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哥猛然停车说撞了人,呆坐在车上不敢下去看。
我们两人都不知所措的坐着。后面边志恒很快追了上来,一直按着喇叭催促。
就在这时候,车子正前方突然伸出一直干枯的手,吧嗒一声搭在汽车引擎上。那只手,干瘪黝黑,跟冬天里的枯树枝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眼前这个还会动。会动就好,至少说明他没有被撞死。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徐哥长舒一口气。可这一口气还没出完,那干枯的手爪边,冒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同样枯黄的头发,遮住了整个面庞,隐约能够看到脸颊上两个黑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们。
我一动不敢动的看着前面那人从车下爬出来。徐哥想要下车,被我拉住了。
那人双手撑在引擎上,上身前倾,似乎是想要看清车里的情况,还用手将头发拢了拢,露出了原本盖在头发下面的一张脸。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由于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两只眼睛显得特别大,眼窝深陷,看上去空洞洞的样子。脸颊细长,典型的驴脸,鼻梁顺着脸型延伸,两只鼻孔翻起朝天,嘴巴细长,咧到了腮帮处,下巴尖尖的。再加上他那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灰疤,简直是个活鬼。
这个活鬼,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一闪身让开了路,但是依然看着我,嘿嘿的傻笑。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催促着徐哥赶紧离开。
车子开出去很远,再也看不到有人追来的时候,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停了下来。
边志恒很快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示意我们下车。
边志恒叼着一根烟,用火机点燃,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山,吧嗒吧嗒的抽着。直到只剩烟屁股,他才仍在地上,用脚踩灭,走到我跟前道:“今晚你跟我回榆木窝。”
“你疯了啊,要回你回,我才不回!”
“你不想知道你李奶奶怎么死的吗?”
我哑口无言。算起来,李奶奶今年不过七十多岁,虽然算是高龄,但是她身体一直硬朗。而且崔二叔一直口口声声的说,是我害死了李奶奶,是我给榆木窝带来了危险,这让我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我有心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今天这么一闹,他们再见到我,估计会直接撕了我吧。
见我犹豫,边志恒道:“今晚我们偷偷潜进村子,不会惊动村里人。”
我摇摇头道:“村里有狗啊,狗耳朵可灵了……”
边志恒瞪着我,哑口无言。最后狠狠的说:“从现在开始,你闭嘴。我说什么你跟着做行了。”
确实是实情嘛。山村里几乎家家养狗,白天带上山溜达抓兔子,晚上在家看门护院,很是正常。他还真以为跟城里一样,养宠物就是纯粹的当小孩啊?不过我很怀疑边志恒来这里的意图。于是便问了一句。可边志恒冷着脸道:“事情很复杂,牵扯的很多,你现在跟着我,不要乱跑就行了。”
是夜,我们还是悄悄潜进了村子里。狗叫声就没有停过,此起彼伏,叫的特别欢。但是奇怪的是,村里没有亮起一点灯光,更没有人出门查看情况。这倒让我们放心不少。
我们先是看了李奶奶的老宅,都已经塌了,黑咕隆咚的除了残垣断壁,看不到什么。之后跟着边志恒往村后走,径直来到一处山脚下的水塘边,一个封土堆出现在眼前。
边志恒道:“那就是你李奶奶的坟了。”
我向四周看了看,黑压压的山峦,连绵向远方,像一头巨大的猛兽,沉睡在这山村周围。村子里的狗吠声,渐渐的消失下去。漫天星辰低垂,压在村子上空,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息。李奶奶的坟,孤零零的在那里,没有一点生机。我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坟前,跪了下去。眼中泪花涟涟,有种想哭的冲动,却怎么都哭不出声来。
忽然,村里狗叫声大作,比我们穿过村子时候还要大声,惊得我急忙起身看向村里。那些狗,就像疯了一般发起狂来,也不像平时那样叫一会儿歇一会儿,而是叫起来就没有停的时候,就像有人在一直逗他们一样。我们都被这凄厉的狗叫声,吓得大气不出。我紧紧拽着徐哥的衣袖,浑身冒起冷汗来,那种感觉,就像四周全是眼睛,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抓走一样。
边志恒让大家靠在一起,提防着周围。就这样过了很久,村里的狗才渐渐没了叫声。而此时,大家都长出一口气,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一阵山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边志恒低声道:“大家动作快点,做完我们就撤。”
我不知道他说的啥意思,但是当看到四个墨镜男掏出铁锹等工具后,我突然意识到,他们是要挖坟!
“你们疯了吗,不许你们挖李奶奶的坟!”我伸开双臂,挡在他们跟前。但是,我被边志恒一把拉到了旁边,他冷冷的说:“如果想要知道真相,想知道你李奶奶是怎么死的,就必须挖坟!”
说着不由我反驳,他们已经开始挖了。徐哥从后面拉住我,不让我出声,我挣扎了下,终于还是没有再阻止他们。毕竟边志恒说的没有错,崔二叔说李奶奶是被我害死的,我就算不给自己找个答案,也应该搞清楚李奶奶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
不多时候,坟堆已经被推平,奇怪的是,再往下挖,却是坚硬的岩石。待到清理完上面的泥土,一块巨大的磨盘出现在眼前。大家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坟里埋着的竟然是一块大磨盘。
边志恒上前查看了一圈,指挥大家将磨盘移开。一个黑色的洞口出现在地面上。我这时候记了起来,这个位置在池塘边上,当年确实是有一口井,井口半米左右,村里人很多都是从这口井里打水吃。
我跟着大家探头向井里看,黑洞洞的看不到里面。只觉得一股股冷风从井口冒出来,让人不寒而栗。我急忙后退,可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看到井里面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待要细看,脚下一滑,直接扑倒在井口上。边志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可是由于我身材娇小,直接就漏进了井里。而边志恒也顺势掉了下来。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里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时候已经摔在了井里。井底黏糊糊的一层淤泥,水倒是不多,只有十多公分的样子。这口井,井口小而井底大,虽然只有三米多深,可下面却十分宽敞,四周湿漉漉的。我被边志恒砸在身子下面,压得浑身散了架一般。
边志恒爬起身来,跳起来试了试,发现没法攀到井沿,于是指挥着上面的人垂下绳索。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问我有没有伤到。我揉着腰,没有搭理他。
呆的时候长了,头脑有些犯晕。边志恒也不耽搁,将绳索捆在身上,然后将我一拉,裹进了怀里,示意上面的人拉绳索。而这时候我已经昏沉沉的,意识有些模糊。但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到有个黑影闪过,脖子里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拂过。
边志恒显然没有发现异常,仍然抱紧了我,让绳索将我们拉上去。
突然边志恒浑身一颤,大骂一声,一具枯骨从井壁上摔了下来。掉在边志恒的衣服里,砸在我后背上。边志恒被这具猛然出现的骷髅吓了一跳,背撞在井壁上,风衣蹭了许多污泥。
我蜷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敢动,耳旁依稀还能够听到阴风呼啸的声音。我感觉到,这枯井邪门,虽然与这骷髅有关,但肯定不是它在作怪。
边志恒见我不做声,以为是我见了这骷髅吓傻了,于是拍拍我的肩膀道:“别怕,不过是具骷髅,又不会跑不会跳的,更不可能跳起来咬你。”
真是个乌鸦嘴,就在边志恒刚说完,那具骷髅似乎抗议一般的抬起了黑乎乎的胳膊,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颊上!
这下,边志恒也被吓的大吼一声,一脚踢了过去。骷髅应声而倒,呼啦啦碎了一地,有些还掉进了井水中。而我意识已经接近昏迷,此时被他捂在怀里,只通过缝隙,看到他被一只枯骨打在了脸上。
地面上的人不知道井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边志恒的惊呼,忙趴在井沿上询问。
我心里突突直跳,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它柔软的发丝掠过我后颈时候那种感觉,特别真实,绝对不是错觉。我不敢在这个时候把这些告诉边志恒,一切等到上到地面再说吧。
边志恒看了眼碎掉的骷髅,安慰我道:“吓我一跳。没事了,刚才是上面拉绳子时候,把骷髅胳膊带了起来。”说完又抬头呼喊:“快拉绳子,把我们拽上去!”
“边少,你在检查下绳索,我们这就把你们拉上来!”
边志恒摸索着再次检查了下绑在身上的绳索,确定绑紧了,便示意他们开始。
感觉到身体一点点的上升,我心中却越来越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被遗漏了。而且这个事情特别严重。我硬撑着伸手撑住井壁道:“等等!”
边志恒听到我说话,忙冲上面喊:“停!”然后低头看我问:“有什么问题?”
我迷迷糊糊的道:“你背上怎么有那么多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