈的晕开,然后跑进了我的心里。
“你知道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吗?”
“为什么?”睡意涌了上来,我没有听到顾辰宇的回答,就睡着了过去。
“有一天爱丽丝对疯帽子说‘我喜欢你,,疯帽子问为什么,爱丽丝说‘因为乌鸦像写字台,就像我喜欢你一样没有道理’。”
“傻瓜,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