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醒眼瞧着九娘哭着摔门而去,自己也只能装装样子在唐苏面前嚣张一次,但是唐苏却能摸透他的心思,完全不吃他那一套。她自鸣得意地坐在椅子上,望着一脸铁青的林醒,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九娘的加入让这个本来就吵吵闹闹的家庭局面变得异常复杂,欢笑倒是平添不少,但是唐苏与九娘也慢慢滋生了矛盾。
到了傍晚的晚饭时,林醒买了四五碟小菜加一只烧鹅,绷着嘴沉着脸色端上了家里的小圆桌,三人围着小圆桌一言不发地吃着饭,气氛十分沉闷。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想说话,个个绷着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无精打采的像秋霜打过的花一样蔫了。
林醒照旧洗漱了碗筷,生了一个碳炉子,烧了一壶热水,一人杵在炉火旁发呆,心里想着明天如何处理那个那位少爷的莫名邀约。这位少爷军阀是什么来历?这位少爷有何目的?这位少爷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放过他们?他实在想不通,感觉今天心情特别糟糕,唐苏惹了一身麻烦,还让九娘生了闷气,自己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说了无奈,只能心里苦呗!林醒叹了一口气,提起烧好的热水壶慢步走到唐苏的屋里,正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两个女人。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九娘严肃的表情嗤的一笑,九娘瞧见林醒的白皙的脸上突然暴露出一嘴整整齐齐的白牙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音。唐苏没有笑,一抿嘴指着林醒壶里的热水,又指了指自己的脚,示意她要自己洗脚。
“知道了”林醒沉默了半晌说,把水壶放在桌子上之后登时走了。
林醒回到了柴房提了半桶凉水,拿着两个洗脚盆,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北屋。到了唐苏的房间,他先倒了半盆热水在盆里,又倒了几瓢凉水在盆里,用手试了一下温度方才端到唐苏的床前。
洗脚水的温度拿捏的恰到好处,唐苏满意地揉着自己的脚丫子,皱眉头挥手让林醒坐在一旁休息,而九娘站在一边傻傻的看着,心里羡慕唐苏的生活。
唐苏本以为另一盆水是林醒自己要洗脚的,想不到他竟然面红耳赤的端着洗脚水放到了九娘桌前的椅子边,面带微笑地说:“小狐狸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洗脚不?”
“嗯,谢谢你啦!”九娘看着冒着热气的水,脚不知不觉的感到了痒,可能是心理作用,但林醒的一番美意自己实难拒绝,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轻轻地脱下自己的鞋袜。
唐苏紧盯着九娘洗脚,眼睛里充满嫉妒和不满,其实她心里是瞧不上林醒的,但是允许林醒对她好,但是也仅仅允许对她一个人好,换九娘,她完全忍受不了。
洗完了脚,唐苏就开始准备分被褥,各自分房睡,林醒住东厢房,九娘住西厢房,自己仍旧住正房北屋。安排妥当之后,唐苏给每人都分发了一床被褥,让林醒回自己屋收拾。
天已经黑了,九娘西厢房的煤油灯没了煤油,林醒打着自己的煤油灯照着光亮让九娘收拾了她的房间。九娘晓得林醒对她好,也不想亏欠于他,于是也让林醒打着煤油灯去了东厢房帮助他收拾了床铺。
夜尽天明,到了约定日子。一大清早,宅院外面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汽笛声,林醒憨憨地从床上爬起来突然想起了约定,毛毛躁躁地提起裤子和衣服往外走。
林醒打开了大门,两个站的笔直挺立的丘八守在宅院大门两旁,福特汽车前最中央的则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丘八,他嬉皮笑脸得说:“我家少爷有请,请各位上车吧!狐宅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宴席。”
“我们也就过去,你们现在门口等候”林醒了然地点点头,随手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往回走。
“你算个什么东西!神气个蛋!”络腮胡丘八指着大门骂骂咧咧,心里满腹的怨气,两旁的丘八也低声咕哝为长官抱不平。
等了十几分钟,三人荣光焕发地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林醒和唐苏都穿的很气派,一声的洋礼服,唯独九娘穿了青色洋布长衫,十分的朴实素净,咋看一下虽然土气,但别有一番韵味。
“三位请”络腮胡丘八弯腰伸长胳膊作出一个请的手势,三人都瞧了瞧车门内的座椅和络腮胡丘八,弯腰钻了进去。
随着一缕黑烟从排气管升起,黑色的福特车顺着小巷向大街的东方驶去。一路上九娘眼睛地盯着汽车玻璃窗外的流动的景色,手里抚摸着软绵绵的沙发,脸上露出惊讶和兴奋的表情。她自从变成了人,也仅仅见过别人开汽车,自己从来没有乘过汽车,如今竟然误打误撞随了心愿,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唐苏坐在小汽车上没有任何的羡慕和兴奋情绪,只是望着九娘的一惊一乍的表情感到十分搞笑,在她眼里九娘现在不仅仅是个狐狸精,还是一个未开化的乡巴土妞。
大约半小时汽车停在了一个四合院的大宅门口,由一个戴着金丝眼睛的年轻丘八轻轻地打开了车门,三人缓缓从里面走出来。九娘跟在最后面忍不住好奇往前挪了碎步,抬头望见漆黑的大门的门匾上写着两个大字,但是她一个字都不认识。
林醒猜出九娘的心思,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狐宅”。
“嗯”九娘害羞的低下头,接着跟着林醒往前走。
狐少爷的宅邸是一个三进四合院,占地面积很大,进入之后仰头看见一座崭新的影壁,上面雕刻奇怪的野兽花纹,穿过垂花门窄院便是二进的前院,前院修建的一道游廊格外气派。林醒跟着戴眼镜的丘八进入前院顿时感到清新与优雅,叹息这样的房子也只有唐苏当小姐的时候住过,自己恐怕抓鬼抓一辈子也买不到二进的四合院。
戴眼镜的丘八把三人引领到正房的前厅,迎面而来的是那位西装革履的狐少爷,他微笑着瞧了瞧唐苏和九娘客客气气地说:“三位请进。”
唐苏拉着林醒大踏步的走进了前厅。九娘犹豫一下抬眼瞧了一眼狐少爷,而恰巧狐少爷爷在瞪着大眼瞧着她,四目相对,她有点怕慌忙低下头跑进前厅坐在林醒旁边的椅子上。
唐苏端坐在椅子上品了一口茶冷漠地说:“狐少爷不知道你请我们来有何贵干?”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的手下的几个兵痞冒昧占领了你的家,我感到十分懊悔,所以才请你吃顿饭当作赔礼道歉了!”狐少爷翘起二郎腿,眼神温和,轻声地说,谈吐间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赔礼道歉,倒也不必,本小姐从来不接受别人的道歉。”唐苏摆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撩了一下自己的发梢说。
“那我真是冒昧了。”狐少爷摘下自己的白色礼帽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戴眼镜的丘八从外面倏地闯进来,立正敬了一个军礼,铿锵有力地说:“少爷,宴席已经准备完毕。”
九娘一听见宴席,脑袋里就幻想着自己抓住鸡腿大啃特啃大样子,心想自己来了这一趟也不吃亏,白白地蹭了一顿馆子饭。
狐少爷摆了摆手,那个丘八就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他与九娘四目相对轻声细语地说:“美丽的小姐,晚上是否赏个脸去我的小公馆里耍一耍?”
九娘仔细观瞧狐少爷,认为他比林醒要英俊潇洒多了,眼神之中透漏出男人少有温柔,声音也悦耳,举止优雅,肯定不算坏人。纵然不是坏人,她心里还是有所忌惮,想要拒绝,但是看到狐少爷诚恳的语气,心肠就软了些,不知如何是好。
“狐少爷,很抱歉,九娘没有见过世面,我怕她公馆里出了你的丑,扫了你的雅致。”林醒满脸堆笑地说。
一听林醒为自己解围,九娘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先和唐苏凑合过,等自己有了谋生的差事,找一个男人嫁了过一辈子。九娘一想到嫁人,心里既害羞又好奇,盼不得早点出现一个自己中意的男人。
“哎呦!林醒!九娘又不是小孩子,狐少爷是正人君子,难道还吃了她不成?”唐苏开始添油加醋地含笑说。
狐少爷正襟危坐,眼睛瞥向九娘一言不发。
见九娘和林醒没有说话,唐苏打了一个小声地哈欠继续说:“不去也罢!就当她是长不大的孩子吧!”
“我去!”九娘突然毫不迟疑地大声回答,她不想让唐苏瞧不起自己,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丫头,只有拿出勇气证明给她看。
就这样,九娘在宴席之后独自一身坐上狐少爷的车去了小公馆,林醒想跟着去,唐苏却不同意,最后只能陪着唐苏结伴回了家。
到了大半夜狐少爷才把九娘送回来,九娘回来的时候非常兴奋,她拉着林醒的胳膊给他讲述在公馆的吃喝玩乐,尤其是在公馆里玩的台球,她骄傲炫耀自己全打中的战绩。林醒也为她高兴而高兴,虽然他根本不懂台球是什么!怎么打!
九娘说了一大堆话后眉飞色舞地说:“林醒,狐少爷让我到他公馆当女招待,每月给我三百块。”
林醒心里“咯噔”一下,心神不宁地低头问道:“你答应他了?”
“对呀!我明天就搬走!”九娘拖着自己的红扑扑的腮帮子朝林醒笑了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