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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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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上警察是井上石彦自儿时就怀着的梦想。

他冲锋在前,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成功制服犯人。狙击武打刀棍样样拿手,虽然偶尔也会有闪失,但大部分时刻都靠着机智过人与神机妙算获得了同伴的一致好评。在一次行动中,他不畏生命危险,在所有人踟蹰不前的时刻深入虎穴,一举端了罪犯的老巢,凯旋而归。在镁光灯下,一位美貌的记者小姐竟然激动地哭了出来,在众人面前,向着他害羞的告白……

——当然,以上所说的也都是他的“梦想”。

现在的井上,虽然离自己的梦想还有一段可观的距离,但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年轻有成。尽管,他的相貌,按照他自己所说“因为长期的休眠不足而略显憔悴了点”。

真是作弊一样的生活啊。

点燃一根烟,井上常常这么自嘲地想着。

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所做的,那些在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时不时会在现实中成真。

有时候是完全相同的场景再现,而有时候,因为自己做了某个和梦境里相反的决定而略显不同。

整个世界,就仿佛是自己完全可以预知的一样,尽在掌握之中。

如果,这样下去该多好。

自己可以拥有被众人仰慕的名誉,可以拥有美丽的娇妻,可以……

——偏偏噩梦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半夜,井上被噩梦给惊醒,满头大汗。

梦境中的自己,先是听到了一则杀人预告的播报,并没有当真;随后,又不知怎地,似乎是因为看到了某位行事诡异的女孩,跟随她独自一人翻过了禁止通行的挡板,来到了废弃的四叶草电车站,也就是前几日宣传的老电车站观光纪念游会经过的地方。

记忆中,自己一路沿着隧道墙壁而行,跟丢了对方。然后,突然踹到了什么。灯光昏暗的情况下,他点亮了打火机,这才发现被杀死的是穿着附近女校衣服的女子高中生。她有着长头发,额角有一枚痣,直到临死前双手还抓着套在脖子上的绳索。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找到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点藏好后,梦中的井上一边发着短信,一边朝声音的来源观察。

是一个和死去女子高中生年纪相仿的男学生,还在喘着气,表情似乎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人。井上判断他是去找那个死者,而且搞不好还是去秘密约会,因为看起来他的脸上写满了抱怨。

“又是这么远的地方啊,就不能找一个正常点的场所吗?”

穿着黑色兜帽的少年没好气地像是自言自语着,顺带“啪”地踢飞了一个易拉罐。

“有人么?没事我就走了啊。”

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少年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在上面啪啪啪地写了些什么,又塞回了口袋中。

就在这时,从旁边突然蹿出来的黑影冷不丁紧紧地勒住了少年的脖子,把他使劲拽到了一边。

“你……你……!?”

少年挣扎着,然而无济于事。

梦境中的井上藏在一堆垃圾的后面。他清楚地知道,除非杀人犯真的威胁到了被绑架者的安全,自己还是不要贸然动身比较好,否则会激怒对方。

看起来杀人犯很欣赏自己的杰作,并不想直接杀死对方,而是把他绑在了铁轨上,然后心满意足地准备抬脚走人。

——就是这个时候!

井上感觉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这种稳稳妥妥突然出现,把对方制服住的万无一失的情况。

想到自己又将功加一等,他的手心早已出汗。

然而。

“躲在这里可不行哟,胆小的警察先生。”黑影优雅地挥了挥手中的烟,“真是有意思呢。第一次见到自寻死路的警察。”

“你背后可不是什么垃圾,而是我作为二手准备的火药。”

“现在跑,还来得及哟。”

井上眼见着杀人犯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视线不敢有半天移动。刚才蹲下的时候,他有简单观察过身后的垃圾袋,虽然灯光昏暗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感觉不像□□。

所以,井上判断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位置,只是想要引开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主动暴露出来。

“不跑吗?真那么想死?既然来了,就一对一当面比试嘛。还是说,要我数到三,你才肯出来?”

冷静。他在玩心理战。

“一……”

“唔!”被绑在铁轨上的少年激烈地反抗着,发出很大的声响。

“二……”

犯人一点也不着急,似乎胜券在握,听口气仿佛是给别人拍照一样地轻松。

“快……快跑啊!”

估计是挣脱了堵在嘴里的东西,来不及多解释,少年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跑啊!”

就是这句话,让井上迟疑了片刻。

为什么他也让自己跑?难道说,自己背后真是□□?

不,不可能的。

井上相信自己的直觉。

三!

“你输了,警察先生。”黑影耸了耸肩,“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的好言相劝呢。明明身为死神的我那么难得地好心提醒你了。唉,白期待了一场。”

他弹出了自己的香烟。

一道火星从井上的头顶划过,准准地落在了身后的垃圾堆上。

爆炸的那一刹那,井上记得自己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再见了。虽然不是很完满,但这样全部都结束了。”

——然后,他就从梦境中醒了,躺在自家的床上,浑身大汗淋漓。

这是几小时前了。

井上依稀记得,梦中的自己在女高中生尸体旁看了一眼表,是下午六时二十分。尸体还未完全冷却,带着体温。

而现在是早上八点不到。预告信是下午一点发出的,而自己跟着神秘女孩到废弃车站,则是在晚上六点之前。

也就是说,自己有机会在那个自称是“死神”的家伙未下手之前,先到梦境中的地方一探究竟。

当然,为了防止自己失算,井上还带了一个可靠的替死鬼。

那就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弟级的人物,名叫川前明智。因为仰慕着大哥,井上让川前做什么,他都会当成圣旨恭恭敬敬一丝不苟地去完成。

井上和川前约定好了,在废弃车站附近的红石榴电车站口见面。

和往常一样,这天早上,上了电车,井上石彦就习惯性地去观察周围的人。

虽然是工作日,今天电车上的人却没有往常多。不过,按照井上的习惯,他还是径直走到了车厢的尽头。

自己面向的是一扇玻璃窗,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前一节车厢。那一截车厢,车上人稍稍多一些。有看报纸的大叔,几个女校的高中生(井上想起梦中那个被勒死的女生了,还专门盯着他们的脸看了一阵),某公司的职员,还有几个不顾周围的眉飞色舞的大妈。

井上稍稍将视线向边上偏了偏,定格在靠在另一侧车门边懒洋洋打游戏的少年身上。

个子并不是很高,穿着一件黑色的兜帽衫,因为嫌谈天说地的大妈过于嘈杂,熟练地拉起了兜帽,沉溺于手中游戏机的画面。

身边有人推开了窗户,不安的井上感到一阵清爽的风吹了过来。

大概是同一个姿势站久了不舒服,兜帽少年向着旁边侧过身去。

现在井上能够看到他的样子了。

他的心脏骤停。

压在兜帽里的乱蓬蓬的银色头发,澄澈的灰色眸子。

——没错,就是这个孩子!?

井上非常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是那个绑在铁轨上的孩子,不会有错。

现实和梦境的碎片在此刻开始重叠了。

注视着眼前的高中生,井上陷入了思索。

他和那个死去的女校学生是什么关系?从他发短信来看,很像是因为对方没有到来而懊恼急躁地和她去的联络,之前也是在抱怨为什么见面地点这么偏远。

但是,这么一细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如果她是真的认识那个女生,明明可以直呼其名,为什么他说的是:

“有人么?没事我就走了啊。”

所以,是有人把他叫到了废弃电车站没错。但是,少年并不知道叫自己的人是谁。可能是少女,也可能是——

杀人犯。

而且,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身后是货真价实的炸弹呢?

总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啊。

不过,还好,他现在并没有发现我在观察他。至少表面是如此。

井上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他非常自信自己就算是盯梢,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嗡。”

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只有一条短信、

“前辈,我已经成功到达了!你在哪里?这附近有好多漂亮的大姐姐啊。(*`*)”

不用看,这种兴高采烈的白痴语气一定是出自那个叫川前的笨蛋。井上已经可以想象他坐在露天咖啡店里使劲顶着女性大腿看的满面红光的场景了。

真是奇怪这样的人居然还能找到女朋友。最近年轻人的审美观都被狗吃了吗!?

井上苦笑着,回忆起那天川前冲过来告诉他自己找到了年轻女朋友的场景,还比划着说她的胸有那么那么大。虽然并没有见过他女朋友的模样,但井上还是忍耐住了没有提醒,按照他说的尺寸,对方很可能在衣服中塞了两个排球。

就在这时,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呐呐,前辈。今天是不是电车站在庆祝几十年前的首次发车啊?那边排队想乘坐最早期线路来纪念的人好多啊,要不要我也帮你排一下?o(*≧▽≦*)o”

“不用了。”井上皱了皱眉头,回复道,“今天可能要麻烦你多等一会儿了。我在自己所乘的电车上发现了一个重要目标,先跟过去看看。”

总而言之,绝对不能放着眼前送上门的猎物不管。

先从那个男高中生下手,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套出话来。

“好的,前辈加油!我和小爱先在这里等了。我们打算明天一起去乘坐纪念列车。前辈,你真的不去吗?既然是周五就多放松放松嘛。”

搞什么啊啊啊啊啊!?

井上恨不得把手机摔出去。

醒醒好吗!?我们现在是在公事中啊,在调查啊,调查!

为什么这货把女朋友都带来了啊!还有当着女朋友面去看漂亮的大姐姐是要怎样啊!

——好吧。

看起来只有我认为是在调查。

也是了,毕竟是还没有发生的事件。

关上了手机,井上开始强迫自己思考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个关键的高中生了。

孤家寡人的唯一好处就是,什么时候都可以一个人冷静思考。

他用手摆了一个八字,架在了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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