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朱开山的来信,李杰心里不禁暗道,朱开山倒是十分谨慎,这封信上既没有写明收信人的身份,也没有透露写信人的身份。
通篇只有俺、娃他娘、娃娃等字样,即便这封信丢了,别人看到只怕也是云里雾里,压根就弄不明白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听完信他娘顿时喜极而泣。
“朱开山,你这个老东西,俺就知道你死不了,也死不起,你还有三个儿子呢,你死了,也比闭不上眼”
就这么念叨了一小会,文他娘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着朱春山问道。
“春山,那老东西还好吗”
朱春山笑着回道:“开山哥,在北边的三江口元宝镇立住了脚,至于具体情况,嫂子,等你们见了面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朱春山语气顿了顿。
“对了,嫂子,俺建议,如果你们决定要走,最好尽快做决定,现在,关东那边毛子和樱花国正打仗呢,要是误了时辰,以后的路只怕是不好走。”
“啥打仗”
朱家村地处大山腹地,消息闭塞,压根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文他娘一听北边在打仗,脸色顿时一变,忧心忡忡道。
“老东西没事吧”
“嫂子,开山大哥那边很安全,毛子和鬼子的主要战场不再那边,只是两国在大清国的地界上交战,难免会伤及无辜。”
“如今啊,关外也不是特别太平,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这一路上,胡子土匪也不少。”
“所以,俺才建议,你们尽快做决定,要走就当机立断。”
“俺怕时间久了,海路就没法走了。”
虽然文他娘没弄懂为什么时间长了,海路就没法走了,但她相信朱春山是不会骗她的。
只是,老大传文今天才刚娶媳妇,按照当地的规矩,新娘出嫁后的第二天,要带着自己的丈夫一起回门。
这么一算,最少也要耽搁个三两天。
再者说,新媳妇刚娶进门,就带着新媳妇闯关东,这让亲家怎么想
毕竟,去关东的路,并不是那么好闯的,不然的话,十里股脑子的跑去闯关东了。
正因为这条路充满了危险,如果不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老百姓根本就不会选择这条路。
沉吟片刻,文他娘咬牙道。
“老大,你去把鲜儿也叫过来,虽说她今天才进俺们家的门子,但既然进了俺们家,那就是俺们家的人,去关东是件大事,必须要问问她的意见。”
“好叻。”
过了一会,李杰带着谭鲜儿来到了里屋,文他娘毫无保留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眼含期待的看着鲜儿,故作平静的问道。
“鲜儿,你的意思呢”
本来,文他娘心里对这件事是不抱什么期待的,毕竟,鲜儿今天才过门,易地而处,如果换做是她,恐怕也不会立马就答应,起码得好好想一想。
但谁曾想,鲜儿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预料之外,只见谭鲜儿瞧了瞧李杰,抿着嘴角低声道。
“俺既然跟了传文哥,那便是传文哥去哪里,俺就去哪里。”
“好,好,好。”
听到这句回答,文他娘一连激动的说了三个好字,看向谭鲜儿的目光更显和善。
“好闺女。”
“老大,明天早上,你带着鲜儿回门的时候,记得将这件事,不,算了,明天就破一次例,俺和你们一起去一趟亲家家里,好好给亲家解释一下。”
言罢,文他娘又想了想,继续道。
“对了,老大,哪几匹马咱家也别留着了,回头都给亲家送过去吧,实在不行,咱就把它们全卖了,换成钱,给亲家送过去。”
李杰点了点头,附和道:“要不,还是卖了换成钱吧,这样方便。”
“好,那就这么定了。”
文他娘虽然只是个农家妇女,但她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女人,此次前往关东,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回不来了。
如果只有他们一家人,那倒也没什么,但鲜儿毕竟是老谭家的闺女,也是人家一口一口喂大的。
这刚刚把人娶进门,就带着人去闯关东,怎么看,他们家都不占理。
可是,此行又非去不可。
思来想去,文他娘觉得只有多补偿一点老谭家,让亲家心里舒坦一点。
不过,三匹马,短时间内想要卖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文他娘想了想,最终还是打算问一问朱春山,看看他那边有没有路子。
“春山,你经常在外面跑,认识的人多,你那边认不认识人,能买下这几匹马”
“没问题。”
朱春山到底是混过义和团的人,虽说常年没有回家,但道上的人他还是认识一点的,区区三匹马,哪里卖不掉
他不仅能卖,而且还能保证不会被压价。
“那就麻烦你了。”
朱春山摆了摆手:“嫂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以俺和开山哥的关系,哪用得着说谢,有什么事,你就尽快指派俺好了。”
翌日,文他娘和李杰二人一起来到了老谭家。
谭永庆看到文他娘也来了,不由暗自生疑。
寻思着这到底是咋一回事
自古以来,哪有亲家母跟着回门的道理
这么一琢磨,谭永庆便想起了昨天额外收到的那两匹马。
难不成是为了彩礼的事
老朱家反悔了
要收回去
另一边,文他娘并不知道谭永庆的心理活动,两家一见面刚坐下,她便开门见山的说起了闯关东的事。
得知事情的缘由,谭永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答应
关东是那么好闯的吗
多少人齐鲁人死在了闯关东的路上
闺女昨天才嫁过去,男方家今天就上门告诉他,要带着闺女踏上一条前途未卜的路,试问,哪家父母心里会愿意
不答应
好像又有点说不过去。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闺女既然嫁到了老朱家当媳妇,那她就是老朱家的人了,纵使心里不舍,他们老谭家也没有立场让女儿留下。