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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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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赟少爷心里还是深爱着小鱼的,但是自从小鱼自缢后他有点害怕小鱼,他一度不敢看小鱼死后恐怖扭曲的脸。上一次张老头深夜去他家的时候,他正在读书,只听见张老头与爷爷大声的讲述小鱼诈尸一类的话。孙赟冲出书房跑到大厅,看到张老头攥着三张黄符正与爷爷交谈。爷爷面色苍白,浑身禁不住打寒颤,他仔细听着张老头的讲述,一句话都没有打断。

张老头见赟少爷来了,用眼睛瞥了瞥一眼,从口袋兜里拿出三张黄符,起身放到老爷子的茶几上,见赟少爷和老爷子都无声响又说了一句:“这黄符你们今夜留着防身,七日之后招摇观的老道士会来帮助你们阻止我女儿伤害你。”说罢毫不犹豫地往回走,一双怨恨的眼睛瞪了赟少爷很久才移开。

老爷子听完方才展露微笑,起身从袖筒里拿了一条小黄鱼递给张老头,张老头回头看了看朝地上啐一口痰,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爷孙两个人。

老爷子并不怕张小鱼的鬼魂,因为他已经命不久矣,半条命已经入土,而他的孙子尚年轻,怎能年纪轻轻就被厉鬼索了性命。如今他拿到了几道黄符,万一遇到了张小鱼的恶鬼,也能抵挡一阵子,自然面对张老头要客气许多。

孙赟和老爷子两人这一夜都躲在佛堂里,老爷子一直跪在佛前,手里一直敲打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而赟少爷则无心念佛经,只是站在佛堂的一边走老走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佛堂的烛火并不是很明亮,大概是没有通电线,没有安置灯具的原因。老爷子之前曾考虑过跟佛堂安置西洋灯具,但是转念一想佛堂是清净之地,也就罢了念头。

一夜未眠,小鱼并没有找上门来,一切的恐惧都风平浪静。赟少爷迷糊着眼睛,两只黑眼圈格外显眼,身子依靠在椅子上,头不停的打瞌睡。老爷子敲击木鱼声断断续续一夜,眼神里没有任何的疲惫之感,他站起身来推了推孙赟的肩膀。赟少爷赢了,慌忙寻找攥在自己手心的黄符,但突然发现手中的黄符已经掉在地上。赟少爷与老爷子面面相觑了许久,赟少爷弯腰捡起地上的黄符。

之后的六天,张小鱼并没有来过孙家,孙老爷子也就放松了警惕,直到张小鱼头七的那天晚上,一个老道士的拜访,让孙家又处于惊涛骇浪般的危机之中。

老道长与林醒拿着法器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孙家,孙家老爷子听德叔说招摇观的道长前来捉鬼,心里十分欣喜。他亲自接待了老道长,又给了三百块的功德钱。林醒见了三百块毫无犹豫地塞到口袋里,连忙向孙老爷子道谢。老爷子向老道长装作诚恳地哭诉自己孙子的无辜和张小鱼的刁蛮恶毒,老道长不明真相,也只有应付地频频点头。

夜幕降临,老道长和林醒站在佛堂外面,而孙家的所有人都拥挤在小小的佛堂里。佛堂本来就不大,孙府上上下下二三十口人把佛堂堵的水泄不通,惹的几房太太嘴上不停的抱怨。老爷子坐在佛堂的正中间的太师椅上,见噪音叽叽喳喳使劲用手杖敲击地板大声地说:“都给我住嘴。”几房太太听到老爷子的训斥,立即闭了嘴,一副各自不服气的样子望着彼此。

林醒拿着老道长的拂尘并搭在自己肩膀上,屁股蹲儿坐在佛堂门口的石阶上,石阶在初春时节还传递着一丝冰冷,但他并不在乎。老道长站在林醒旁边,眼睛目视着前方逐渐浸入黑暗的小院。

林醒突然率先开口说:“师父,离师娘到底是什么人?”

老道长愣了一下,低头望了望林醒,一脸严肃地说:“她是谁,你没必要管,只要你别招惹她就是了!”

林醒甩了甩拂尘,叹口气说:“师父啊师父!我看你就是老牛吃嫩草!”

老道长听了林醒的抱怨,伸手夺过拂尘在林醒的脑袋敲了两下,林醒疼的哎呦几声躲到一边。沉寂了许久,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突然林醒腰间系的玉佩突然闪着紫色的光,林醒慌忙站起来小声地喊叫老道长:“师父,你的宝贝玉佩亮了,看来小鱼姐姐的鬼魂来了。”

老道长急忙从后背的包裹里掏出一把系着红色流苏的桃木剑,又往林醒手里塞了十张黄符,嘱咐说:“小醒,快把符贴在佛堂的门上和窗户上。”林醒听了师父的话不敢怠慢,接过符吐唾沫粘住符,麻利地在佛堂的窗户和门上贴了七张符。

当林醒贴完第七张符的时候,漆黑一团的小院突然响起一段悦耳的歌声。老道长拎着马灯独自一人向小院中走去,他的眼睛环顾四周,手里握着桃木剑。

“小醒,你守着佛堂的门,我独自一身照出恶鬼。”林醒紧紧地握着仅剩的三张符。慌忙点了点头。

黑暗之中,小鱼唱着歌从幽暗之中走来,她还穿着那件红嫁衣和红绸缎小鞋,只是不同的是她的脸没有了苍白,反而更加红润,脸上也没有玉佩击打留下的疤痕,活脱脱一副生前的模样。

“师父,她的样子好怪?”林醒大声地提醒深处危机中的师父。

“你是不是用玉佩打她了?”师父边说边退。

“是…是…上一次情急之下用了玉佩。”

“那个玉佩不能击打污秽之物,现在她比之前更加凶恶了。”

小鱼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面对眼前的老道长,她轻微张开自己鲜艳的红唇说:“老东西,不要阻止我找赟少爷,不然我让你死的很凄惨。”

老道长没有回答小鱼的问题,在桃木剑上贴了一张符立马一个箭步向小鱼刺来。小鱼吃了一惊,腾空而起避开了,趁老道长扑了个空的间隙迅速从空中俯冲而下。老道长突然感到头顶的阴风,预感不好,一个翻滚在地上。小鱼见老道长躲过了自己的袭击,旋而落地,头发如流动的黑色瀑布一样不断伸长,头发像万条黑蛇一样像老道长袭来。老道长对着扑面而来的长发挥动着木剑,被砍到的头发四处散在地上,冒出一股清烟。但是头发仿佛无穷无尽,老道长毕竟上了年纪,体力逐渐跟不上,不到四分钟,老道长就变得筋疲力尽,而此时小鱼趁势把长发分成两股避开木剑缠住了老道长的脖子。

林醒见师父陷入了困境,也冲向小鱼,小鱼没有没来得及躲闪,林醒就一抱住了小鱼的腰。小鱼的头发又分出一股也缠住林醒的脖子,头发丝源源不断地涌住林醒的嘴巴里。老道长见林醒面临着濒死的边缘,使劲全身的力气拿着木剑挥向小鱼的头发,但是木剑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老道长陷入了绝境,这一次挥剑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他闭上了双眼,想起了现在还在唐府的九离。

正当老道长感觉自己要死在小鱼手里时,小鱼突然发出一声哀嚎,缠在师徒两个的头发瞬间松开了。林醒摔倒在地上,使劲把嘴巴里的头发吐出来。小鱼又被林醒的玉佩砸了一下,这次是砸在胸口上,胸口瞬间冒出一个血洞。小鱼哀嚎了几声,便弯腰捡起玉佩,满脸痛苦表情把玉佩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说起来奇怪,当玉佩戴在小鱼的脖子上时,玉佩突然变成了黑色,微风一吹,玉佩就如同灰尘一样随风而去。小鱼的伤口突然快速的愈合,脸上还漏出得意的表情。

老道长见状慌忙向林醒跑过去,谁知小鱼的长发啪的一声把老道长摔到一边,不巧正好砸在佛堂的小门上,但是幸运的是,小门只是撞的有点歪斜并没有打开。小鱼看了一眼地上的林醒,走多去,一脚把林醒踢飞砸在老道长的身上。

这次佛堂的校门打开了,门上的符也被撕扯了几半,一股阴风从小院刮了进去。林醒与老道长瘫倒在地上浑身动弹不得,见小鱼径直走向佛堂里,从兜里掏出符贴在小鱼的脚上,但是符突然燃烧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师父,不起作用!”林醒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小鱼的头发左右缠住林醒与老道长,拖拉着两人走进了佛堂。

佛堂的人们见到红嫁衣的小鱼走了进来,全部惊悚地往后退了几步,唯有老爷子和赟少爷一直待在原地。

小鱼露出痛苦又兴奋的表情对着赟少爷说:“赟少爷,你不该欺骗我…不应该…”赟少爷刚向前走几步,小鱼就伸出一只手臂掐住他的脖子笑着说:“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老爷子站起来扑倒在张小鱼身上,小鱼轻轻一甩,孙家老爷子就被弹出十几米远,鲜血淋淋流了一地,最后绝气身亡。旁人见老爷子死了,纷纷连滚带爬地跑出佛堂,小鱼笑着并没有杀死无辜之人的冲动。

老道长见悲剧将现,喊着林醒说:“林醒快用你剩下的符贴在头发上。”林醒恍然大悟慌忙撕扯着缠在自己腰间的头发,经过几经拉锯,林醒总算从口袋里揪出一张符。

小鱼的长发一碰见符就轰隆一声剧烈地燃烧起来,长发变成了一条火蛇四处跳动。小鱼见自己的头发着火,眉毛一皱,瞬间勃然大怒,她松开赟少爷,一个扭头施法收了自己燃烧的头发,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林醒。林醒不敢多加犹豫,脚底抹油转眼间跑到了师父面前。老道长捡起桃木剑挡在林醒面前焦急地说:“你快去唐家,让九离快来助我!速度要快。”

林醒不敢犹豫,冲着小院的方向就是一路狂奔,他不敢回头看师父,更不敢回头看凶神恶煞的小鱼姐姐。

赟少爷被卡着脖子,嘴里咕噜咕噜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来,眼见自己被自己的爱人掐死,自己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慢慢的他的视线变得模糊,直到他完全没有一丝气息。

林醒一路狂奔在黑夜中,在一户大宅处,他停下脚步,敲了敲门,随着老头进入了唐家。九离见到林醒慌慌张张的样子,上前逼问:“你师父怎么了?”

“师父斗不过那恶鬼,现在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林醒哭起来。

九离听了立马拉着林醒让他带着自己去孙家,林醒也哦的一声同意,正准备起行。院中传来小鱼的歌声,林醒拉着九离的袖口说:“她来了。”

九离走出房门,而留下了坐在客厅中唐家母子和林醒。心仪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穿道袍的少年,但是只是远远的观望,并没有搭话。

九离进入入天井小院,看到和黑暗中漂浮着长发的小鱼,而老道长就被几股头发席卷在空中。

九离从袖袋里掏出自己的武器骨锥瞪着张小鱼问道:“你放了他,还有命活!不放,我会让你魂飞魄散!”

“哼!吓唬我?我张小鱼永远不会怕女人!”小鱼的把老道长从空中放下来,一甩和九离撞在一起,当九离站起想拉老道长时,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她看见一把桃木剑贯穿了老道长的胸膛,老道长嘴里冒出一股又一股的鲜血。九离瞬间呆住了,自己的阿牧竟然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杀死,这种痛苦几乎让她癫狂。她把老道长放在地上,望着张小鱼,把骨锥刺入自己的手心,鲜血被骨锥吸收殆尽,整体显现一根血红色浸满鲜血的骨头。

九离把红色骨锥遮挡住自己的双眼,然后又拿着骨锥慢慢移开,她的眼睛瞬间由黑色变成了红色。老道长利用最后一丝力气支支吾吾地说:“离…离…妹…不要…会变…老的。”九离回头望了望奄奄一息的老道长,又把注意力转到小鱼身上,她默念咒语,低声一说:”咒”

小鱼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感到自己浑身剧痛,四肢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拉扯,渐渐的这股力量拉断了她的胳膊,她痛苦的不断哀嚎,然后痛苦并没有减轻而是愈演愈烈,她的两条腿也被莫名的力量扯了下来,小鱼痛的哇哇大哭。纵然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恶鬼也是会感到诅咒的痛苦的。

小鱼的四肢全部断裂了,只留下一颗可爱的头颅躯干和灵魂倒在地上,但是小鱼没有求饶而是笑着说:“他是你爷爷?难道你们是乱…哈哈!我魂飞魄散他也活不了!”

九离紧握住骨锥,睁开了眼睛,不再念咒语,“你会后悔你说的话”。说罢九离弯腰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用骨锥刺在最中心。

小鱼的头颅也断裂了,但是小鱼还没有死,灵魂还活着。听到接二连三的惨叫,屋里的人也冲了出来,在大红灯笼的照耀下,屋里的三人看到了小鱼的四肢七零八落的恐怖画面。唐苏害怕地跑回屋内,蜷缩在墙角处瑟瑟发抖,而心仪害怕得捂住嘴,眼前一黑晕倒,幸亏林醒反应及时接住了心仪歪倒的身躯。他小心翼翼地把心仪扶回屋里,又出屋去查看师父的伤势。

小鱼以为随着头颅的断裂分离,自己的痛苦终将结束,她却万万没想到疼痛噩梦才刚刚开始,因为灵魂的毁灭才是彻底的死去啊!小鱼的灵魂飘离出了躯壳,漂浮在空中,然而她感觉自己的灵魂着火一样开始慢慢的浑身滚烫,一团紫色的火焰从她的脚步开始蔓延燃烧,每每燃烧一块灵魂就会变成灰烬,一阵微风吹过小鱼的灵魂就随风而去了。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小鱼的只剩下头颅的灵魂,她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望着九离挤出几乎满带恐怖痛苦的微笑。九离静静地望着仇人被自己的诅咒所杀死,当她看到小鱼嘲弄自己的笑时,心里却再也提不起仇恨来。

小鱼彻底死了,地上的四肢也变了样,空气中散发出一股难闻刺鼻的尸臭味,尸体上有些部位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另一旁的九离也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九离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她的肌肤、面容开始急剧的的衰老,头发极速生长又急速的变白。

林醒跑过去想把九离扶起来,刚碰到九离的的手,就看到九离的手变的皱巴巴的,手背布满了老年斑,他又弯腰又瞧了瞧九离面容。

“啊!离师娘你…你”林醒惊恐地一屁股跌倒在地,紧张害怕地打着多哆嗦。

九离以苍老的声音说:“小子,你不要害怕,我刚才为了给你师父报仇,用了诅咒术,代价就是衰老六十岁。”

林醒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九离不知所措,想要搀扶她,又害怕,心里忍受着痛苦的挣扎。

“小林醒,把我扶.到你师父身边。”九离以命令的语气说。

林醒脑袋中迷茫瞬间被九离的苍老声惊醒,他不情愿地搀扶着九离走到老道长身边。

老道士已经死了,胸口上还插着那把桃木剑,九离轻轻地拔出桃木剑,期待着自己的小牧能够低吟着惨叫一声,但是却没有,只是看到咕噜咕噜冒着鲜血。九离轻轻抚摸老道士的满脸皱纹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脸,她感到有一丝的欣慰。小牧再也不会嫉妒她不会衰老了,而自己也不会遭到嫌弃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倘若她愿意和他一起变老的话,他不会当道士,她们也不会分别,更不会酿成今日的惨剧。九离悲伤的没有流泪,只是脸贴在老道长的胸口上微笑着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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